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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能出现在青青视野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是经历过无数次争斗的胜利者，那些输家只能如同阴影里的虫子一般暗暗地渴望着圣洁的光。 亨利坐着马车一路赶往什罗郡，去接他的寡妇嫂子凯瑟琳公主。这实在快要了他的小命，十一年来，他还从去过如此远的地方，泥泞又斑驳的英格兰马路几乎要将坐在车里的亨利屁股给敦烂了，这导致他甚至收获了好几日的便秘。 “威廉！快把我的东方绿茶泡一杯来！”实在是被便秘感受折磨得痛苦不堪的亨利一把掀开车帘，对驾车的从属官吼道，“还有胡萝卜，也给我来几根！” 从属官扭头去看他服侍的这位十一岁的王子，此时已经面色蜡黄，本就只到他胸口的身形此时显得更加瘦小，简直跟逃难的贫民似的。他停下马车，将王子要的东西送上来，劝道，“王子殿下，我们必须赶紧到什罗郡，只有到了那里，您才能用热水洗澡，吃上新鲜的蔬菜水果。” 亨利不爽的心情早就到达了顶点，他怒气冲冲的，“那个阿拉贡的凯瑟琳不是连饭都吃不饱了，我去了还能有蔬菜水果吃？恐怕到时候直接冲过来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女人，把我们俩给生吞活剥了。” 怎么是老女人了？威廉讪讪的，人家公主殿下只比您大六岁，还没过今年的生日，是个十六岁美少女呢。额，就算食不果腹了整整几个月，也……应该不至于骨瘦如柴吧？ ……应该吧？威廉也有些不确定了。他犹记得去年在教廷举办的盛大婚礼，那个披着头纱，美妙得不可思议的少女身影。可如果真的是饿了好几个月，恐怕真的入王子预料的不可能跟初到英格兰时一样鲜艳美丽了吧。 亨利的马车终于在十月十日这一天傍晚，赶紧赶慢到了什罗郡。威廉特地将马车停靠在城中的一家高档水果店铺外，先为亨利王子殿下购置了一些水果蔬菜，避免等会儿进了卢德洛城堡，只能喝白开水。 他注意到今天的什罗郡城里，有不少衣着精美奢华的马车从主干道上驶过，在等待水果店老板打包的时候，便打听道：“这是哪位贵族老爷家要举办晚会吗？大家都一副急匆匆赶路的样子。” 水果店铺的老板数好水果的数量，听到威廉问话，忍不住抬头来，“您不是一起的吗？今晚是卢德洛城堡里的那位圣洁的公主殿下的生日，全城的贵族老爷夫人们都要去参加公主殿下的生日宴会。那可是本世纪最伟大的宴会！连伦敦老爷们都无法比拟的奢华隆重！” “凯瑟琳公主的生日？”威廉不可置信，“是谁为凯瑟琳公主举办的生日宴会？”难道这位从阿拉贡来的公主殿下，此时不应该饿着肚子在城堡中靠白开水度日吗？ 威廉的态度使水果店老板同样感到诧异，他伸出脑袋打量着威廉的穿着和他身后因为连日赶路而变得脏兮兮的马车，片刻不屑地撇撇嘴，把水果塞进威廉怀里，说道，“您快点结账吧，我这还有其他客人要招待。” 威廉还从未被平民如此对待过，简直是一脸懵逼无所适从，从兜里取出先令(注)递给老板，很快被推着出了水果店，等他转身会车上时，才隐约听到水果店老板嘀嘀咕咕的念叨声“哪里乡下来的土包子”。 成了土包子的威廉不敢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发作，他将水果都送进马车里，对亨利说道：“王子殿下，我们马上就要到卢德洛城堡了，您要不要先打理一下形象？” 贵族们总是无比在意自己出现在人们面前时的形象，够不够高贵，够不够美观。亨利现在穿着皱巴巴的礼服，头发也好几天没洗了，威廉担心就这样进卢德洛城堡，会有损亨利王子的威名。 然而亨利此时已经忍耐到了极限，他再也不想坐在马车里被颠屁股了，只想快点到达目的地，好好洗漱睡个美美的安稳觉！他冷冷地对威廉道：“不必了，我就算再落魄，也比城堡里的穷酸公主要好。快点赶车，我今晚要睡在床上休息！” 威廉原本还想提一下卢德洛城堡有可能在办宴会，不过这个消息实在太过滑稽。一个孤身来到异国他乡，没有任何积蓄的光杆子公主，谁为大费周章为她举办盛大的生日宴会呢？于是他听从了亨利的吩咐，重新驾起马车朝着卢德洛城堡的方向赶去。 矗立在什罗郡最中心位置的宏伟城堡，如今几乎完全焕然一新，曾经城墙上的杂草一根不剩，光洁的石墙此时每颗石头都仿佛被精心保养过，停靠在城堡门前的贵族老爷夫人的马车挤在一起，打扮得格外隆重的众人一边啧啧称奇一边呼朋引伴地朝城堡内走去。 他们实在没想到，这座古老的城堡居然在今天，还能焕发新生，要知道里面住的不是什么亲王，也不是王子，而是个落魄的寡妇公主。光是约克鲁神父的四处拜访，就已经令贵族们惊掉了下巴，如今再见到这座城堡，简直叫这些什罗郡的贵族们眼珠子都要脱眶，难道这位公主殿下把自己的国家阿拉贡的财富都给搬到了卢德洛城堡吗？！ 不过惊奇的贵族老爷夫人们，没有任何一人在脸上表现出来。他们可是高贵的典雅的，不过是座奢华崭新的城堡，怎么能让他们露出土包子似的丑态！就是咬着牙，也要做出一副了然于胸、见过大世面的熟稔姿态啊！ 城堡的内部奢华精致的程度，再次刷新了什罗郡的这群贵族，他们聚在一起，热烈地讨论着今天的主角，凯瑟琳公主。这是位何等美丽何等富有的公主殿下啊，他们猜测亚瑟王子死亡之前，肯定将自己在伦敦十几年的积蓄全都送给了他的小妻子，才能支撑起如今公主殿下奢华到令人咂舌的一场生日宴会。 穿着神父服装，脸上带着羽毛面具的约克鲁神父走到台上，为宴会的开场发出了讯号。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随着神父面朝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位穿着繁琐精致的丝绸长裙头戴着半遮半掩朦朦胧胧的头纱的高贵少女在两名侍女恭敬的簇拥中走下了铺了红地毯的楼梯。烛光摇曳中，少女的身影是如此极致的梦幻与美丽，仿佛是蝴蝶化作了真人，天鹅变作的少女，优雅到极致、美丽到极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默默地望着少女走到宴会场中。由约克鲁神父阁下，高声向众人介绍这位少女的身份，为她祝贺十六的生辰。 这就是那位传闻中的寡妇公主？这分明是一位从神话中走出的美丽仙子！高昂的音乐声从约克鲁重金聘请的乐队里奏出，一众贵族们顿时如梦初醒，纷纷涌上前来，用世间最华丽最美好的形容词开始为公主殿下送上生日祝福，几乎每个人都想挤到公主的面前，与她说上一句半句话。他们什罗郡，还从未出现过如此美丽的人类，崇尚高贵美丽的贵族们，此时就仿佛飞蛾见了光。 当亨利的马车摇摇晃晃地赶到卢德洛城堡门外时，见到的就是密密麻麻挤成一整排的豪华马车。而他们这辆风尘仆仆的原本更加华丽精美的座驾，此时显得是如此寒酸破旧。坐在马车里的亨利一只手推开了车门，来不及下车，就愣在了里面，这，这是在举办盛大的宴会？ 前面驾车的威廉此时也感受到了浓浓的不妙，还不等他思维捋顺，城堡门口守候的穿着干净棉布袍子的仆人已经恭敬地走上前来，问他们：“老爷们快请下来吧，宴会已经开始了呢。”
第47章 凯瑟琳公主3 亨利和威廉被迫下了马车，将马车交给仆人看管，而他们俩则由另外的同样衣着干净崭新的仆从领着朝庞大的城堡内走去。 威廉走在落后亨利身后半步的位置，挺直着脊背贵族姿态十足，只是他的眼睛不断地左右打量着周围的景物，即使是夜晚，城堡中依然清晰可见着美丽精致的布景，每隔十米的距离就摆放了一盏油灯，将走过的人视线所及的地方都照得亮亮堂堂。如此的大手笔，直接将威廉震慑住了，什罗郡不过是英格兰的一个边陲小城，什么时候富裕成到了这种程度？ 他发现走在前面的亨利王子此时也浑身紧绷着，时不时就会伸手理一理带着褶皱的礼服，偶尔还会回头来瞥他，那目光隐含着怒火。威廉顿时鹧鸪一样垂下眼睛，专心走路。他来之前明明提醒过王子，要不要整理下仪容，是亨利王子自己嫌麻烦拒绝的啊，这不能怪他吧。只希望一会儿到了城堡内部，能找到个侍女表明身份，叫她先带他们去洗漱完毕，再去宴会大厅。 宴会大厅上，诸位贵族老爷和夫人们都轮流祝福过凯瑟琳公主后，舞会还是在众人恋恋不舍的留恋姿态中开始了。站在公主身边的神父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向公主邀请跳第一只舞。这场盛大的生日宴会都是由神父一手操办的，青青当然愿意给这位尽忠职守负责任的神父一个面子，将自己的手放进对方的手心里。 约克鲁握住那只隔着蕾丝手套也能感受到极致柔软细嫩的玉手时，挺直的背不着痕迹地僵硬了片刻。没人知道，那一瞬间，一股从上到下的强烈恐怖禁忌的快感席卷了这位正直冷静的神父全身。牵住公主的手，带着她朝着舞池走去的那一刻，他仿佛就成了这位美丽公主的正牌丈夫，正在邀请自己的小妻子快活共舞。 旋转的舞步，律动的音乐，以及怀中几乎是无限贴近着的凯瑟琳公主，约克鲁的心再一次失去了冷静。就如同，亚瑟王子洞房当天，老主教带着他一起站在这对新婚夫妇的床边为他们祝福祈祷时，他不经意地抬起眼睛，看到了不施粉黛陷在厚厚的绒被中的少女面颊，他的世界瞬间没有了其他颜色，没有正在祷告的老主教，没有同样躺在少女身旁满脸通红躁动不安的亚瑟王子。整个世界里，只剩下她的存在，她便是他的信仰，是他的光，是他此生的挚爱！ 如今，亚瑟王子去世了，牵着她的手在众目睽睽中舞动的，是他约克鲁，神父。未来，他也将永远站在她的身边，成为她的守护神，为她达成一切愿望。 亨利与威廉两人跟着仆从走到了宴会门外，仆从对两人恭敬地施礼，随即转身朝着来路走去，他的职责是为来宾领路，现在要回到大门口继续履行他的工作了。 一门之隔的地方，传出优雅动听的音乐声响，还有着嘈杂的贵族老爷夫人们说话的声音。威廉连忙上前两步，凑在亨利耳边，“殿下，您在这里稍等，我立刻去找个侍女，带我们去洗漱一番。” 亨利揪着自己梅干菜似的礼服，挥挥手催促威廉快点，而他则鬼鬼祟祟地站在门后。他如今的模样千万不能被里面的贵族看到，否则，明天开始，全英格兰贵族的下午茶的谈资就成了他们王国唯一的继承人亨利王子是如何落魄肮脏的丑态了。 从半掩着的门缝中透出明亮的光，亨利靠着墙等待着威廉的归来，忍不住贴近了那道门缝朝里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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