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赫尔嘉打开了隔间门,空气中有股淡淡的焦味儿,她淡然地看着地上好几只虫子的尸体,触角微微颤动,还未死绝。于是她慢慢走了过去,提脚,踩下,动作干脆利落,还用鞋底碾了几下。黑色的□□飞溅出几厘米,留下一个干瘪的,已经看不出原本摸样的一滩粘稠物。 她助它从痛苦中解脱,它帮她进行发泄。偶尔欺负弱小的群体,有时候确实能涌上些快感。 爬满红锈的水阀滴下污浊的黄水,面前一块臭熏熏的镜面写着扭曲的字体——泥巴种。笔迹还是新鲜的,怕又是一名不幸的孩子在这里承受耻辱。 到处都是腐朽的气息。 “莱夫斯基——莫兰——马莱特——球又到了莫兰手上!他能拿下这关键的一球吗?——莫兰进球了!——” 赛况听起来十分激烈,媚娃们的尖叫声贯穿云霄,蓄水池里的水荡起微波。还有保加利亚男儿们忿忿不平的吼叫。明明是爱尔兰队进球了,却被对面盖过了势头。 赫尔嘉吸了吸鼻子,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帕,今晚不管哪只队伍都不能勾起她看比赛的欲望。她决定先回帐篷里,在科莱恩没有把柜子里的食物扫干净之前。 她离开了洗手间,迎面走来一名戴着紫黑色高帽的女巫,身穿厚重的黑色巫师袍,半曲佝偻着身子,拄着一根黑藤拐杖,腿脚不利索地蹒跚而行,面色暗黄,脸上的雀斑与皱纹清晰可见,眉间有一颗丑陋的痣。 赫尔嘉下意识侧过身子,给她让开一条路。 “谢谢。”老女巫声音嘶哑低沉地说。 巫师袍蹭过她的腰胯,浓烈的百合香水味儿。这种音色让赫尔嘉想到了盘旋在她窗口乌鸦,在清晨叫个不听。 “不要在一名上了年纪的老巫师前想些失礼的东西……没有家教的丫头!” 赫尔嘉大吃一惊,女巫音色阴森森,那双严厉漆黑眼睛里泛着淡淡的白光。 “...抱歉。”赫尔嘉尴尬地对她眨眨眼,窘迫地后退几步,不自然地将视线从她的瞳孔中移开,“您会读心术?”她随口问了问。 “咳,咳,咳......老婆子劝你一句不要多管闲事哦……”陌生女巫干咳了几下,皱着眉头,神秘地看了她一眼拐进洗手间。 “......” 赫尔嘉自讨没趣,瘪了瘪嘴,沿着墙上的箭头标示寻找场馆的出口。 她跟着脑中的记忆,摸索回帐篷的路。人声鼎沸的场馆外,是一片静谧。胡乱散了一地的火把照亮了这片草坪,穿过排排奇形怪状的帐篷,渐渐走远。这里没有人的叫喊,只有隐藏在灌木丛中的青蛙蟋蟀唱着小曲儿,赫尔嘉觉得这可比人的噪声好听多了,还有静心的神奇功效。 她享受这独自一人的时光,踩在松软的泥土里,随手摘下朵小黄花,边走边拿在手中挥几下,抬头就能看到满天的星星,月光在此刻皎洁如玉。偶尔会蹿出一只野兔,叼走粗心大意的主人放在帐篷外篮子里的青菜,然后高兴地离开。 很快,这段惬意的时间被一阵愈发响亮的慌乱脚步打断了,伴随着无助的哭腔: “救命啊——救命!哦——” 麻瓜打扮的小女孩顶着一头褐色乱发,从侧方向她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接着在离她五米处被石头绊倒,摔了个狗吃屎。 赫尔嘉在理与不理这两个选项中徘徊了三次,最终走上前,扶起小女孩问道:“发生了什么?是见到会飞的扫帚还是会说话的哥布林?” 显然赫尔嘉把她当成了一个误入此地的麻瓜小孩,她还周到地想着怎么把小孩骗到维持场地秩序的傲罗那里,来个遗忘咒,免得影响小姑娘的心智发育。 “我不是麻鸡。”女孩用手擦了擦沾上土的眼角,“我是德姆斯特朗的学生。” “哦……德国人?”赫尔嘉恍然大悟,指着体育馆的方向说,“那边有英国魔法部的,有困难找他们,既然你英语说得不错,那我就先走了……” 她微笑着轻轻拍了拍小孩的肩膀,作势离开。可迈出一步,就被人从后面死死抓住了衣角。 德国小孩焦急地哭闹着:“求求您救救亚斯吧!小姐!求求您——他们会把他打死的!” “谁要打死他?”赫尔嘉疑惑地问。 “是我们学校的三个高年级!他们说我是泥巴种,然后把我堵在厕所,羞辱我!后来是亚斯救了我,但是他又被抓住了——他......他让我先逃出来找大人们求救……”女孩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在脏兮兮的脸上留下浅浅的泪痕,被拽住的衣角已经沾上红色的液体,应该出自她的手指。赫尔嘉又仔细观察了一番她手臂上的划痕和脖子上的勒痕。 原来又是一场血统引发的霸凌。 她的脑海里忽然浮现体育馆厕所的镜子上,那道血红色的单词。 “呜呜呜呜呜帮帮我吧……这里现在只有你.....”稚嫩的哭声,弱小令人怜惜。 可是明明再往前走个十分钟就能遇到傲罗,这事儿又会浪费她不少时间。 “来不及了......求您了!他们真的会杀人——!” “......”赫尔嘉的心里咯噔一声。 梅林啊,她的正义之心又在作祟了。 “带路。” 骨子里有的东西,是很难改变的。 德国小孩疾步走在前面,她在逃亡时做了几个记号,赫尔嘉紧跟在后。她们离开了帐篷露营地范围,走进了周边一处阴冷潮湿的林子,里面的藤条像蜿蜒的黑蛇,小路的尽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跟说好似的,月光被层层绿叶挡住了,没有光,没有人影,风起萧瑟。这里和外面的灌木丛不一样,知了蟋蟀的声音像是一下子被施了静音咒。赫尔嘉收紧外套,掏出魔杖,她总觉得这片林子有一丝诡异。 “荧光闪烁——”微弱的光芒从魔杖尖端闪现。 她警惕地拉回了前面的小孩,轻声提醒:“走慢点,你的脚步声太大了,我们还怎么救?” “哦哦哦。”小孩转过头呆呆地吸了吸鼻涕,点头如捣蒜,她紧张地抓着赫尔嘉的衣角,微微发抖。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进林子约十分钟了,这让她感到疑惑,狐疑地问道:“还要走多久?” 身旁的孩子指了指被薄雾包围的小路,哆哆嗦嗦地说:“就在前面的坡下面...... 远处朦朦胧胧出现一块小矮堆,被横七竖八的藤条遮掩。 随着小山坡越来越近,抓着衣角的人放下了手,突然停下了脚步。 “你怎么不动了?”赫尔嘉一脸诧异。 “就在...就在前面了......”小女孩害怕地躲在她身后,哽咽道,“你走前面好不好,我胆子小......” “......”赫尔嘉看她一副完全没有战斗力的样子,叹了口气妥协道,“行吧,那你跟紧点,等下要是走丢了,我就管自己回去了哦。” “好!”小孩应声完又躲在她后面,左臂不慎撞到了她的大腿,差点害她摔倒。 幸好她眼疾手快,用隔壁的树干支撑住,然后无语地看了一眼那只手臂。 小孩扯出一个笑脸,掌心相对,向她对了一个“抱歉”的口型。 赫尔嘉无奈地抿着嘴,下意识又瞟了瞟小女孩光滑的手臂,接着俯下身子,丝丝寒气与土地中腐烂的气味吸入她的鼻腔,心跳莫名加速,自从进了林子后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若是想找块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进行霸凌,这会不会远了点,德国小年轻人生地不熟地就往小树林跑,不怕迷路吗? 她收起了荧光,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向上挪步,在未清楚状况前,不易打草惊蛇。 翻过小坡,没有听到意料中的打斗怒骂声,赫尔嘉稍稍起身查看下面空旷无人的沼泽地,猛地错愕:难道已经被抛尸了? 她倒吸一口冷气感叹着德国佬都玩这么狠的吗? 赫尔嘉直起背,再三确认下面没有人,立刻回头询问:“喂,你是不是带错坡了,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地下风吹草动,眼前浓雾弥漫。 这下绝了,小孩儿也不见了! 坡上的少女慌神一刻,握着魔杖的手浸出粘腻的冷汗,踉跄着往后走了几步,在看到树干后面隐隐约约地露出一抹疑似暗色布料后,赫尔嘉松了口气,略带怒意地大步走过去,抬起手想拎起她的后领:“小鬼,你不要这么疑神疑鬼的好吗?” 是树桩,上面的年轮怪诞地一圈圈荡开。 震惊看着手上空荡荡的衣服,少女的脸色转为煞白,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 衣服下面没有人。 她就这样举着衣服保持姿势不动,脑子里开始回忆这件事的关键词:厕所的血渍,麻瓜打扮的小女孩,伤痕,泥巴种,同伴,霸凌,德国人—— 一段记忆深处的碎片适时涌现: 【哦对了,阿尔法德,上次来家里的那个美国老头说什么——麻鸡?那是什么?】 【在美国,他们把麻瓜叫做麻鸡......你得出发了亲爱的。】 小女孩在说谎! 该死的!赫尔嘉怒火中烧,将手中的衣服狠恨砸入灌木丛。她早该察觉这个漏洞。不仅如此,刚才小孩的左臂也有不对头的地方,一条伤痕进了林子之后就凭空消失了!她懊恼自己现在才发现这么多明显有问题的细节。 沙沙—— 后方传来异动,赫尔嘉全身肌肉收紧,双耳微动,提高了警觉。 “砰——!” 刹那间,一道红光迸发而出,少女的瞳孔放大,迅速转身卧倒。 代替她被打中的石头化为灰烬,空气中满是烧焦的臭味儿。 她攥紧手中的魔杖,站起身,克制住恐惧,喘着粗气看着眼前来路不明的陌生人:他讥笑了一下,泰然地玩弄着手上的魔杖,脑袋上戴着尖尖高高的兜帽,金属制骷髅面具浮起可怖的绿光。 “我不认识你。”赫尔嘉能感受到自己的声音中气不足,这一定是位比她强大巫师,而且还想要她的命,她基本是死定了。 “所以,在我死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告诉我——为什么?”她东瞄西看地说着,试图利用这黑乎乎的环境找条出路。 “为什么?——”这是男人的声音,但是被施了变音咒,一下子尖锐一下子又变得低沉得不像话,“好问题......呵呵呵呵——” 男人的话音刚落,高举魔杖一挥动,这次是一道白光炸裂而出,直接击飞了对方的魔杖。 “嘶!”赫尔嘉不仅失去了魔杖,右手手背上绽开一道血痕,整只手臂发麻。 “哈哈哈哈哈哈!”面具男狂笑得像个疯子,他把赫尔嘉当作任他宰割的玩偶,连续射出四道恶咒,与少女的四肢皮肤擦身而过。 被击中双腿的赫尔嘉跪倒在地,手臂上流下温热腥甜的液体,呼吸变得急促失控,她趁倒地的那一秒,将手伸进了裤子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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