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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来了科林斯之后就一直不太对劲，我每次见你你都是在发呆，要不就是哈欠连天，工作让你无聊吗？” 距离黛安娜离开匈牙利已经两周了，史蒂夫带领的团队目前在科林斯的文化局做资料整理工作，关于石板的研究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黛安娜和这位老教授住在文化局暂时分配的房子，他们偶尔会驱车去加拉塔斯，那里可以坐船去往海上的神庙，方便实地考察。 黛安娜果真打了个哈欠，“有些事怎么也想不通。” “希望你整夜难眠是因为在想石板，研究所那边的人只给我们半年的合作研究时间，如果没有实质性的进展资金就断了。” “我知道您很着急教授，我会全力帮您的。” “我们！”史蒂夫纠正她：“这是我们的研究，如果这次你做的好的话就可以进雅典博物馆了，你要为自己前途考虑黛安娜，前途。” “谢谢您教授，我会的。” 黛安娜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显得累极了。 她不擅长应对冲突。虽然已过两周，但离开匈牙利前一晚的那次争吵依旧历历在目，黛安娜怎样也忘不掉艾尔莎伤心的眼眸，自己真的太过分了。 可她的无奈与悲哀之处在于，如果再来一次，她依旧会选择说出那番话，她无法控制地变得尖锐刻薄，这种转变是如此陌生，好像所有情感都在呼啸而出，她不知如何应对，甚至无法反抗。 她开始想念从前的黛安娜，或许冷漠镇定是一种恩赐，感官封闭之后外界的事物就不能影响自己，思考当然也是不需要的，行尸走肉般地活着未必不是一种幸福，毕竟无知者都是幸运的。可是关着她的盒子已经被人打开了。 现在的她已经知道了，她没法逼迫自己将这一点从脑海中除去。艾尔莎拼命也要隐藏的秘密与自己有关，如果这样她还能再继续装傻充愣，那她根本就是连对生命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但如果真的要开始思考这些事，她又不知道从何处开始。这真是千头万绪一团麻，黛安娜越想越烦躁。 今天路上有些堵车，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吵得黛安娜想吐，她不得不做些什么分散注意力，于是她拿出手机打给汉克。 他两周前和黛安娜一同来到希腊，现在应该在克里特岛游玩。 “汉克，你还在克里特吗？” 手机那边的声音略显嘈杂，似乎有什么热闹的音乐。 “这周走不了！放心吧，我会在你生日之前去科林斯找你的！” 生日，汉克提醒了黛安娜，下周五就是她的生日，是该有些事情值得期待一下了。 “不用来科林斯，我有个更好的注意，我们在雅典见，到时候我会联系你。” “随你喜欢，我先挂了！” 通话过程中传来的少男少女的欢声笑语为黛安娜驱散了一些愁绪，她揉了揉太阳穴，暂时地放弃思考会让自己好受些。 现在已经是九月中旬，爱琴海的温暖久久不散，月桂树青涩的味道游荡在街头，市文化局藏匿在安静的巷子中，白墙红砖的建筑，黛安娜看了喜欢。 团队的其余人已经在等他们了，管理员照例取出石板供他们察看。石板在封闭的房间内显得大了许多，团队的成员们这两周中看了它们无数遍，可依旧一无所获。而黛安娜每看一次这个石板，回去之后都会浑身不舒服，这可能也是她近来精神不太好的原因。 团队的成员大多都是老面孔，有研究生时期的同学也有单位分配的其他在读生。他们围在一起讨论着石板，几个学生站在外围，黛安娜和他们关系一般，只是脸熟的程度，她注意到了一个男学生，那个红头发的杰西，他今天好像不太对劲，说不上来的感觉，明明是同一张脸，但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对了，这个男孩以前长什么样？黛安娜怎么也想不起。 “第一阶段的考察工作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或许可以破译出另外的字符？”史蒂夫戴上手套，尝试在石板缝隙中找到什么。 黛安娜收回注意力，专心加入讨论。 一位成员说道：“这些特别的字符我在其他地方都没有看到过，看来我们要扩大搜查资料的范围了。” “要扩大至整个欧洲古文明吗？那样半年根本不够。” 黛安娜想了想：“或许是纵向的方向错了？” “意思是？” “我们一直在用史书文字的思维看待这块石板，有没有可能它写出来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记载呢？我们也可以考虑一下其他的文体，比如诗歌，或者传记？” 史蒂夫提出疑问：“可是不论是什么文体，同一时期所用的文字都是一样的，碳检测显示它是罗马帝国时期的产物，但是上面的字符却是古希腊使用的。” “您知道手帐吗？”黛安娜好像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成员们都疑惑地望着她。 她耸耸肩：“只是个无聊的猜测罢了。” 史蒂夫来了兴趣：“困境中任何无聊的猜测都可能变成答案，你不妨说说看。” 黛安娜为大家解释：“那个是在日本流行的一种文化，简单来说就是将日记作成自己的艺术品，我知道有的人喜欢用不符合时代的文字书写自己的手帐。” “是的！”一个学生显得很兴奋：“我上次在网上看到一个人用梵文写日记！” 黛安娜也表示赞同：“所以我就想，这个石板会不会是一个像我们一样的考古工作者写的，他显然会古老的文字，所以用这种方式纪念自己的发现。” “但是这依旧不能解释陌生字符的意思。”史蒂夫又陷入了瓶颈。 一个看起来文弱的女孩怯生生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我知道有个文化喜欢在文字中夹杂着不同的字符。” “什么？”黛安娜记得她叫莱拉，老家似乎也是匈牙利。 女孩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说出这个答案，好像她自己也并不是很相信。 “就是，民俗神秘学的东西，有些神婆，或者说巫师，他们书写时会用自己发明的字符以增强文字的魔力。” 看着同事们憋笑的表情，说到最后，女孩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音，会议室的气氛活跃起来，大家围绕着神秘学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唯独一个人没有开口。 名叫杰西的高大男孩站在莱拉身后一言不发，他从后面一直盯着莱拉，那眼神好像是在说，他很想敲开莱拉的后脑勺。 黛安娜注意到了杰西的反常，她感到非常奇怪，按照自己对杰西的了解，这是一个温柔的开朗小伙，他为什么会有这么阴暗的神情？ “好了好了。”史蒂夫打断了大家的讨论：“不管怎么说，有方向总比没有方向好，不过要是真按照莱拉说的那样，那我对这块石头一点兴趣也没有了。” 这话倒不假，史蒂夫一直认为这块石板后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重要历史，他不屑于神秘学。黛安娜曾想，如果他的这位学术型导师知道了吸血鬼这种生物的存在，那可能是一件极具讽刺意味的事情。 她提出建议：“教授，这只是一个猜测，我们并不能确定。所以为什么不让莱拉负责神秘学方向的资料收集呢？我可以帮她，剩下的人还是继续原来的方向，我想这样会快一点。” “很好，那就这样，不如让杰西也帮你们，他需要更多的锻炼。” 杰西露出笑容表示自己愿意加入，黛安娜总觉得那笑容是硬扯出来的，就像假奶油一样令人倒胃口，她说不清。 或许是自己在疑神疑鬼，这可是正常的人类世界。 又过了两个小时会议才结束，史蒂夫还要去和文化局的人沟通后续工作，他今晚很可能不回公寓。 黛安娜不想一个人吃午饭，于是她叫上了莱拉和杰西，顺便商量一下研究的事情。午餐在离文化局不远的一处海景餐馆解决，黛安娜喜欢这里的酸奶。 “不不不，民俗学不能脱离神秘学，其实在我看来，民俗自己就是一个传说故事综合体。”莱拉聊得开心，一点也没有了之前在一堆人面前的胆怯。 黛安娜咽下嘴里的食物，不由得看向杰西，“这确实也是个合理的解释……杰西，你确定你不吃吗？你会饿的。” 杰西戴着一顶略大的鸭舌帽，他们几乎遮住了他的半张脸，“我昨天吃坏肚子了，肠胃需要休息休息。” 莱拉说道：“是吗？可你昨天就吃了些菜而已，我记得你之前吃什么都没事的。” “水土不服吧可能。” 黛安娜感到好奇，她坐直身子往前靠了靠，双手撑着桌子，这样方便自己看清杰西的表情。 “我还不知道你是哪里人呢，杰西。”她问道。 杰西不假思索地回答：“苏格兰，我和莱拉一起在剑桥上学，是老同学了，你呢黛安娜？” “奥地利，和莱拉的匈牙利挨得近。” 这是她对外用的一套伪装说辞，用了将近二十年。黛安娜查理，奥地利国籍，父母双亡，有四个兄弟姐妹，家里还有个控制欲很强的祖母，基本上都是实话。 一提到家乡，莱拉就充满了活力，她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匈牙利的风土人情，这也勾起了黛安娜的回忆，不过莱拉绕了一圈后又回到了神秘学的话题。 “说道这个，匈牙利和罗马尼亚的民俗文化里都少不了一个符号。”莱拉漫不经心地整理着盘子中剩下的事物，番茄汁浓稠鲜艳。 “你们知道吸血鬼吧？” 黛安娜不禁握紧了手中的杯子，她扯出一个自然的笑容。 “当然了，惊情四百年，很棒的电影。” 莱拉笑了笑：“的确是很棒的片子，不过电影里的吸血鬼设定和当地传说还是有些区别的。” “比如？” “我记得我小时候奶奶和我讲过她见过吸血鬼，只是远远地看见，那个人当然是白皮肤红眼睛，但是区别就是，他们在太阳下会发光，闪亮亮的像钻石一样。” 黛安娜紧张起来，她想莱拉的祖母是看到了真正的吸血鬼，幸好没有被对方发现，否则莱拉听不到这个故事。 而一旁的杰西，他没有任何反应。这个人今天安静过头了，黛安娜这样想。 莱拉还在说着：“其实吸血鬼们并不像大家想象的那样恐怖，我更倾向于将这看作是一种疾病。” 听着自己的心里话从另外一个人口中说出来的感觉是亲切的，但是黛安娜嘴上并不能表示赞同，莱拉的这些话若是被真的家伙们听见了，她是要倒大霉的。 “你说的好像他们是真的存在一样，哈哈。”黛安娜努力地想讲这个话题糊弄过去。 莱拉似乎并不领情，她对黛安娜眨了眨眼，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谁知道呢？或许你身边就有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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