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草瞬间枯黄,冒着一点点的白烟。 孟陵光瞳孔骤然一缩,喃喃道:“这是……钩吻散?!” 一旁的无情也注意到这边的反常,轮椅滚动,停到二人身边,面色沉重道:“玄机壶里玄机藏,玄机壶一分为二,一半放着毒药,一半放着美酒。” 展眉示意孟陵光去看楚留香位置上的酒杯,里面还有满满一杯酒,同时笑着对无情道:“一半是毒药诚然不假,但另一半是不是美酒可不一定。” “这杯中也是钩吻散!”孟陵光将酒杯端起仔细观察,复又取下腰间随身携带的银针探入杯中,看到银针变黑,震惊道,“无花这是想跟楚留香同归于尽吗!” 无情道:“未必。无花喝掉的酒更多,应该是没有放钩吻散的另一半。倒是香帅的这杯,更像是有钩吻散的那一半。这样一来……” “这样一来,无花到底怎么死的又要重新探查了。”饶是再悲痛,楚留香也早已将展眉等人的对话听了个全,明白无花临死前还想暗害自己后背上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见他面色不虞,孟陵光试探着安慰道:“楚留香你也别太难过,无花此人阴险狡诈本就……” 楚留香疲惫地笑了笑,向孟陵光投去一个感谢的目光:“我只是没有想到,我竟然从头到尾都未曾真正识得无花的真面目。”如果他死在了水母阴姬的手中,如果他喝下了那杯毒酒,如果…… 气氛又变得凝重,展眉开口,在众人的心里再次放出一声雷:“或许,无花根本就没有死呢?” 一听这话,楚留香等人瞬间回头,往躺在地上的无花尸体看去。 *** 无花悠悠转醒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不对劲。他应该在距灵岳寺几里的老树下,四周孤寂无人一片寂静,而不是在这颠簸的,只能透过铁笼子的缝隙看到外面的……马车中? 更何况,无花动了动身体,更何况他还被绳索紧紧的束缚着。 “你醒啦!”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 刚刚只顾着观察情况活动筋骨,骤然听到清脆的声音,无花一惊,却转瞬暗道这似乎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女。低头收拾了一下心情,无花扬起笑容刚准备以花言巧语哄骗她放开自己,却在抬头看见展眉的脸后脸色沉到了谷底。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啊!”见无花脸色变得比翻书还快,展眉一脸忿忿,“怎么好像看到我你很失望的样子。” 无花不作声。 马车帘子再度被掀起,冷风灌进来。 “你果然假死。” 声音中有惋惜,有不解,有悲痛,有暗恨——来的人是楚留香。 无花这次给了楚留香一个眼神,冷冷淡淡,仍是不发一言。 楚留香在他面前盘膝而坐:“我以为你会同我堂堂正正地用武功对决一场,却未曾想过,你竟然会选择用毒酒置我于死地。而且还想用假死逃脱,这还是那个我认识的无花吗?” “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无花冷冷道。 “也罢,话不投机半句多。”楚留香扬起一个苦涩的笑,半带着释然解脱。 沉默了一会儿,楚留香弓着身行至马车门口,撩起帘子,任冷风夹杂着雪花吹着他的脸,吹醒他识人不清的脑袋。他抽出匕首抬手割断衣袍一角,回头冷漠地冲无花道:“既然如此,从此以后,我们就此恩断义绝!” 目送楚留香离开,展眉将眼睛从楚留香身上转向手中的吃食,兴致缺缺地自言自语:“怎么就轮到我在这儿看着呢。” “你可以离开。”听到这话,无花冷冷道。 “那可不行,”展眉叼着半路上买来的糖葫芦,含糊不清地对无花说,“你这么厉害,万一跑了怎么办?” 无花没理会她的夸赞,因为总觉得话里透着嘲讽的味道:“这是往哪里去?” 刚好吃完最后一枚山楂,展眉掏出帕子擦了擦手上的粘腻,冲无花嫣然一笑,道:“这是回京城的路,你的罪行,要用法律审判——” 马车外,风雪更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听这话,楚留香等人瞬间回头,往躺在地上的无花尸体看去—— 无花:你们突然看过来也太吓人了吧!我到底睁不睁眼啊! 楚留香:终究是错付了。 你与正义对立,便永远不会有胜的机会。 这句应该算化用,原句是原著里楚留香说“一个人站在了正义的立场上,就永远不会有输的可能”。大概是这句来着,我记不太清了。 感谢阅读,鞠躬撒花! 我们明天见
第19章 酒筵歌席莫辞频 回到京城的那天,刚好是除夕。 看到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红灯笼,热热闹闹,一片喜庆,展眉打马走过长街,也打心底里高兴起来。 “外面冷,展姑娘不如还是回马车里暖和一下吧。”无情撩起帘子,笑着对展眉说到。 展眉呵了一口气,一双眼睛明亮清澈,笑着冲无情摆摆手:“不了不了,这一路憋在马车里看管无花的时间太久了,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一点都不冷!” 灵岳寺到京城不算远,快马而行半月就到了,但无奈这一路也算“押解犯人”,马车只能走官道,很多偏僻小路都不方便。因而走走停停,回来的路花费了去时两倍的时间。也因为年关将至,中途楚留香就与展眉等人分别,往船上赶去了。 “世叔来信说了什么啊?”展眉放慢马速,后退到马车旁边,问道。 “世叔已经吩咐下去在神侯府准备除夕宴了,不过他得先去宫里参加完今上的晚宴才能赶回来。”顿了顿,无情补充,“苏楼主和山人也来了。” 展眉歪了歪头,神色激动又期待:“那我们快点回去吧!这一路上实在是无聊透了!” *** 先暂时将无花收押至六扇门的天牢,赶至暖阁的时候,见到了阔别已久的人。 展眉摸摸鼻子,这才分别了不足两月,心里头竟然会涌上思念——一定是这次的旅程太无聊了。 “展姑娘。” 苏梦枕长身玉立,剑眉星目,站在暖阁中央温和地对展眉笑。不知道是不是灯光暖黄摇曳的原因,他的气色似乎比上次见面时要好了很多。 “总算回来了!”隋佑山从展眉身后窜出来,用手中的擀面杖敲了敲展眉的头,成功打断了展眉正要开口的话。 冲苏梦枕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展眉撅撅嘴,摸着脑袋冲隋佑山抱怨:“师父,你再打就把我打傻了!” “你本来就挺傻的!”隋佑山胡子都快要气飞了,“打不过水母阴姬不知道叫着你师兄一起啊?!还非得单枪匹马孤军奋战,干什么,英雄主义吗?这不知道这是跟谁学的,没事儿逞什么能!” 一听这话,展眉不服气了,轻咳一声正色道:“第一,我不是打不过她,我是和她打个平手;第二,楚留香身陷危险之中,不帮他岂是朋友所为?第三……” “第三什么?”隋佑山瞪了展眉一眼,没好气道。 “第三,哎呀师父我刚回来,你就别数落我了!”展眉抱着隋佑山的手臂,讨好地笑。 但隋佑山并不满意她这样插科打诨地混过去,又抬手敲了敲展眉的头,“哼”了一声:“刚回来趁着你还没忘,给你长长记性,免得下次又冒冒失失的。” 见他依依不饶,展眉闪身避过他的三次袭击,三两步跳到苏梦枕身边,躲在他的身后,冲隋佑山做鬼脸:“略略略,抓不住我吧~” “臭丫头!” “苏公子你快拦住我师父!” 苏梦枕拍拍身后的展眉,无奈地笑:“山人说的是,展姑娘确实应该注意自身安全才是。” “你怎么也不帮我说话!”展眉从苏梦枕身后蹦出来,气鼓鼓的。 “哈哈哈,大老远就听见佑山在训人,一猜就是阿眉,不过你确实应该小心为上。”一个爽朗的声音从暖阁门口传来。 “世叔。”展眉行礼。 “诸葛先生。”苏梦枕道。 旁边围观了全程的无情抑制不住笑意地迎上前去:“世叔,宫宴结束的这么快吗?” 诸葛正我一边脱掉身上的大氅,一边解释:“今年宫宴举办得比较简单,今上本就为北方战事发愁,也无心大摆宴席,干脆就提前结束,让我们各自回家团圆了。” 苏梦枕一听这话,眉头已是皱起,开口询问道:“辽国又蠢蠢欲动了?” 诸葛正我道:“不错,如今澶渊之盟过去太久,辽国早就不满那些微不足道的岁币,何况如今朝廷重用文臣积弱已久,对辽国来说实在是一块肥肉,必然虎视眈眈。” 暖阁中一时气氛低迷。 “大过年的,不说这个。”诸葛正我“哈哈”一笑,“大家就坐吧,今年除夕宴的厨子,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从‘京城第一楼’天香楼请来的,听说是最近一个月才上任的厨师,却已经打出了名堂。阿眉和陵光一直在外,可要好好尝尝。” 展眉左手边是苏梦枕,右手边隔了个空座才是追命。 展眉好奇地对追命说:“你怎么不坐到这里,空一个位置干嘛?” 追命还未说话,只听到暖阁中突然想起一个声音,低沉中带着歉意:“诸葛先生,不好意思在下来迟了。” 坐于首位的诸葛正我浑不在意地笑道:“无事,来了就好,快坐!” 只见一个年纪轻轻的男子一身白衣,在小厮的带领下缓缓踏入正厅,展眉抬头望去正好与那人对视。 白愁飞!? 展眉突然明白身边的位置是给谁准备的了,此刻她的内心闪过一万个不情愿,心中不停默念“千万别坐在我身边千万别坐在我身边”。 然而天不遂人愿,白愁飞慢慢走到展眉身边,施施然坐下,跟身边的人招呼:“苏楼主、崔三爷,还有……展姑娘。” 展眉扬起一个僵硬的笑容。 追命大大咧咧的,完全没察觉这边的暗潮涌动,举起酒杯就对白愁飞道:“白公子可是来晚了,当罚三杯,来来来,我陪你!” 苏梦枕低声对展眉解释:“楼里有些事交给白愁飞处理,所以他来晚了。” 展眉:我不是在意白愁飞为什么来晚了,我在意的是他为什么在这儿啊! 然而没有人听到展眉的咆哮。 为首的诸葛正我和隋佑山正相谈甚欢,无情和展眉的师兄们交谈,铁手冷血自顾自吃菜,杨无邪在照顾着杨容和小七,追命和白愁飞一杯接一杯,苏梦枕在旁边关切地看着她。 放眼望去,在座的宾客尽皆其乐融融,大家都在用心地过着除夕夜。 只有展眉,一脸僵硬,手中筷子停在半空,不知道该往哪儿落下。 “展姑娘?”苏梦枕轻轻道。 “我没事。”展眉笑了笑,尽管笑意不达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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