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锦衣卫这边稍微有了些眉目,顺天府门前突然出现阵阵鼓声。 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中年工匠左手牵着舟车劳顿披头散发的妻子,怀中抱着一个总角女童,用唯一空闲的右手用力击打着鸣冤鼓。 鼓声响彻长街,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那中年工匠手上不停,一下一下敲击着,似乎在向亡灵赔罪,向背后黑手索命。 鼓声传到张昭的耳朵里,顺天府里井然有序动起来,一应开堂工作准备就绪。 张昭正了正衣帽,从衣襟上带着友人丧礼上带回来的白色花朵上移开眼,沉声道, “开门,升堂。” 中年工匠看着缓缓打开的顺天府大门,站在街上便揭开状纸,大声道 “草民梁生,状告工部尚书擅改图纸,草菅人命。” 自此,图纸上的掩盖也被人揭开。 无数力量汇聚在一起,最终成了撬动一整个部门的强大合力。 顺天府将东西交到陆指挥手上,锦衣卫也刚好查到原料商老家一个侄子身上。 一切真相缓缓揭开,摆在众人面前的是从上到下的黑暗和不堪,陆夜整理了全部证据,亲自上呈天子,将工部尚书在内上下数十人的罪责一一列清,最后呈请斩首示众。 聚集的人群欢呼着,终于缓缓散去,枉死之人的亲属跪谢众人,沿着长街一路跪拜而去,最终缓缓消失在街道尽头。 三皇子知道大势已去,无力回天,再不提工部两个字。 但将自己失去工部这一恩怨,全数记在了陆夜身上。 原先还存着的两分拉拢陆指挥使的心思一转,变成了恨不得吃肉喝血的恨意,他如今也和大皇子一道,将陆夜看做了眼中钉。 ~~~ 五皇子在府中俯手大笑,对着身旁中年儒生道 “看到三皇子今日朝堂上面如死灰的嘴脸,真叫人痛快。” 三皇子痛失一个工部,无异于失去了一条手臂。 工部主管全国上下多个重要工程,里头的油水自然不必说,还有工程运输、人事带来的种种权力,如今随着工部尚书连同几个重要职位的官员全部锒铛入狱,三皇子的财路和权势也无疑削减大半,可谓元气大伤。 那中年儒生说道: “只是没想到陆大人这么狠,直接呈请斩首示众。” 五皇子笑着道, “我就喜欢他这股狠劲儿,好在如今咱们是一头的,至少在春猎之前,都不会撕开脸。至于春猎之后,还要靠先生手段。” 老儒生低着头,拜下去, “定不负殿下期盼。” 老儒生表完衷心,又提醒道, “经此一事,如今民间渐渐对锦衣卫不那么抵制了,原本人人绕着走的锦衣卫衙门,渐渐竟然也有人去送菜送蛋。民心向背,至关重要,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五皇子也要想想办法,将自己的名声渐渐立起来。” 五皇子点点头,笑着道, “我已做好准备,拿自己的银子出来安置桥面坍塌受害者家属,再筹措银两修缮桥面,后头酒肆茶坊之间,还要先生的人帮着抬轿。” 中年儒生连连称是,又出了几个主意,卯足了劲儿要把五皇子仁慈的名声打出去。 ~~~ 案子到后头收尾阶段,陆夜手上也松泛起来,记挂着和鹿老先生约定的时辰,提前便牵了马挥鞭往山上别院去了。 山林幽深,鹿老先生的别院又在山巅隐秘处,陆夜一路策马,直到黄昏时候才见了山门。 还是那个小童急急忙忙进去通传,陆夜栓了马,跟着小童拾级而上。 穿过正堂,进了内院,陆夜掀开帘子,刚要拜礼,却见陆老先生旁边,一左一右坐了两个陌生人。 一个是黑瘦中年男子,曾经在路上装醉酒撞到他身上。 一个是个陌生的中年女子,江湖装扮,干净利落,容颜姣好。 陆夜警惕地看着堂中两个陌生人,那中年女子在他脸上打量一阵,激动着带了泪光,看过去的目光也不自觉带了慈爱,笑着道, “像,真的像。” 陆夜心中因为这女子不明不白的话语泛起嘀咕,又觉得这女子态度和善隐约有两分亲近,还没等他开口问,鹿老先生招手让陆夜在他对面坐下。 鹿老先生看向那中年妇女,那妇女点点头,掏出一个小小的金属虎符。 虎符纹路精巧,翻开一看,上面真是黑甲的特殊纹路。 陆夜瞳孔微张,心中惊疑不定,他看看脸色沉重的中年男子,又看看一脸期盼的中年女子,最终将目光投向中间的鹿老先生。 鹿老先生温柔开口, “你不是一直问我你母亲的事,如今时候到了,你做好接受这一切的准备了吗。” ~~~ 陆夜闭上眼睛,鹿老先生替他推穴解针,尘封的记忆从脑海深处袭来,汹涌如潮水。 他终于看清楚了梦中时常见到的女子的样貌,那是自他出生便亲自教养他的母亲。 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 画面突然转到他七八岁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开始频繁争吵,原先温馨的院子也逐渐支离破碎,后头一把大火,将一切都烧毁。 陆夜猛地睁开眼,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他记起来了,全部记起来了,后头的梦境,被关在院子外的无助,都是下意识美化后的场景,真相却是,他的父亲,当今的崇文帝,为了坐稳位置,忌惮母亲的黑甲,于是联合宫里的其它势力,逼着母亲赴了死。 他因为被母亲藏进密道,侥幸躲过一劫,后头被鹿老先生一行人寻到。 如今回想起来,他失去记忆回到崇文帝身边的这段时间,崇文帝从试探到逐渐放下戒心,从堤防到悔恨弥补,一桩桩一件件真心假意交杂的画面既荒诞又恶心。 陆夜渐渐回过神来,随着记忆的复苏,心中天平毫无意外地倾斜。 他缓缓接过中年妇人递过来的虎符,将它深深握在掌心,掌心传来的刺痛让他清醒冷静。 陆夜面色恢复沉静,对着鹿老先生行了礼,对着中年老妇人拜了一拜。 从今日起,他算是正式入了局。 也是从今日起,他彻底失去了他原本就过世的母亲,还有尚未过世的父亲。 ~~~ 陆夜恍恍惚惚下了山,看着眼前重重叠叠树木阴影,分不清真假,心中迷茫沉痛。 迷迷糊糊间下了马,进了陆府,全然听不真切长安在耳边关切的声音究竟在说些什么。 骤然得知了身世背后的一切真相,陆夜只想好好睡上一觉,希望睡醒起来,就有了清晰的思路和无边的勇气。 昏昏沉沉之间他又发起了高热,天亮睁眼,恰好对上来探病的崇文帝的双眼。 陆夜冷冷看着崇文帝面上和上次如出一辙的担忧,在他伸手过来接触到的一瞬间,不经意间读到了崇文帝的心声 【可别死了,若是死了,谁来制衡大皇子和三皇子。】 作者有话说: 开启新技能 感谢在2022-12-04 20:58:55~2022-12-05 15:55: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jfcwm、只在晋江看红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微笑林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059 【现在先别死】 这样明晃晃的心声传入耳中,陆夜心中先是一惊,又是一滞。 他不动声色将手拿开,静静看着眼前满脸关切的崇文帝,先是露出两分松动柔和,接着才一如既往地冷淡疏离,说道 “让圣上费心了。” 崇文帝早就习惯了他这样的态度,也不恼怒,嘱咐了大夫和长安几句,才离了陆府。 陆夜此时心潮澎湃,原本心里存着的对皇帝的两分侥幸和善意揣测被刚才那刹那接触心声一搅,全都成了笑话。 回过神来,陆夜冷笑一声,开始揣摩自己突然得到的金手指,他抬头看着两三步开外一脸焦急的长安,沉思片刻,招手叫他过来。 长安不明所以,端了药快速上前,陆夜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往前一带。 两人接触的瞬间,长安的心声也清清楚楚传到陆夜的耳朵里去了。 【陆大人病好了,开心】 陆夜松开手,心中对自己这奇遇有个个大致了解,要肢体接触才能生效。 长安被这一拉,手中捧着的药碗差点惊落,他身子晃了晃重新站稳,不知道为什么陆大人突然拽他他一下,有些担心地看向陆夜。 却意外发现陆大人松开手后,十分满意地看着自己,说道 “很好,这个月开始月钱涨一倍。” 喜提涨薪的长安楞了楞,才回过神来谢了礼,将药碗搁下,一步三回头地出了房门,越看陆大人越觉得英武帅气。 涨一倍银子,意味着他很快就能存够老婆本,到时候就去小厨房的厨娘家里提亲,再买几亩田土,生个胖娃娃。 ~~~ 陆指挥使稍微整理了思绪,隔着衣服摸了摸昨日得到的虎符,想起马上到来的春猎,心里有了计较。 “长安,记得添猫粮。” 陆夜看了一眼呼呼大睡的小白猫,丢下这句,就转身出了陆府,一路往锦衣卫衙门去了。 蔡靳几个将坍塌案后头的资料收好,结了尾,记录在案,看到陆夜进门,纷纷行了礼。 将其余几个支开,陆夜带着蔡靳一路下了台阶,往下面隐秘地方走去。 阴暗的地牢里,陆指挥使开口问道, “五皇子那边的人,最近在忙些什么。” 蔡靳将最近锦衣卫和那边人一起探查猎场周围地势环境的事一一说了,有些迟疑地对陆夜道 “五皇子此行,怕是不仅仅是查看地形那样简单,他手下人手嘴巴虽紧,但我看他们行为举止也看出些眉目来,五皇子怕是,不安好心。” 蔡靳犹犹豫豫,还是将隐约的担心和猜测和陆夜挑明,陆夜面朝牢狱阴暗处,整个人都笼罩在黑暗里,他沉默片刻,对着蔡靳道: “难得你细心,后头继续留意就行。” 蔡靳点点头,笑着道, “这回新桥坍塌的案子办完,斩首的旨意降下来,咱们锦衣卫倒得了个好名声。原先谁不绕着咱们衙门走,如今渐渐也有人愿意围过来说咱们好了。几个弟兄出门去,也都说以前觉得自己是什么青面獠牙的鬼怪,现在总算有人愿意搭话了。” 陆夜淡淡道,“这都算不得什么,查清真相要紧。” 蔡靳接着说,“这一次咱们差事办得好,听说擢升的名单已经定下来了,多谢大人在圣上面前为弟兄们争取,推了自己的功劳,多争了两个晋升名额。兄弟们准备在鸿盛楼摆酒席,希望大人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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