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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赞成洛伊丝说的！我不相信沃尔图里，与其寄希望在他们身上还不如自己早做打算。」热血沸腾的艾美特鼓着肌肉摇头道，「我们三番五次小瞧那些人类，这次可不能再上当了。」 「可是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他们手段，以我们的速度足以避开人类慢吞吞的攻击。你们说的‘社团’那伙人不足为虑，真正的威胁还是沃尔图里。所以我主张立刻动身去意大利，以免被他们抓到把柄。」伊里尔依旧不赞同地说道。 在他心中比起没见过的人类组织，他更畏惧沃尔图里的残忍手段。 他看着洛伊丝，洛伊丝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了一丝不屑和鄙夷——仿佛是在说乡下出来的吸血鬼就是没礼貌又没见识。 不仅是他，他的伴侣卡门还有坦尼娅三姐妹等不熟悉她的吸血鬼纷纷露出怀疑她常识有缺的眼神。 「嗯哼，行吧。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反正我也只是建议。」洛伊丝看着倒也不恼，只是歪着头看向别处，似在神游。 「建议而已。」 真的只是建议而已。 …… 虽然洛伊丝给出了不太靠谱的猜想让吸血鬼们一众反驳，但有关去留的问题依然僵持不下。 就在此时，坦尼娅在一旁忽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卡莱尔……说起来，其实来之前我听说其他家族已经动身了，他们似乎非常重视沃尔图里的召集。」 她的话让卡莱尔心中一沉。 他走到电脑前看向自己编辑到一半的邮件，然后低声问道：「大概有多少人？」 「除了罗马尼亚的两只德古拉没有人能打听到消息，几乎连亚马逊的吸血鬼也在向意大利聚集……我想，比你想象中的或许还要更多。」 「…………」卡莱尔沉默。 就这样空气凝固了几分钟后，他目光沉重地看向女儿。 「爱丽丝，你预见到什么了吗？」 「没有，和之前一样。」爱丽丝的一头翘起的黑发耷拉了下来，「十分模糊，只能依稀看到许多人聚在一起。」 「…………」 「无论如何，卡莱尔，我们必须尽快做出决定！」伊里尔看着犹豫的卡莱尔催促道。 「……我明白。」诸多想法在卡莱尔的脑中来回，让他心中突然焦躁起来，「只是个责任太过重大……」 此时此刻过于相似的场景，令他不禁想起几个月前。那一次他举家躲避的决定导致卡伦家族差点面临绝境，还眼睁睁让蕾妮斯梅被人带走—— 他不能再接受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他无法不犹豫于此刻的决策。 而埃斯梅似是感受到了他的压力，便握住轻柔握住他的手，一双清澈的金褐色眼睛望向他。 「无论你做任何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 「…………」 看着其他家庭成员同样目光坚定地看着他，卡莱尔深吸一口气：「谢谢你们，我知道了。」 然后他看向伊里尔自己坦尼娅等人，抱歉又诚恳地说道：「这件事……请再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会尽快给出决定。」 …… * 星夜沉沉，星光暗淡，就像是昭示着什么一样。 卡莱尔一个人坐在屋顶上，瞭望着这片夜空，对于接下来的可能发生的大战，他心头的焦虑一阵又一阵。 但一切又无可奈何——面对汹涌而来的洪流，卡伦家族也无法置身之外，不得不随之前行逆水行舟。 他虽然不像德奈利家族几人那么畏惧沃尔图里，但他也明白与他们为敌的代价。他曾有充分的把握全身而退，但形势的变化远远超出他的意料。 激变的世间，膨胀的贪婪，纠缠的罪恶……短短几十年仿佛比之前的百年千年更加令人感到自身的渺小和不安。 有时候他会觉得茫然，不知自己和家人又将何去何从……卡莱尔久久凝望着远方的黑暗，觉得有一股强烈的负面情绪包裹住了自己。 思绪沉浮间，卡莱尔感觉到了一阵风。 他收回目光，看到一道淡淡的影子映在屋檐之上。 「很抱歉，洛伊丝，把你也拖进了这个泥潭。」他还是一贯地维持着温文尔雅的说话方式，向洛伊丝表达着自己的歉意。 「别这么说，我早就在泥潭里了不是吗？」洛伊丝淡淡地扫过眼前有些孤寂的背影，坐在了他的身边，「你心里已经有决断了吧，卡莱尔？」 卡莱尔默然。 「难道不是？」 「……如果真能那么简单决定自己的命运就好了。」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蕾妮斯梅的事情之后，我开始发觉得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陌生，任意一个决定就有可能导致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怎么会呢。」洛伊丝看着卡莱尔的侧脸，脸上露出一抹奇妙的笑意，「大家都信任你，尊重你，追随你，并不只是因为你是卡伦家的家长，更因为你是卡莱尔——」 「你是这个家的灵魂，是主心骨，你做出的任何决定都是众望所归的。」 听到洛伊丝这么直白的夸赞，卡莱尔不禁苦笑：「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做着我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但有很多时候身不由己，我必须肩负起自己的责任。」 「责任……」洛伊丝细嚼着这个词中所含的沉重之意，「或许对你来说这也是一种甜蜜的枷锁……卡莱尔，你介意和我聊聊你自己的事情吗？」 「我的事情？」 卡莱尔声音一顿——他有些惊讶于洛伊丝的态度，在他印象里洛伊丝并非这种善于倾听的角色。 她身上走着属于哥谭的印记，总是独来独往，任性妄为，胆大包天。 但他还是侧过头看向的洛伊丝。 而见对方脸上流露出的‘担忧’，卡莱尔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太过狭隘。 他脸上露出一丝抱歉的释然：「谢谢你，愿意来听我无趣的倾诉。」 「嗯哼，毕竟谁都有这种时候，对吧？」 「或许吧……」 卡莱尔复抬起头，遥望天边沉默片刻，而后他轻轻说起他的过往。 「成为吸血鬼对于我来说是一个意外，在我的那个时代——你应该明白几百年前对于吸血鬼来说那是怎样一个黑暗的年代。所以在最初那些难熬的日子里，我远离人群独自游荡，也曾十分厌恶自己的身份——」 「多少人愿意奉献自己成为吸血鬼，而卡莱尔你竟然厌恶自己的身份？」洛伊丝有些惊讶。 「可能是与我的出生有关，我的父亲是一个‘纯正’的英国牧师……虽然我并不赞同他的做法，但他还是教给我了一些有用的东西……」他淡淡地说道。 「后来，我开始学习……从书本，从大学中汲取着知识——并从中发现了我现在的职业，因为我逐渐明白，即便我已不能选择自己的身份，但我仍然可以选择拯救自己，拯救人类。」 「十分明智的想法。」洛伊丝赞叹道。 「毕竟对我来说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我们的生命长度允许我们囊括更多的知识。只不过十七世纪中叶的伦敦，对于我们这样的生物并没有那么多包容心……所以在流浪了多年后，我才寻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我在实践中学会忍耐对于鲜血的渴望，我意识到即便是吸血鬼和人类，也能够和平共处……求学中，我辗转到意大利遇到了其他的同族——他们优雅而高尚，却不赞同我对食物的看法。」 「沃尔图里？」 「是的，他们想说服我，我也想说服他们——但这一切只是徒劳，所以我最终离开了那里。」 「一饮一啄皆是因果，因为你当时的坚持才有了现在的卡伦家族，我想这或许就是大家都信任你的缘故。」洛伊丝试着将他与卡伦的存在联系起来。 「只是有时候我会想……人为什么总要争斗？为什么我们逐渐走到了这个矛盾的结局。」卡莱尔垂下眼睛，语气中充满了困惑。 「在我还是孩子的时候，我似乎就已经见过了地狱……那些被教会审判的无辜人，他们被狂热的圣战斗士用火刑活活烧死，我曾以为这是理所应当的……」 「直到我再次找到了我人生的意义，我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这也是我为什么会拒绝沃尔图里的理念。我虽然不能拯救所有人，但我不会漠视目光所及之处的生命……我希望这个世界能足够包容所有人和平共处。」 「你说的很美好，卡莱尔。」 洛伊丝叹了一口气，看着他，就好像在看一个地狱中不该存在的天使那样。 「只不过，当这个世界上出现吸血鬼这种以人血为食的生物之时，就注定了你的理想世界只是幻想。」 卡莱尔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一缕温暖的笑意闪过他苍白的脸颊。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放松自己的心情。 「……起码我们这些志同道合的伙伴还能聚在一起，享受这份短暂的安宁……洛伊丝，虽然我并不了解你，但我能感觉到你并非那些执着于权柄和金钱的人——你的心是自由的。我并不觉得自己高尚，只不过我希望我们的理念可以影响到更多的人加入我们……那么或许有一天我们不会再像现在这样陷入难以抉择的煎熬。」 卡莱尔温雅柔和的声音里捎上了难以察觉的疲惫。 他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但奇妙的是，在洛伊丝面前，他觉得自己可以畅所欲言……就像是遇到了一个相识多年的老友般。 他再次看向身边。 洛伊丝就坐在他三四英尺外的地方，一手撑在身后，一手随意摆放在腿上。她换了一身棉质的长裙，同样的黑色，同样的单薄，腰间有一条金色的编织绳环绕着，在腹部下方自然垂着一缕巧妙的穗。 裙袖则有些微微的隆起，让卡莱尔想起某个年代流行过的服饰风格……充满了复古与少女感。这本是和洛伊丝相违背的气质，但在她身上却融合得非常好。 卡莱尔纯粹欣赏了片刻后，不禁问道：「如果这次能够安然无恙地解决这件事，你还会留在福克斯吗？」 洛伊丝遥望着天边远方朦胧的月亮，眼中映出另一个城市的模样。 「如果足够顺利，我恐怕很快就会回到我该去的地方。」 「哥谭？」 「嗯。」 卡莱尔脑海中不由得闪过那个年轻人冷峻的面容，他顺着洛伊丝的目光，看向那轮美好的满月，感叹道：「那时虽然只是匆匆一面，但我看得出来，杰森是个好孩子。」 「他确实很好。」洛伊丝想到杰森那副别扭的模样，对着卡莱尔摇了摇手指，「不过你可千万别当着他的面说这个。」 「年轻人的羞涩吗？」卡莱尔微笑。 洛伊丝莞尔。 他看见了洛伊丝笑容中所包含的温柔，只不过转瞬间，她的气息又与清冷的月光重新融为一体，看上去格外的深沉与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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