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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知道我以前的事吗？我可以都告诉你！只是有些事说也说不清，我请你看吧！”梦曦毫不在意地设下幻阵，将识海中封存已久的记忆翻出来映射在一旁。 梦曦指着幻境里躲在破庙后面的脏兮兮、看不出容貌性别的孩子，那孩子约摸三四岁，声音十分平静：“这是我，我是个孤儿。” 她又指指从不远处慢慢走过来的老人：“这是我爷爷！我是我爷爷捡回来的，他本来连自己都养不活，捡到我时，也是犹豫好久才决定养我，我随他一起乞讨。” 幻境画面一变，便是老人死在冰天雪地里的样子。 “只是，有一天清晨，那天很冷很冷，我醒来的时候，他就成这个样子了，再没有醒来。” 润玉看着小小的孩子还不知生死意味着什么，伏在老人怀里疑惑地抚着老人的脸，再看看一旁面色平静淡然、仿佛那一切都与她无关的梦曦，心中忽然感到一缕刺痛。 梦曦看见一旁润玉略有些难受的样子，连忙安慰他：“我那时不懂生死，年纪又小，其实没什么感觉的，最多只是觉得孤单了些。” “不过，大约是更小的时候就看过死人，所以还知道要把永远睡去的人埋在地里让他们安息。所以，我把我自己卖出去三年，换这户人家帮我把他埋了。” 梦曦指着一个幻境里出现的衣装华丽的妇人，她笑容还带着一些狡黠得意：“我那时才五岁，就已经很精明地不愿把自己整个卖了。这位夫人见我很聪明机灵，也没有糊弄我，当真只让我签了三年的卖身契。我在她女儿身边当牛做马三年。” “可惜她将她的女儿宠得太过了，脾气甚为不好。” 她小声随意地嘟囔了一句，仿佛只是想起来随口一提。润玉听清楚了，心里明白只怕这位夫人的女儿脾气不是简单地不好，不然她也不会下意识提起。 幻境里，那三年被她直接略过了，显然那段记忆不太好。 “我生得还算好看吧！”梦曦忽然凑近润玉，笑嘻嘻道。 润玉看着梦曦的脸，没办法违心地摇头，便只能点点头。 “就是因为这张脸好看，所以当初我要离开这一家的时候，差点没走成。” “他们家的大少爷喜欢我这张脸，想把我收房，就算我比他小了整整十一岁他也不想放手。亲疏有别，那位夫人虽然可怜我，但更疼爱儿子，自然希望我留下来，还许诺等我长大了，就把我迎进府做她儿子的正经姨娘。” “只是，我不喜欢那个大少爷，就死活不同意。我一个八岁的孩子，还是女孩儿，一时逃不了，就装乖了几日，有一天我诓着他带我出门玩儿，然后就跑了。” 那个少爷其实长得眉清目秀，当时还年纪轻轻中了秀才，虽然喜欢梦曦，非要将她留下，但是还念着她的年纪没对她做什么。 “我当时一直往前跑，他们在后面骑着马追，我知道自己跑不过马，干脆往悬崖边跑。”梦曦看着那个奋力奔跑的小女孩，轻轻一笑，“我当时真的很倔，满脑子就一句话——不要回去。” “然后就跳崖了。老天爷是眷顾我的，我在崖底遇见了修士，幸好当时遇见的是个心地善良的儒修，他顺手救了我，还教我如何修炼。” “所以，我的功法最开始带着点儒修才有的浩然正气。” 那个儒修虽然修为低，但满身浩然正气，教导梦曦也是耐心十足，将梦曦带入修真界，梦曦跟着他很长时间，把他当老师。 “他是个散修，后来被文越书院收为弟子，我本想继续跟着他，可那书院不收女弟子，我便只能离开他独自闯荡去了。那时候我大概十岁吧，境界还很低。” 梦曦那时十岁，进入修真界之后也了解了那个世界的规则，离开那个儒修之后，她就每天想办法养活自己。 最长的一次，她在森林里当野人当了三个月，总算找够了要找的东西，修为也达到自己的目标，才离开那个危险的地方。 “我当时很在乎老师，若是找到多余的有用的宝物就会悄悄送他一份，久而久之他施与我的恩情，我就报完了。” “后来，他也死了。”梦曦平静地吐出几个字。 幻境里的她，年纪不过十六七岁，境界也还低，筑基没多久。 “我那时刚刚突破一个境界，已经不是什么小喽啰都可以欺负的了，当时兴冲冲地去找他，才知道他在一次历练中丧命。” “不过后来我发现他不是意外死去，就给他报了仇。” 润玉听着梦曦轻描淡写地叙述，再看看幻境里几次命悬一线、满身血污的她，满心复杂。 “我在那个世界没有什么留恋的东西，找到机会就离开那里，去了青云界。” “青云界算是一个中世界，虽然资源更丰富，但也更残酷。我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各种各样的秘境里了，修行速度就慢了些，拖到五十岁才历元婴雷劫。就是在那儿渡过的。”她指了指一个峡谷。 她以金丹修为进入青云界，幸好金丹修为在青云界也能被尊称一声真人，一般情况下没人招惹她。 她的话简洁明了，可那段记忆着实冗长，润玉看着幻境里年轻气盛的梦曦与生得奇形怪状的各种妖兽打斗，与别的宗门里娇养的弟子不小心起了冲突，被那些修为比她高的老不羞压着欺负，找到宝物之后又被无数人追杀…… 她一直不停地受伤，恢复，再受伤…… 与她比起来，他年幼时受的那点冷落孤立，似乎都不算什么了。 梦曦一转头就看到润玉略显苍白的脸，她不太喜欢看到这样的润玉，皱皱眉挥散幻境，随即笑呵呵道：“哎呀！我只是一时兴起和你说说我以前的事，你别这样呀！” “梦曦若是不想笑，便不要笑了。”哪有人经历那么多事之后，还能这样轻松地笑呢？不过是强颜欢笑罢了。 梦曦脸上的笑容一顿。
第18章 回去 梦曦被润玉一句话…… 梦曦被润玉一句话弄得笑容微僵，但片刻之后她脸上笑容比刚才更加灿烂美好：“可是我看见润玉，就很开心，就很想笑呀！” 润玉一愣，下意识低眸不去看梦曦，心跳却不知不觉加快了些。 “再说了，那些事都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我就算是亲眼再看一遍也已经没什么感觉了。”梦曦轻松道，见润玉有些害羞的样子，她端起茶水润唇，看着润玉再次抬头。 看着润玉眼睛里浓浓的柔软心疼，她更加高兴，凑近润玉俏皮地眨眨眼：“润玉刚刚是在心疼我吗？” 润玉看着梦曦离自己越来越近，她身上淡淡地女子馨香似乎也钻入自己的鼻尖，一时被那香味蛊惑，略微失神，但也不过眨眼间就回神，连忙往后倒去，一边倒一边不敢抬眸看梦曦的眼睛，侧眸看着桌上散发香味的饭菜，心慌意乱之余耳尖已经悄然爬上红晕，故作镇定道：“我与梦曦如今是友人，又知晓梦曦的过去那般艰难，自然是……” “自然是关心的。”他在心里找了好久，才找到“关心”二字，说完却又有莫名其妙地失落萦绕心头。 他们只是友人呀…… 梦曦见他羞得似乎都快无法面对自己，想要马上逃开了，微微后退，心中想要笑，却又强自忍着，故作失落道：“是了，我与润玉相识不久，也只能做友人……” 润玉听此言心中的失落却是微微散去，见梦曦抛开碗筷低落地看着碗，他便又不知该做什么了，见她碗里空空的，便夹了一筷子肉给她。 他还记得，她似乎是很喜欢吃肉的，不喜素食。 梦曦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见润玉一副完全不知该如何与女孩子相处的模样，也就不逗他了，夹起肉吃了。 润玉看看一旁空空的幻阵，又看看梦曦：“梦曦不是说要给我看过去吗？这才看了五十年，后面的……” “后面的日后再看吧！这时候该用膳了。”梦曦笑着恢复平静，忽然想起另一件事，话题瞬间跳跃，“我有别的办法可以送你回去，那办法不费时间。只是你那边可有什么要紧事？若是有，我便暂且将这边的事搁置，先送你回去，若是没有，我先将我的事解决了，再送你回去。” 润玉见梦曦一副以他为先的样子，心跳莫名其妙地加速，听清她的话，他略微思索了会儿：“旁的倒没有要紧事，只是再过三日便是母神生辰，那一日我必须赶回去。” “这么说来比较急。”梦曦一边说着，一边给润玉布菜，心里思量着。 乾安秘境二十日之后开启，那边时间流逝比瑶光界要慢些，但也慢不了多少。 “行，先送你回去。”梦曦决定下来，便开始催促润玉用膳，“我们快些，今晚回去就把给你的魂器炼制好，之后我又不用再留在这儿，明日一早我就去和温淇他们说一声，然后就走。” 润玉没有任何意见，两人用过膳，梦曦回去就熬夜将那把魂器炼制了。天微微亮时她找到温淇交代一番，又留了各种各样的阵盘、符咒、丹药给他们，便放心地带着润玉往城外去了。 晨间微凉，此时函云城还比较安静，街道上都没几个人。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润玉被梦曦拉着，身上雪白轻薄的披风被风吹得衣袂猎猎作响，但他没感觉到风。 梦曦一边铺开神识感受着空间细微的变化，一边解释：“我在找世界壁障比较薄的地方。” 才说完，她转眸看向某处：“找到了。” 她带着润玉降落在森林里，随手布下掩盖阵法，又将润玉放得远了些，在他身上又套了个保护阵法。 她站在那里，凌霄玉竹剑缓缓出现在她面前，她双手紧握剑柄，高高举过头顶，紫色灵力缓缓往上缠绕雪白剑身，直至剑尖也闪着紫色的微光，其中似乎有另一种力量，让剑尖周围的空间微微扭曲。 一剑缓缓劈下。 剑气迸发，化作弯月一样的紫色利刃挟裹着似乎可以开天辟地的力量疾射出去。 梦曦面色平静，一双淡漠的眼里映着那道剑光。 剑气似乎撞上了空地上方的什么东西，砰的一声炸开了。 狂风四起，尘土飞扬，周围的花草树木皆以爆炸点为中心四散倒伏。 润玉看到这一幕，又见梦曦离得那么近，身上也没有设下保护措施，心脏忽地漏跳一拍，呼吸微滞，眼眸瞪大，浑身下意识地紧绷起来，掐着法诀想要冲出阵法，冲向那个女孩：“梦曦！” 烟尘散去，露出梦曦一身淡紫，她缓缓地转过头来看向润玉，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向着他走过来。 润玉看见她完好无损，连一片衣角都未损伤，刚刚那一瞬间提着不敢松下去的气蓦然呼了出来，身体放松下来时，他才发觉自己有多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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