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王从未如此真切的感受过,这种力量悬殊对比的威胁。哪怕心知肚明,重雪芝绝不敢真下手杀他,却还是呼吸转促,面色涨红,嘴唇阖动着,却说不出话来。 他素有心疾,重雪芝生恐当真掐死了他,忙稍稍松开了些,又道:“快让他们停下。” 鲁王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出声道:“都先给本王住手。”他甫一被挟持,下面的人立时着了慌,士兵们早已松开了弓&&&&&&&弩,只还零星的箭只不断。等到命令一下,立刻连零星的箭只也没有了,双方重又陷入了僵持中。 重雪芝见箭雨停了下来,微松了口气,忙看向了上官透,问道:“你怎么样?”上官透从紧张中松弛下来,这才感得疲惫至极,只觉周身无一处不痛。好在并无重伤,他一手拉住了上官行舟,一边向这边靠拢过来,一边答道:“我无事。” 等他们靠过来,重雪芝道:“时间紧急,我们挟持着鲁王出去吧。有他在,这些人不敢放箭。”上官透并无意见,上官行舟见了,忍不住叹了一声,却也没说什么,只左右看了个不停,问道:“筝儿呢?” 一句话提醒了上官透,他和无命一起,立刻四下里搜寻上官筝。 “方才我看见,他们将人带到那边了。”无命指着鲁王身后斜侧面一个隐蔽处。上官透正要过去找人,却见一人持刀挟持着人事不省的上官筝,从那边小心翼翼挪了过来,一边喝道:“快快将王爷给放了,不然...休怪我无情。” 挟持之人,正是之前被重雪芝打死的缁衣人同伙。两方交战时,他一直袖手在旁,后来还受了鲁王之命,从背后偷袭了上官筝。重雪芝领会过这些人功法的怪异之处,当即暗忧不已,忙看向了上官透,却见他同样也忧色满面。 二人尚未出言,鲁王却先怒了,也顾不得自己受制于人,当即大喝道:“麻五郎,谁许你私自做主,下手挟持王妃的?”他生平最恨的就是被人拂逆,若不然,也不会定要致上官家于死地不可。 上官筝是他的原配发妻,他们夫妻间或有不睦,那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夫妻本是一体,亵渎上官筝便是亵渎他,这些人不过是些卑贱的工具蝼蚁,是谁给他们的胆子,居然敢下手挟持王妃? 麻五郎却不理解他的这一番心思,忙分辨道:“王爷,属下这都是为了您呀。女人如衣裳,坏了便再换一件就是。您方才下手毫不容情,如今落到了他们手中,又岂能得了好? 属下和兄弟们,还都等着效忠王爷呢。您放心,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将您从这些人手中解救出来。” 说毕,那麻五郎毫不犹豫,将手中兵刃猛然一压,上官筝那白皙纤长的脖颈上,立刻血珠滚滚而落,吓的几人简直肝胆欲裂。 “快住手/给本王住手...”上官行舟和鲁王同时大吼。鲁王的瞳孔不自觉的紧缩,面色刷白如纸,也顾不得尚受制于重雪芝,一边挣扎一边厉声道:“麻五郎,你若敢伤王妃一根汗毛,本王必要灭了你全族...” 重雪芝太过震动,险些让鲁王挣脱了去,待回过神来,不由暗疑他二人是在演戏,此番乃是有意为之,立刻手下用力,反将人给抓的更紧了。 还不等她有所反应,那边上官行舟却过来了,神色间颇为凝重,“林氏,你今日已做的够多了。你既唤我一声父亲,为父今日便要交托于你一件事。” 这话甚是不寻常,重雪芝忙道:“父亲尽管吩咐便是。但凡可为,儿媳必不敢有违。”上官行舟道:“林氏,你先将鲁王放了。趁他们还没攻过来,赶紧带着透儿走,离开东都,走的远远的,再不要回来...” “父亲...”上官透先激动了,拉住了他道:“孩儿绝不抛下父亲离开。今日我们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上官行舟闻言大怒,厉声道:“你是要眼睁睁看着你姐姐死了,方才肯罢休吗?” 上官透一听,顿觉无所适从,他自是不愿看着姐姐死的,可若就此放弃,却要眼看着父亲去死。他不过是个未及冠的年轻人,哪怕素日里再沉稳,此刻也无法决断,只咬紧了下唇,神色倔强,脑中却完全一团乱麻。 上官行舟见他神色无助,满目凄惶,不觉心中一软,温声道:“透儿,你已经尽力了,为父此生能有你这么个儿子,实在是欣慰之至。只是,生死乃是天命,岂是人力可以阻挡? 况为父这一生,上不愧君王,下不愧社稷。有此一生足矣,又岂在寿命之短长?现如今,最让为父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们姐弟二人呀。 只要你能好好活着,你姐姐能好好活着,为父还能有什么可怨恨的呢?我与鲁王间的纠葛,本就与你姐姐无关,只要鲁王肯善待她,为父是情愿以身赴死的。” 上官透早已满目垂泪,坚持摇头不肯。上官行舟见了,顿时便失去了耐心,喝道:“男子汉大丈夫,怎得如此扭扭捏捏,毫不干脆?”说毕,也不去管儿子,只转向重雪芝道:“林氏,快,先将鲁王放了,然后带透儿离开...” “这...”重雪芝顿时为难了,她看看上官透,又看看上官行舟,一时竟不知该听谁的好。 另一边,被鲁王一嗓子吼住的麻五郎,犹豫了好半天,还是觉得鲁王在演戏,毕竟老婆的命如何及得上自己的?遂又大声喝道:“你们商量好了没有?若再不放了王爷,我可要不客气了...” 说着,他又要下手,吓得鲁王和上官行舟忙齐齐喝道:“不许动手/快住手...”上官行舟迅速上前一步,对麻五郎道:“我们这就放人,你先将王妃放开...” 麻五郎却毫无所动,只道:“你们先将王爷送过来...”上官行舟听了,忙转头看向重雪芝,喝道:“林氏,快放开鲁王...” 重雪芝不知该如何处置,忙转头看向上官透,却见他神色恍惚,毫无反应,便知大势已去,正待要松手放了鲁王,却忽听有人高声唱道:“太子殿下到...” 不知何时,一辆装饰低调的马车缓缓驶过来,正停在街道尽头的拐角处,有位头戴玉冠身着锦袍的青年男子,在四周侍从们的簇拥之下,向这边缓缓走了过来。这人正是当朝的皇太子殿下。 在场诸人立刻跪下行礼,顿时黑鸦鸦一片人头。 太子微微抬手,只道:“都免了吧。”说毕,上前去扶住了上官行舟,口中道:“老师快请起。是孤来得晚了。”察觉到上官行舟双手冰凉,又见他衣衫单薄,忙将身后的披风解下,轻披在了上官行舟的身上。 上官行舟忙要下拜道谢,却被太子一把拉住了,只见他面上含悲,低声道:“老师何必如此多礼。此番,都是孤无能,未能保住老师的性命。孤...”他转过脸去,不忍相看。 上官行舟见了,不觉一笑,温声道:“殿下何必太过自责?生死有命,本是上天所定,岂是人力可以挽回?殿下已经尽力了,原是老夫命该如此,又何必如此愤懑自愆呢?” 说着,他转头看向身后,轻唤道:“透儿...”又运目向后找去,见那麻五郎早已将上官筝放下,重雪芝也已松开了手,鲁王一得了自由,便立刻扑过去抱住妻子。他心下微松,拉住了闻声过来的上官透,喝道:“快跪下,向太子殿下请罪。” 事态变化太快,上官透还未能回过神来,待听到父亲喝命时,却乖乖跪了下来。重雪芝见了,略犹豫了片刻,还是过去陪着他一起跪下了。 上官行舟甚感安慰,又看向了太子,“犬子年少不知事,只凭一时血勇,便任意妄为,擅自违抗朝廷律令,本是罪不容赦。只是他自小长在江湖,不明事理,未受教化,还求殿下看在老夫年迈,却唯有此一子的份上,就暂且饶过他这一次吧。”说毕,又要跪下叩拜。 太子忙亲自去扶他,连声道:“老师不必如此,令公子也是一片诚孝之心,孤答应了便是。”上官行舟听了,这才放下心来,不再坚持着要下跪了,只转身又看向一双儿女,神色间颇有留恋不舍之意。 太子见了,忙道:“孤与老师,多年师生,情谊深厚。孤虽救不得老师,但若要庇护令公子一二,却还是不难的。老师只管放心便是。” 上官行舟听了,露出了一个真正开怀的笑意来。他挺直了脊背,理了理身上颤抖衣裳,然后行大礼拜下,口中道:“殿下的深恩厚德,上官行舟铭感五内,感激涕零。 此生无以为报,惟愿来世结草衔环,以报殿下恩德。”说毕,又拜了三拜。太子听了,目中泪光涌动,却并不出言阻止,只挺身受了这一礼。 上官透听到这里,心中顿生不祥之感,忙唤道:“父亲...” 上官行舟行礼毕,重又起身站好,转身看向了跪在一旁的儿子,神色间微露慈爱。他抬手抚了抚儿子的脑袋,叮嘱道:“记住为父的话,要好好活着。”
第142章 身死 说毕,目光一转,在重雪芝与…… 说毕,目光一转,在重雪芝与上官筝的面上轻轻扫过,又道:“你已成了婚,日后便是大人了,再不可如过去那般鲁莽。凡事要三思而行,多为家中的妻儿想想。若还有余力,就多照应你姐姐。...你都记下了吗?” 上官透早已哭的双目通红,只哽咽着点头。上官行舟最后又看了儿子几眼,然后走到被重雪芝一剑穿胸的尸体旁,拔起长剑,当胸便是一刺。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上官透惊的浑身冰凉,手脚并用着爬了过去,抱住了父亲染血的身体,嘶声道:“父亲,父亲,...你不要抛下我...” 他抓住了上官行舟的手腕,拼命要将真气给渡过去,一边赌气一边不停地唤:“父亲,...父亲,...求你,不要抛下孩儿...” 许是输入的真气起了作用,上官行舟缓缓睁开了眼睛,见儿子满面泪痕,还轻轻笑了下,阖动着淌血的嘴唇,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见。 上官透忙低下头来,凑过去细听,只听上官行舟喃喃道:“...我去..见...你母...亲,告...诉她,你...” 声音忽然止住了,上官透抬起头一看,只见上官行舟唇角含笑,已经没有了呼吸,他死了。 这一刻,巨大的悲恸在他胸腔中爆发。他猛然扑在父亲身上嚎啕大哭,那哭声仿若受伤的幼兽在哀嚎,又像是被抛弃的孩子在央告,让人闻之不觉落泪。 太子静静站在一旁,亲眼目睹了这一场惨剧,也不觉滴下了泪来,忙以袖遮掩,转过脸去回避。 半响,他终于平复了下来,复向左右吩咐道:“罪臣上官行舟,今日已然伏法,其余人等并无干系,不予追究。今日之事,没有孤的命令,谁也不许传扬出去。 若他日,被孤听到什么失真的传闻,”他目光凌厉,一一扫过了眼前在场之人,沉声道:“...就休要怪孤翻脸无情。” 众人心中一震,忙低头答道:“是。”太子心中微定,又看向立在一旁的鲁王,温声道:“多日不见,二弟别来无恙否?你素来身体不好,今日怎到这煞气深重的地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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