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抬头时,就看到了那张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小脸,哎呦,她满船的姑娘也没这捡来的长得俊俏。 真真是一副好相貌。 花婆子也不是什么助人为乐的好人,能在如意楼混到采买伢婆的,也都不是什么心软的主。于是就在春纤还没醒来之时,一张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卖身契就被花婆子拿到春纤床前,在春纤全然不觉中按了手印。 当然,这些事情春纤都还不知道。但她这会儿听完那老郎中和这个中年女人的话后,便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已经不能用堪忧来形容了。 知道装睡不能解决什么问题,春纤便又换了个套路。 只见她幽幽睁开双眼,然后一脸茫然的打量四周,最后状似无力的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这里是哪?你们是谁?”有气无力的问完这句话后,春纤又蹙眉看向花婆子,脸上全是不解和疑惑,“我又是谁?” 没错,春纤决定装失忆了。 花婆子哪知道春纤这是装的,她见春纤醒来脸上就扬起一抹笑,等听完春纤的话,眼睛闪了闪,笑容就更加灿烂了。“好姑娘,你可算是醒了。你看看妈,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妈?”我勒个去,这哪来的大拿,竟然比她还戏精。 “哎。现在记得自己是谁了吧?”花婆子仿佛没听出春纤这个‘妈’后面是疑问一般,上前两步,一屁股坐在春纤的床边,拉着春纤的手,亲切又心疼的模样,“是不是伤了脑子?还有哪里疼,妈给你请郎中去,你呀,以后可不能这么不小心了,多叫人担心呀。” 春纤心里囧得一批,面上还是一脸茫然的摇头,“我,我不知。我好像,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花婆子闻言,当即拿出帕子就哭了起来,“我的好闺女呀,我是你娘呀。娘就知道那帮杀千万的不靠谱,不然你好端端的怎么就掉到河里去了。好姑娘,有娘呢,万事娘给你做主。” 春纤:“……”有种遇到对手的感觉,肿么破。 “…你真是我娘亲?” 花婆子嗔了春纤一眼,一脸的宠溺:“你这丫头说的什么话,这娘亲还有假的不成?” “…哦。”我真是呵呵了。 这失忆装的,直接给自己装出个娘来。也是没谁了。 “娘亲,我怎么了,为什么什么都不记得了?”顿了顿,春纤状似打量这间船舱一回,又继续追问道,“我们这是在哪?是船,是船上吗?” 花婆子不知想到了什么,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春纤一边笑着跟春纤说着如今的情况。 “……娘是如意楼里的伢婆,之前你住在乡下,这次娘出来采买,便接了你一道回杭州。船上无聊,你跟那几个丫头玩闹,一个不妨竟掉进了水里……我的儿,你还记得你以前学过什么东西吗?像是琴呀,字呀的。” 知道面前的女人人称花婆子,又听说她那高光事业,春纤便知道自己的运气确实不太好。旁人落个崖就能学到绝世武功或是吃了什么长生不老,百毒不浸的灵丹妙药。再不济旁人落水时,也能遇到出行的皇子王爷或是什么贵公子,武林盟主,英俊侠客,就她,这倒霉催的偏偏撞上了青楼采买的船只,直接成了待宰的羔羊。 装个失意,还给自己装出个当伢婆的娘来。 暗暗咬了咬后糟牙,春纤迅速在心中衡量了一回利益得失后,用一种并不是很确定的语气回道,“娘亲一说,我脑子里就有些了画面。弹琴的,画画的,写字的,还有下棋的。哎呦,好疼。一想就疼。” 怕再说会露馅,春纤说到这里便抱着头喊起了疼。 花婆子其实不等春纤说完就是一阵大喜,此时见春纤头疼,便连忙上前拍着春纤肩膀,“好啦,好啦,我们不想了,不想了。” 过了一会儿,花婆子哄着春纤睡下后,这才轻手轻脚的走出了船舱。 春纤在花婆子推门离开后,并没有立即睁开眼睛,而是继续躺在那里装睡。果不其然,在春纤闭着眼睛在心里默数了三百多只羊时,春纤突然听到了开关门的声响。 那婆子竟然只做出了一个离开的假动作便一直站在舱门附近盯着春纤了。若春纤这会儿睁开眼睛,那刚刚她们‘娘俩’的那场戏就白唱了。 她想要示人以弱,让人降低警惕心的想法也就彻底没戏了。 过了一会儿等确定那婆子真的离开了,春纤都没睁开眼睛,而是强迫自己继续睡。 反正已经知道了自己如今的处境,那现在除了睡觉,她也没别的事情可做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破罐子破摔,自花婆子离开后,春纤竟然真的睡着了。 睡的还挺沉。 …… 另一边,花婆子离开船舱便站在甲板上吹风。 她脑子里有个大胆的想法。 就在刚刚,在那姑娘还没有醒过来的时候,花婆子是想将春纤这等好货带回如意楼的。但现在,花婆子觉得失忆了的春纤留在自己手里更有妙处。 失忆了,当自己是亲娘了,长的好,那些上品姑娘会的琴棋书画也都会的,与其将这样的姑娘白白的送进如意楼,还不如她留下来,开个暗门子。 所谓的暗门子就是不挂牌的楼子。 这年头有明娼,就有暗伎。差别就在于明娼是要向衙门交税的,而暗伎却不需要。 没挂牌,玩的就是偷税漏税的勾当。 花婆子早年也是出堂的姑娘,后来上了年纪,容貌身材都没了,恩客也不花银子捧她了,没了收入就渐渐的做起了伢婆。不过她早年挣了不少银子,也在杭州买了处宅子。 还是二进的宅子。 如今只要收拾出来,这暗门子就立时能营业。至于客源…如意楼多少达官显贵,截上一两单,生意就做起来了。 此时的暗门子想要开门做生意,一般都是两种方式开张。一是花些银子打点明娼楼子里的小厮龟公,叫他们帮忙引流过来。二一个便是等有了客人后,口口相传,专门做熟人的生意。 此时想要自己创业的花婆子,见起了这样的心思。 其实这样的想法,她很早以前就有了。 不想当老板的员工不是好员工。 每天看着如意楼日进斗金,她却从年轻到年老都挣着各种辛苦钱。这事隔谁心里都不会太服气。 这暗门子想要挣银,就不能只做皮.肉生意。来点诗呀词的呀,能勾住的男人就跟那种一进屋子就睡觉的贩夫走卒不是一个档次的。 呤诗做赋,弹琴画画,可比那只靠睡觉的那种来钱多。 但那样多才多艺的姑娘可遇而不可求,就算是如意楼,也从来没买到过那样的姑娘,都是挑那长的好,年纪小的慢慢调.教出来的。 可要离开吧,她又自知没有更挣钱的营生。便一直一天天的靠了下来。现在春纤出现了,她的创业春天也终于来临了。 等到了杭州,便将她‘亲闺女’接回家,然后一边将她那两进宅子的二进收拾出来当欢场,一边这白捡来的亲闺女培养感情。 等感情培养好了,宅子也收拾出来,到时候再营业正合适。 花婆子是经事的婆子,会看人,所以如意楼的妈妈才派了花婆子出来采买。就指着她多采买一些未破身的姑娘,到时候好多赚一笔开ba费。 春纤一看就是十三四岁的样子,又是没经事的身子,花婆子便决定多养几年,吊吊那些公子哥的胃口,等过了十八再破瓜也不晚。 当然,必须价高者得。 花婆子对春纤有了安排,那在对待春纤的态度上瞬间转了三百六十度的弯。 原本安置春纤的那间舱房虽然不是最次的,但绝对算不得好。跟那些花钱买来的姑娘住的地方更是没比法。 至于花婆子自己的舱房…那可是整艘船上最好的了。 花婆子也是人精,不可能刚认下女儿就前倨后恭。再一个,这捡来的闺女是不是她亲生的,不但她知道真相,就是整个船上的人都心知肚明着呢。所以她一定要确保亲闺女在下船前不能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船上,并且与她的真实关系。 如果是这样,那下船前就最好不叫这丫头出船舱。 在心里细细算了一回还有多久能到杭州,花婆子便抬脚去了船上灶房,让人给她亲闺女煮粥去了。 花婆子不想让春纤接触船上任何人的同时,还要尽可能的去刷母女情深这段戏,自是要亲自给春纤送饭送水,照顾起居。 虽然除了最开始的时候有些不适应自己突然多了个做伢婆的娘外,其他时候都是失忆女儿对娘亲依恋的样子。 既然有人要表现,她还能拦着咋的? 那就…勉为其难的享受,哦不,是接受。 不动声色的打听了一回如今的日子是哪天,知道早就错过了与柳湘莲约定的日子后,春纤心里微微有些说不上来的惆怅闪过,便将此事抛到了脑后。 春纤还看不明白花婆到底打着什么主意,既说这一船都是如意楼新买来的姑娘,又说等到了杭州就带她家去。便心知花婆子没想让自己进如意楼。 春纤才不相信花婆子对自己起了什么恻隐之心,所以见她这般就更是警惕不已。每每小心应对之时,都在想着如何退步抽身。 如今船行河道内,多少主意都得船靠岸了才能实施。再一个,春纤不相信等真的到岸了,花婆子会给她自由。所以怎么离开,何时离开,只能徐徐图之。 不过想到现在的月份,春纤便想到了已经嫁到扬州的小红。 杭州与扬州并不算远,也不知道她们能不能碰上? 算了,最好是别遇上,毕竟这也太尴尬了。 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春纤还有些好奇这镯子竟然还在自己的手腕上。抬起手腕看了看,春纤发现她有些想黛玉了。 要不,等此间事了,就回京吧。 春纤在发现花婆子不想她离开舱房后也没刺激她,只老实的呆在舱房里。期间要了些笔墨纸砚后,便一直在舱房里看书练字。 花婆子看着春纤写出来的东西,眼底的光更加炙热。 这回是真的捡到宝了。 是捡到宝还是捡到煞星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不过时间一晃而过,她们这艘船也终于在杭州码头靠岸了。 因为能用的人太少,花婆子便让春纤在船上等她,然后还以安全为由从外面锁上船舱的门。隔着门板叮嘱了春纤几句就带着那帮买回来的姑娘们和楼子里的护卫一块下船回如意楼了。 在如意楼将姑娘们都交给楼里的主事老鸨,交了卖身契,结清了帐银,又寒喧了一会儿才在老鸨的满意下回去休息了。 说是回去休息,实则不然。花婆子雇了一辆马车,然后坐着马车再次回了码头,将呆在船舱里的春纤接上便一路不停的回了她在杭州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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