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处处都有等级规矩将人分成三六九等。让人眼睛一扫而过时就能分辨来人的出身份高低贵贱。林之孝往南边送节礼的楼船,一看便非商人和普通百姓能用的,但规格上又有些模糊,不似官船。再加之刚刚一晃而过的人影,都叫苏氏对这船的来历上了心。 “…是。”宋嬷嬷转头看向对面的楼船,心底轻叹。 回到船舱,苏氏接过丫头递过来热茶,一边无意识的用杯盖在杯沿上回来扫茶,一边想着这几年的点点滴滴。 她出身名门望族的苏家,嫁的也算门当户对的白家。夫君不是长情之人,但却是个极看重规矩体统的人。公爹睿智,婆婆精明。所以婚后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婆媳和睦,再无多少波澜生。 她怀长子的时候,婆婆做主送了个姨娘,她也将家里陪嫁过来准备做姨娘的丫头挑了一个放在房里。 再加上成亲前就放在屋里的通房丫头,前前后后,加加减减五六个通房妾室。 她也算宽和待人,对房里的妾室从不曾苛刻。有了孕信,她也不曾用那些阴狠的下作手段害人。可惜,她待人以善,旁人却未必会善待她。 成亲数载,她总共怀了三胎。长子自出生后便被公婆抱养在身边,几年后她又生下了小儿子。小儿子序齿七,上面有一嫡五庶,六位兄长。 小儿子很是聪慧。启蒙后,读书的天赋更是叫人惊赞不已。因长子未曾养在身边,所以她对小儿子更是用了极多心思和偏爱。 长子勤奋用功,稳重踏实,是被全家人寄予厚望的继承人。而幼子聪慧可爱,性子活泼也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世人对儿孙的期待。 夫君房中妾室那么多,庶子庶女也不少。有了这两个儿子,苏氏的生活重心便都移到了孩子身上。但叫苏氏想不到的是,每月初一十五的例行留宿,竟然还叫她又一次有了身孕。 她年纪不少了,这一胎怀的很辛苦。于是在她被肚子里的孩子折腾得精神不济时,那些因她宽和而起了歹心的妾室姨娘和庶子们竟然收买了小儿子身边侍候的人,生生害了小儿子的性命。 抱着浑身冰冷的小儿子,苏氏悲伤过度的小产了。 也是这样的后宅阴私手段以及永远无法弥补的丧子之痛彻底将一个宽和的正室嫡妻心中的善良深深埋葬。 在公婆相继过逝后,苏氏整整花了七年的时间,用各种各样不重复的手段将害死她幼子以及那些想要坐山观虎斗,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的妾室和庶子们都摁进了祖坟里。 当一切尘埃落定,苏氏才疲惫麻木的追忆那两个孩子。 一个不足十岁,一个还不曾出生看一眼这个世界…… 所以每当有年轻妾室诊出喜脉,苏氏都不由想到这两个无缘的孩子,然后就会去寺里做一场法事。 苏氏已经不记得她当初为什么那么执着于给小儿子办冥婚了,但将乐家嫡女许给小儿子这事,确实是乐家自己找上门的。 是她们自己说乐家这位嫡女身患不治之症,命不久矣的。 也是她鬼迷心窍了。 而之后的事情混乱的叫苏氏再也不想回忆下去。 冥婚因乐家丫头的逃跑而以失败告终,她小儿子的墓也因着这件事坏了风水,又重新迁了一处。 乐家的主母一病不起,乐家的当家人打杀了涉事之人,又将寡母和犯事的姨娘送回老家,之后才一脸质问的来了巡抚府。 长子的不敢置信,夫君的愤怒和失望,以及事情的发展走向,都叫她如坠恶梦。 事情被传得整个州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沸沸扬扬间,竟然都是她仗势欺人,夫君以权谋私。几代人努力经营了上百年的家族名声瞬间毁于一旦。 娘家来信质问,责备她因一已之私坏了家族女儿的名声。婆家族老更是逼着夫君休妻。 若非她为公婆守过孝,长子又已近说亲年岁,她,后果不堪设想。 浑浑噩噩一载有余,她才渐渐想明白冥婚这事的前后因果,可惜为时已晚。 夫君为了平息此事,动用了不少关系将乐清晟调到了西北。长子也被夫君送到了国子监读书,家中大事小情都交给了庶长女打理。 见是庶长女掌中馈,苏氏那颗心不由软了几分。 夫君虽然恼她行事,却没让妾室管家,给她留了一分体面。 清醒过来的苏氏,也想明白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明明是自家赔了夫人又折兵,最后世人却都眼瞎的同情起乐家。 见时过境迁,新的流言早就取代了当初的风言风语。苏氏一边接手管家大权,一边动用所有关系给自家长子相看亲事。 苏氏虽然因为那件冥婚的事坏了名声,但夫君不弃,儿子出息,到底没落了架。不过在选择长媳的时候,苏氏在左右衡量了一番后,选了婆婆娘家的侄孙女。 她夫君的外家表弟的嫡长女。 婚事顺利的定了下来,不过一年嫡长媳便嫁了进来。待长媳嫁入府中,苏氏便将手中的管家权转交给了长媳。 在正院的厢房布置出一间佛堂。一边吃斋念佛,一边回想这些年的点点滴滴。 哪怕是吃斋念佛,心中的怨恨之气也不曾消减半分。 不但不曾消减,还越烧越炙热。 如果春纤知道苏氏的情况,一定会告诉她,这是更年期综合症。可惜给苏氏看病的人不是良医就是佛法高深的高僧,这些人说出来的话…不太对症。 这两年,苏氏越来越执拗的同时,也对乐家和春纤恨之入骨。她不止一次对自小侍候她长大的宋嬷嬷说过,吃了那么大的亏,她才不会让乐家和春纤好过。如果春纤还活着,她一定叫春纤给她儿子守活寡。 宋嬷嬷为了安抚苏氏,也顺着苏氏的心,无人的时候都唤春纤七少奶奶。 在苏氏派人打听春纤所在这艘船时,春纤脑子里也转着各种主意想要去打听一回苏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一夜,火把下苏氏整张脸都带着嗜血一般的狰狞。那夜的事情,至今想起来都能叫春纤连做几天的恶梦。 春纤知道,苏氏和宋嬷嬷那两张脸,就跟乐家人一样,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担心苏氏和她一样都看见了彼此的脸,春纤不敢妄动,也不敢大大咧咧的就派人去打听那边的情况。 但春纤有这样那样的顾虑,苏氏却没有。宋嬷嬷按着苏氏的吩咐派了小厮去打听情况。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便听说这是京城荣国府南下送端午节礼的船。 因宋嬷嬷让人着重打听船上都有什么人,所以那小厮还真问到了春纤的身份。 不过春纤的身份却是林之孝为免节外生枝,特意混淆视听的。 这次跟着林之孝出门的荣国府下人有见过春纤的,也有没见过的。人靠衣装,再加上这两年春纤变化不少,上船时又带着维帽,所以到是没人认出她来。 而林之孝对船上的人说起春纤时,也说的是他家女儿云云。 因此那小厮打听到的结果就成了荣国府的管家带着他的闺女一路南下。 听说是家生子出身的奴才,宋嬷嬷这才放下心的去给苏氏回话。 苏氏闻言,说不出是遗憾还是什么,叹了口气,便与宋嬷嬷说起这次南下后的安排。 “老爷升了两江总督,上任后少不得要打点一番。”让贴身丫头拿过记事簿,苏氏随手翻了两页,然后指着其中一页说道,“甄家的老太太下个月的生辰,到是赶得巧了。仔细备上一份贺礼,到时送过去。这事你亲自盯着,旁人再没你稳妥。” 官宦人家都有专门的人每日不缀的统计各家各户各样的日子。大到生日祭日,小到满月周岁。若非专人专管,谁有那功夫记得这些琐事。此时苏氏拿的就是专人统计出来的记事簿。 “这次大少奶奶留在京里陪大爷,到是要劳累太太操心这些事了。”宋嬷嬷应了下来,又笑着对苏氏说道,“再有四个来月大少奶奶就要生了,太太又要起程回京,这来回的奔波可得注意自己的身子骨才是。” “总要安排妥当了才好回京。”将新官上任,夫人外交就得跟上,等这边完事她就回京城抱孙子去。 一说起这个,苏氏便笑了,心情眼瞅着转好,也叫宋嬷嬷悄悄的松了口气。 这两年太太的脾气越发左性了。前儿赴宴,在席上见到忠诚候夫人还差点闹起来。 唉!愁人呀。
第一百零二章 “对面竟是两江总督白家的船。”林之孝打发人给春纤送了些岸上买的果子, 春纤过来道谢时,林之孝跟春纤说起了这话,“刚已经叫人拿了府上的帖子过去打招呼。咱们一路南行,彼此也好有个照顾。你若是愿意动, 不妨去那边给白家太太请个安。” 好歹也能混个脸熟。 春纤不妨林之孝这么说, 吓得瞬间瞪大了眼睛,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随即反应到自己有些反应过激, 见林之孝不解的看过来, 连忙急中生智的说道, “我听说过这个白夫人,听说她最厌恶长相艳丽的美貌女子, 我若是去了, 岂不是羊入虎口, 肉包子打狗?” 林之孝闻言上下打量了一回春纤, 想不明白这事跟她有什么关系,“你多虑了。” 春纤:“……”嘛意思呀。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春纤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勉强从这种‘打击’中缓过来,不是她的错,她只是美的不那么明显罢了。 “有件事忘了跟林叔说了, 林姑娘给我改了名姓,以后您唤我旖旎罢。” “旖旎?”林之孝咬音极重的重复了一遍,心里确对这两个字没什么概念。 “嗯,林姑娘说我长的好,漂亮耐看。”顿了一顿,春纤看着林之孝又道:“又说我孤苦无依, 以后跟她姓,从此后名字就是林旖旎了。” 姓是春纤胡乱诌的。名字嘛,是以前习字时,春纤总写错这两个字,黛玉就曾说过如果再写错,就给她用这两个字当名字。 如今豺狼在侧,哪怕她不愿意改名字,也不得不改了。只是那两个字…比划也忒多,忒难写了些。 林之孝见春纤‘自持’美貌,不愿意去给白夫人请安,也没多劝,又说了几句行程上的事,大致几时能到江南便罢了。 是夜,吃着林之孝在渡口买的果子,春纤想的都是回头给黛玉去封信,叫她帮忙圆谎。 至于白家那艘官船上的罗刹主仆,春纤缓过劲来倒没有那么害怕了。 曾经她看到蟑螂,蜘蛛会尖叫的蹦跶。如今…她能一脚踩上去,还担心踩不死的用鞋底碾上一碾。 她已经不是刚来时的吴下阿蒙了,她还有交易系统做后盾。这几年她零零散散的往系统里存了不少物资。这一次就算再倒霉点背的荒山逃窜,她也绝对是物资最齐全,最潇洒的驴友妹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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