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儿后,听屋里还是没动静。 郭朝光等不了了—— 他赶紧带人进屋,掌灯后,寝房内瞬间被照得通亮。 郭朝光在一众宫女太监的注目下,小心地走到床边,颤抖地掀开了被子。 一双湛黑的眼睛跟郭朝光刚好相对。 郭朝光吓得马上腿软跪地:“主子,该起床了,满语师傅——” “不起,不去,滚。” 睡眠不足导致胤礽起床气很重,他蒙头还要继续睡。 以前的胤礽深知自己是一国皇太子的身份,很清楚自己在享受非凡待遇的同时,也应当承担起该负的责任。 所以从小到大,他比别人更刻苦,比别更努力,别的皇子在母亲怀里撒娇的时候,他已经捧着书本懂事地读到深夜了,就为了博得他康熙老爹的一句赞美或一个欣慰的眼神。 他逼迫自己按照皇父的期盼学有所成,对典籍倒背如流,通晓满、蒙、汗语,学得满腹经纶,文武双全,近乎无可挑剔。终于他不负父望,完全具备了接管整个大清国的能耐,成为了人人称颂的十全皇太子。 结果是什么呢? 被废黜,被圈禁,被幽死。 所以,学个屁啊,日熬夜熬,呕心沥血,付出那么多辛苦最终什么用都没有,还不如多睡点觉,多吃点美食,来得实在。 “主子息怒!”郭朝光等人哗啦啦跪了一片。 郭朝光忧心地出了满脑门子的冷汗,试探求问胤礽:“主子可是身体不适?要不要奴才去传太医?” 以前从没见过太子爷这么抗拒起床和读书啊。 这时候,直播间突然冒出一条弹幕。 蛇身之神伏羲:“过了十一月蛇蛇们都会冬眠,主播这么爱睡一定是属蛇的,关爱一下。” 蛇身之神伏羲给主播打赏了百步蛇毒一瓶。 百步蛇毒作用:服此毒后百步即死。 百步蛇毒? 看起来很有意思。 胤礽发现在的伏羲给他打赏之后,直播界面的右下角出现了一个背包的图标。他刚注意到这个图标,背包就打开了。背包里面有很多空位,现在存货就只有一瓶百步蛇毒。 胤礽认真看了一下背包里存放物品的使用说明,只要通过思考意念的方式,去指定使用背包里的物品,即可使用成功。 “用不着传太医,都起来吧。” 胤礽的声音淡而清朗,有种空灵悠远的感觉,悦耳到让人听得上瘾。 郭朝光等都不敢起身,战战兢兢地继续磕头,恳请胤礽起床读书。 “主子,求您可怜可怜奴才们吧。主子若不去上学,回头皇上肯定怪罪下来,奴才们都会没命啊!” 郭朝光的话立刻引来其余众太监宫女们应和,有的甚至都流泪了,恳请太子怜悯他们。 胤礽倒是把这事儿忘了,他不读书,对于皇子要求严格尤其是对太子要求极高的康熙,一定会非常不高兴。但他是皇太子,轻易打不得,只会惩罚郭朝光等这些服侍他的人,怪他们带坏了皇太子,怪他们监督失职。 奴才的命哪里值钱,若碰上康熙心情坏,直接砍了他们的脑袋都有可能。 刚熬完夜,就被遣送到古代,还被逼着不得不凌在晨三点起床的胤礽,对郭朝光等人淡淡笑道:“行了,都起来吧,我起床。” 郭朝光等赶紧谢恩,立刻伺候胤礽洗漱,命人将各式样的饽饽摆在桌上。 太子寅时就开始去书房读书,约莫要摸黑读两个多时辰,等天大亮了之后才能吃上热乎的早饭。所以这会儿惯例要先吃些点心垫一垫肚,不然哪会有力气去读那么久的书。 几样饽饽中属如意卷色泽诱人,外表包着金黄蛋皮,过油炸后外皮酥香,内馅松软。馅主料为猪肉,十分耐饿。 胤礽用筷子夹起一块如意卷,当送到嘴边的时候,他忽然停下了。 郭朝光忙问的:“主子,可是这点心不合胃口?” 胤礽将如意卷轻轻放下,对郭朝光道:“去弄只活物来。” 半炷香后,郭朝光依着太子爷的吩咐,吩咐另一位太监赵有功弄了只活鸡来试点心。 太子爷虽没明说缘故,但他们都心里明镜,这是在试毒呢。 太子爷为什么突然想起来试毒? 郭朝光怎么看都没看出来这点心有什么异常。 宫里入口的东西最谨慎,层层记录查验。一旦出了问题,都会追责到个人头上。这下毒不仅会自己寻死路,连带着父母亲族也会跟着一起倒霉。是谁这么胆大,敢这样做? 但这点心一定有什么问题,才会引发太子爷的怀疑。 赵有功将如意卷塞进了公鸡嘴里,等了一会儿之后,见公鸡依旧活得很好,他和郭朝光俱松了口气。没有人下毒对他们来说就最好的消息,怕就怕闹出事儿来,整个毓庆宫的宫人都会被牵连。 胤礽这时候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郭朝光马上高兴地跟胤礽道:“主子看,这鸡没事,点心里应该没毒。” “把鸡放了,走两步看看。”胤礽稍微琢磨了一下“百步蛇毒”的意思。 赵有功依言将公鸡放了。 眼见着公鸡活泼地到处跑,郭朝光和赵有功都笑起来,开心地向胤礽示意,看看,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突然,庭院中跑来跑去的公鸡,轰然倒下,一动不动了。 郭朝光和赵有功来不及收敛脸上的笑意,脸色倏地转白。 “死……死了?” 赵有功惊恐地看着地上已然一动不动的鸡。 “完了!完了!”郭朝光慌乱不已。 胤礽淡定地跟二人道:“未免毓庆宫有无辜之人受株连,一会儿皇父来问话时,你二人须得配合我。” 郭朝光和赵有功一听太子居然细心地想到了保他们,都留下了感激的泪水。他们没跟错主子,他们这辈子一定誓死效忠这般恤下的太子爷。
第3章 郭朝光和赵有功几乎没有动脑,太子爷怎么吩咐,他们就怎么去办。 等布置好之后,赵有功就做出一副急急忙忙的样子,打发两名太监去禀告皇帝和请太医。 康熙刚起床,听人传报说太子这边有人下毒,立刻急匆匆赶来查看胤礽的情况。 这可是他最在乎的嫡子啊,他和赫舍里氏唯一的儿子,哪个不长眼的畜生居然敢对他最心爱的儿子下毒?剥了他的皮! 胤礽正站在殿中犯困地打哈欠,瞧瞧这起得多早吧,已经折腾老半天了,结果才到凌晨四点多,冬天北京天亮的时间大概在七点左右,所以现在距离天亮居然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 他现在只是一名十三岁的少年啊,想睡觉有什么错? 康熙要是穿到现代搞教育业,不出三年,衡水中学都得甘拜下风。估计也会上社会新闻,逼五岁以上幼童凌晨三点读书,惨无人道、史前反人类云云。 胤礽想得出神之际,忽听身后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他一转头就撞到了一抹明黄的胸膛上,顿时有点头疼。 他个儿这么矮!?肯定是睡眠不足,耽误了他发育。 “好孩子,你有事没有?”康熙按着胤礽的肩膀,关切他安然与否。 胤礽缓缓抬头,打量康熙这张恍如隔世的脸。 远山眉,容长脸,身材高大,如竹兰儒雅,沉稳中透着君王威仪,是他记忆中遥远又熟悉的样子。 胤礽注意到康熙衣领处的有个盘扣没系上,可见他来得焦急。 这会儿对他爱是真的爱,再过些年对他就是得真的恨了。 出于谨慎起见,康熙让太医先给胤礽诊了脉,听说并无大碍之后,才命人详查如意卷上的毒。 世间毒物千万种,并非都可以单纯用肉眼可分辨,要拿活物试验毒性再看症状,才能大略推测出是什么毒。 所以,又有一只活鸡倒霉了。 太医在给活鸡喂了如意卷后,等了半晌都不见鸡死,差点以为闹误会了。后来听郭朝光说,这鸡要活动一下毒才能发作,就把鸡放了。果然如其所言,没一会儿,原本活蹦乱跳的鸡死了。 太医惊异之余,不禁向康熙禀告:“此毒甚妙,十分罕见,宫里寻不到。” 康熙更加意识到此事的严峻性,便问询胤礽具体经过。 “儿臣夹了如意卷刚要吃到嘴,闻着味儿不对就放下了。因怕多想了,才先叫人找个活物试试,没想到竟真的有毒。” 听说胤礽离中毒而亡只差一步之遥,康熙沉默了。 如同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让毓庆宫内所有待命的宫人在这一刻都屏住呼吸,心惊胆战。 果然,在下一刻,暴风雨来了。 康熙厉声命令侍卫将毓庆宫内所有相关人等尽数拿下,押到慎刑司审问。 宫里的人都清楚,内务府的慎刑司是有命进没命出的地方,太监宫女们纷纷恳请皇帝饶命。 “皇父,儿臣可否说一句话?”胤礽轻声的问话,奇效地平息了康熙的大部分震怒。 康熙:“你说。” “这些人都是皇父吩咐内务府为儿臣精心挑选的包衣奴才,家里都是世代服役于皇族,不太可能有问题。儿臣怀疑下毒的是毓庆宫外面的人,昨夜毓庆宫有异常,郭朝光听到膳房那边有响动,恍惚看见个人影翻墙而去。” “翻墙?”康熙扬眉表示惊讶了。 宫墙有三丈之高,且宫墙周围从来不植树木,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有贼人翻墙入内。怎么可能会有人轻松翻越得了那么高的宫墙? “儿臣也不敢相信,郭朝光当时也没敢信,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不过他当时为了以防万一,带人去附近查看了一圈,倒没查出什么异常来。等如意卷出了问题之后,他便将此事禀告给了儿臣。儿臣觉得不管此事是否有可能,该告知皇父才是。”胤礽一副严谨地模样解释给康熙听。 康熙微微眯起眼睛,觉得事情既然有巧合,倒也不能完全去否认其存在的可能,于是他便吩咐前锋参领英赫紫去勘察。 英赫紫带着几名侍卫,按照郭朝光指定的地方,在宫墙边架了梯子,检查附近宫墙的情况,随即就在积雪的墙头上寻到了有类似被鞋子踩踏过的痕迹。 宫墙高,冬日的雪落在上面,除了风吹鸟落,不该再有别的痕迹。居然真的有人翻墙进了毓庆宫? “这怎么可能呢。”英赫紫简直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这等高手,如飞鸟一般可翻越近三丈高的宫墙?” 胤礽:“这世上连神鬼都有可能存在,有个厉害到翻越宫墙的人倒也没什么不可能,再说此人未必一定是只凭自己的能耐翻墙,或许借助了什么我们暂且还不知道的方法。比如火炮,在未亲眼见识之前,谁能想到会有东西在千丈之外就能轰塌自家房舍?” 康熙看了一眼胤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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