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为此而来,莺歌微微捏了捏手心,正欲开口,便见润玉挥手让他下去: “去太微清宫,将御魂鼎取过来。” 莺歌有些不放心,抬眼看了那蓐收一眼,见他身形挺直毫无异样,只得迟疑退下。 “穷奇乃是上古凶兽,在九重天实为隐患。不过太微乃是九重天罪人,如何处置自当由九重天之人决定,就不劳驾上清天君亲自出手了。” 殿中清空了人,润玉也直言,“再者,蓐收神上亲自下界,怕不只是为此而来吧。” 他竟聪明,蓐收饶有趣味,笑道:“那天帝认为,本神还有什么目的?” 话音落,蓐收只见润玉双手抬起,交叠一沉道: “润玉,见过上清天君。” 一瞬间,九霄云殿内落针可闻,安静得可怕,南父的目光倏而锐利,盯着向他行礼的润玉,颇为意外: “你是如何知晓本尊身份的?” 润玉直了身,不疾不徐:“九重天已经有一个上清天的春神,天君若想做什么,大可不必再派一位秋神来多此一举。况且,天君隐没了自己的修为,却不知身居高位的傲气难以掩饰。” 不提莺歌对他的敬畏,便是在璇玑宫莺歌提议让源儿一同前往的时候就引人怀疑。什么样的使者,莺歌需要提醒六界都知道不会参与政事的源儿前来,上清天的使者不需要,除非,来的人是南父。 他是为源儿而来。 诚然,南父年轻时必是一位才貌双绝的男子,可他站在那里,润玉看不出他与源儿一丝一毫的相像。若不是他周身气度不凡和莺歌的异常,润玉也不敢做此推断。 虽然意外,不过见已无用,南父索性不再伪装,“你既已知道是本尊,想必也猜到了本尊是为何而来。” “天君是为了源儿。” “不错,” 润玉一句就说中他的心事,南父笑笑,“倒不愧是紫木看中的孩子。” 南父恐怕误会了,紫木神上看中的人并非是他,不过润玉并不打算解释。 南父眼中一抹沧桑转瞬即逝,“你既已知晓本尊为何而来,可否让本尊见那孩子一面?” “天君打算要恢复源儿的身份吗?” 润玉不答反问,这一问将南父难住,他将水氏一族之事能掩埋便掩埋,又怎会再恢复源儿的身份。 似是看出了他的答案,润玉道:“源儿已是润玉的妻,润玉必然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南父神色复杂地望了润玉一眼,“本尊是她的父君。” “源儿说过,她唯有一个姥姥。” “你!!” 南父不由有气,“你如何能替她决定?” “天君既无认回源儿之意,便不该允一己之私,妄想见一面源儿好解心头愧疚。” 真是撕破面皮,不让他存一丝虚妄幻想。 南父深深地望着润玉,“你可知道,你是在和谁说此忤逆之言?若非是本尊放任你在九重天所为,你以为你能高枕无忧坐稳这天帝之位吗?” “天君愿派句芒神上前来相助,润玉自当感激,不过这份感激,就不必要掺进源儿了。” 他倒是硬气得很,南父却道:“本尊想做之事,你以为你能阻挠得住?” 润玉直面:“所以天君想用什么样的身份去见源儿,是她的君父,还是上清天的天君?” 上清天的天君,那个逼死她娘亲,屠灭水氏一族的人。 “本尊……”南父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他想要见他的孩子,又需要什么理由? 却不曾忘了,从前或许有无数机会,他始终在上清天将此事彻底隐瞒。 南父第一次被问住,许久才长叹一声,“那你认为,那孩子可愿见到我?” “天君又何必要源儿陷入两难的境地。” 润玉口气淡淡,却是给了他最好的答案。 南父苦笑,手中一显,一块枚小巧玉牌在他手中。 那是一块精心温养过的软玉,似乎在无尽的长河中被爱惜的主人摩挲过太多次,以至于棱角都变得光润,散发着温柔的萤光。 上面纂刻着两行字,润玉瞧得见正中的那两个字:南初。 “这是她尚在腹中时,我与她娘亲为她所想的名字,想来,这名字怕是再也不能用了。不过终究是她娘亲为她所留之物,交于她,也能做个念想。” 水琤之后,南父变得不再勉强,他将玉牌递过来。 润玉没再抗拒,将玉接过,右下是一行更小的字体:天元二十八万八千四百,谷雨,卯时一刻。 这是,源儿的生辰。 南初,源儿的名讳,叫南初吗? 南父背着手,“这是那孩子的命牌,你说得对,本尊的确没有勉强的资格。若有一日,她对她的过去会有好奇,那就带着它,来找我吧。” 他已经分不清今日前来是对水琤的愧疚和怀念,还是真的想见一见源儿。不过他终究,是想护着他的孩子。 南父背手而立,“上清天自等着天帝天后去刻认名讳,若是来了,便通传一声,本尊,便也知道答案了。” 想来是不愿意浪费时间,说完话后,南父甚至没有等莺歌回来,就兀自离开了九霄云殿。 润玉眼角一闪,那抹身影当真是有几分寂寥。 …… 润玉不在,源儿独自去了太巳仙人府,却被告知邝露近日都在省经阁,只好闷闷不乐又走回来。 唔,再多走几步去找人这倒不妨碍,就是她才刚从读书的日子里苦出来,此刻实在不想再去省经阁那种藏书浩如烟海的地方了,头疼。 也不知道今日上清天的人为什么会来,否则她现在还可以拉着润玉去布星台上收集花露,这样,她又可以酿花蜜了,润玉的星辉凝露也可以再制一些。 不过算了,难得有时间,润玉不在,她带着水儿和魇兽去就好了呀。稍稍开心了些,源儿步伐不由变得轻快起来。 而这一面,邝露在省经阁呆了许久,细细翻看了六界的山岭湖泊。每一处的地况如何,都涉及到她布风的成败。本来想在家里多清闲几日的,奈何她爹爹成日唠叨个没完,还不如来省经阁了。 以她上任风神后和源儿布风的情况来看,这些记载六界的文书部分都有错误,布风时若不是有源儿在她旁边提醒地形的问题,她还不知道问题所在。 邝露蹙眉,需要将此事告知润玉,请他下令命文仙们重新编纂史料。 虽不是什么大事,却也是一个工程了,邝露命省经阁仙侍将她发现有问题的史料都甄选出来,一路去寻润玉。 在九霄云殿门前撞上了莺歌,一手端着御魂鼎的莺歌显得心事重重,徘徊在大殿门前不知该不该进去。 邝露奇怪。 “陛下若是不在九霄云殿,自去璇玑宫便是,水神仙上何故在此犹豫不决?” 莺歌睨了她一眼,叹气,“你若是要见陛下,还是等会儿再进去吧。” “为何?” “上清天使神前来,所谈之事,你我还没有资格窥探。” 邝露略一怔,倒是了然,“今时六界太平,想来也不会是怪罪之事。陛下既然忙,修正文书之事我便先与源儿说一声。” 毕竟到时还需她和万物精灵帮忙校正。 邝露想着,还未走开,却是九霄云殿就踏出来一抹身形。 润玉握着玉牌,手心一片温凉,独自出来九霄云殿,见莺歌和邝露守着不动,似是诧异他一人出来。 润玉抬眼扫过,“源儿可曾来过?” 邝露摇头。 “陛下,那上清天的使神…”莺歌连忙上前来,迎上润玉冰冷的目光, “你已是九重天的水神,本座望你铭记自己的身份,你当真以为今日来的是谁,本座会一无所知吗?” 莺歌瞬间沉下头,瞥见他手中紧握的玉牌,了然。 “上清天君的吩咐,我如何能抵抗。况且,他也不过是想来见源儿一面,他毕竟是源儿的父君。” 润玉冷眸,“天后的事情,何时轮得到你来插手?” 倒是邝露大受震惊,“上清天君,是源儿的父君?” 她自知源儿来历定然不简单,却不曾料到这样的真相。邝露望着两人,着实意料之外。 润玉还是面目冰冷对着莺歌,“此事,本座不希望源儿知晓半分,水神若是闲得发慌,自去洞庭湖协助洞庭君安置水族生灵,莫要再考验本座的耐心。” 莺歌莫名被贬谪,邝露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润玉便撇下两人径直离去。 莺歌无奈地往九霄云殿望了一眼,空无动静,想必上清天的那位,已经走了。
第202章 很快,端午前一日,整个天界忙忙碌碌,各宫将属于部下和仙侍的灵粽和红包份额分发,除了轮流值守的仙兵仙将外,全体大放休了。 这节日原也是太巳仙人效仿人界而引进天界的,说到底,许多环节天界远不如人界来得正式。听闻这一日,在人界还要划龙舟,喝雄黄酒一类的,可想而知有多热闹。 天界众神仙也心痒痒,好不容易逮着一个空闲,便有不少伪装容貌收敛气息,当下就窜进人界,感受凡人的烟火气。 人界繁华的街市,花灯弥漫,人头攒动。不少食物的香气氤氲到空气中,引得游人一阵阵胃酸蠕动。 这一日,年轻力壮的汉子都聚到江面要进行龙舟比赛,街头抱着小儿的妇人也神采奕奕地看热闹。 年轻的少男少女互相眉目传情,会跑的稚童手中捧着黏糯的粽子,你追我我追你,笑嘻嘻的。 摊贩们趁着这个时机,使出了十八般武艺,吆喝声此起彼伏,冗杂在食物香气里,国泰民安,引人忘忧。 润玉原本牵着源儿的手漫步街头,行人多闹,他格外小心护着她不被碰撞。 两人换了装束,源儿一身藕粉的衣裙,淡雅又不失活泼。润玉衬她,衣衫白洁,只在滚边拢了一层水红,同色简单的发带束起头发,却仍旧是一眼就能吸引人,芝兰玉树的公子。 源儿头上也是简单的发带,编着蝴蝶结绑着发髻。今日定然不能珠翠满头,不然就不能尽兴奔跑了。 两人这般的风姿和装扮,一看便知晓是一对儿。 当然,更多的是润玉含笑眼眸中的宠溺。 人界的小吃数不胜数,不多会儿,源儿手中便多了一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那炼化的红糖渡上去的釉色,宛若蜂蜜散发着甜香。润玉手中已揣上了一包温热糯香的糕点,只能无奈地随着源儿,在她身后两步距离,一路付着银钱。 两人容貌出众,更叫众人艳羡纷纷。 “源儿…” 润玉唤住兴致勃勃,还十分想往前冲的姑娘,温柔撩开她微乱的额发,“别再贪食了,吃多了人界的食物,对修行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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