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儿明澈的眼睛一弯,笑容宛若星光四散,“好,都听夫君的。” 这一声夫君迷了润玉的眼,源儿的声音软而甜,总像是在撒娇。 身旁的小贩见机行事,赶紧奉承起来,“公子夫人的感情真好,才貌双全,风流登对,两位简直是珠联璧合啊!” 他不失时机地推销道:“公子何不为夫人买几样首饰?这可是从蓬莱岛上运出来的天然玛瑙做成的发钗,靛青若软烟,可是好看,配夫人最好不过!” 那钗头上是一簇稀疏的嫩叶,叶色便是用那玛瑙点翠而成,清新淡雅,果真怡人。 许是话听得舒心,润玉看过来,将发钗拿起,笑着往源儿的发髻插了进去。 和源儿今日的衣裳并不相配,却衬得她清新自然,清澈干净。 源儿抬手要拔下来,被润玉握住,“很适合源儿。” “我都没有看到…” 源儿嘀咕了一声,小贩赶紧捧出了黄铜镜,违心地称赞:“夫人果真天神下凡,这发钗真是锦上添花。” 源儿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些许无言以对,明明就…很普通。 润玉还一心真诚地为她调试发钗的位置,似是真心觉得这发钗衬她。 “润玉,”源儿扯住他的衣袖,“不要了…” 润玉问:“不喜欢?” 源儿点头,“今日的这身衣裳,配它不好看。” “那我们便去换几身衣裳。” 润玉说得随意又认真,卖发钗的小贩见他爽快掏了银子,心中欢喜,立即为他们指了两家成衣店。 身旁的人还在啧啧乍舌,哪家的夫君会这般耐心细致,定是爱极了他的夫人,真羡煞旁人。 自然也有男子稍露垂涎之色,若是他家的小娘子这般软糯可人,他定然也会好好宠爱。 而源儿眼中多了一抹亮色,润玉的衣饰大都是白色,若是穿其他色的衣裳,一定也好看。她欢心地蹭着润玉,“我也想看夫君换衣裳的样子。” 润玉取笑,“源儿是想看衣裳,还是想看我?” 嗯? 润玉笑意暧昧,源儿反应过来的片刻,脸色爆红,“你干嘛大庭广众说这个啊!” 街市上今日多是俊男美女,凡人也就节日的时候能过得舒心随意。 他们这样郎情妾意,旁若无人亲密,好在润玉声音含得低,无人听得见。 沿着两人的路线,邝露一直跟着,看着两人互动,她还不时皱下眉头。莺歌提着一只流苏粽子的工艺品,瞧她的反应着实好笑。 “好不容易下来一次天界,不多走走领略人界风采,风神还是一心扑在陛下身上啊。” 邝露蹙眉,“今日凡人齐聚江面,水底生灵被扰得不胜其烦,水神还有心情游玩?” “天界一年,人界都不知道过了多少个端午节日了,他们老早习惯了,再说如此吵闹,本神当然得离开了。” 就连簌离和彦佑,都带着鲤儿混在人界中享乐去了。 莺歌是无所谓,摸起了下巴,端视前面不远处走出来一对男女的身影,呦,那不是花神和前魔尊嘛。 邝露也看过去,旭凤和锦觅就如无数人界的男女一般,肩并肩而行。不慎锦觅被行人撞了,旭凤紧张地扶她一把。温暖在两人身上传递,自此两人的手再也没放开。 莺歌目光揶揄,“这花神是不是喜事将近了?” “水神对这些事,倒是格外上心。”一个水神,却如此八卦。 莺歌闻言笑得更加不怀好意,“那是你不知道其中的乐趣,想一想,人前风光霁月又或是高不可攀的天帝陛下,会在人后悄悄躲着看春宫册,那得是何等让人惊讶。” 邝露越来不可忍了,“你又在胡说……” 她转而一惊,“陛下,会看这些?” “谁告诉你的?” “呵,上次在璇玑宫,无意间在七政殿看见的。” 当日南父来九重天,莺歌奉命去拿御魂鼎,发现了其中竟多出来一抹残魂,给人的感觉却和润玉极其相似。 莺歌本是想去璇玑宫找润玉问个明白,无意中撞破了他的秘密。 邝露没再吱声,不敢告诉他,有可能是源儿在看,莺歌的下一句就惊为天人: “上面还被圈圈画画,全是他勾出的重点,不堪入目。” 润玉的字迹,莺歌自然认得。邝露心下一沉,常年清冷的面上不由染上怒色,咬牙道:“下流!” “人家夫妻俩的情趣,你懂什么。” 邝露自然不懂,总之润玉在她心中的形象已经轰然崩塌。 莺歌奇怪,“你今日偷偷摸摸跟着天帝天后一整日,是要打算做什么?” 邝露目视前方,气愤未下,“我只是觉得陛下对源儿太过霸道专横,源儿生父的事情,他一定还没告诉源儿。” 莺歌道:“源儿即便回了上清天,也是于事无补,倒不如不知道。” “回不回,是源儿的自由,陛下不能替源儿做决定。” “你怎知源儿没有自己的选择?” 真是说不清楚,邝露再也无甚好心情,懒得再与莺歌饶舌,“与你们这些男人没有什么可说的,自以为是。” 说完就径直向前,莺歌莫名其妙。 * 源儿和润玉此时已经到了一家成衣店,店主极力推荐,花团锦簇的款式,烟霞绮罗的料子,总之各种各样迷乱人眼。 此时此刻,他们不过是一对普通的夫妻,做着最寻常不过的事。 源儿把润玉的荷包袋子掏出来,带着狡黠,“今日,我来管钱袋子,润玉也要陪我试衣裳。” 润玉无奈,源儿兴致冲冲为他选好看的衣衫。青色的,蓝色的,还有他常穿的白色。若如不是今日是端午,搞不好她得选满彩虹七色。 源儿笑眯眯,满心期待地催促润玉进了试衣的房间。 店主也是笑眯眯的,这往常多是女子出来选购,男子甚少出来,便是出来了,也是等着女子不厌其烦地去试衣裳。今日这般,女子管着钱袋子,让男子去试衣的,倒是少见。不过这对夫妻容貌非凡,定然是富贵人家。 源儿坐着,想象润玉换衣出来的样子,唇角不由微微提笑。 不久,换了衣裳的润玉便翩然出来。 水绿色的长衫被一条宽边的云锦带收住了腰身,外配着一身靛蓝色对襟简纹麒麟长袍,润玉清癯的脖颈处,交叉的领口还露出一抹衬衣未曾理好的雪白领色。 公子如月下之竹,又如竹上之月光,仿佛抓不住的绝色。 源儿被这抹忧郁唤起从前的记忆,“容齐……” 润玉温润含笑,“要唤夫君。” 源儿脸一红,帮他整理领口没有对齐的衣襟。明明就不是会忽略这种问题的人,偏偏润玉这一次能将衣裳穿歪了去。 袖口和领口上都有几抹流纹,细密的丝线绣出来的图案显得贵气。润玉如今多了上位者的气势,更因为能与所爱之人相守,气质早不似从前。 濯濯如春月柳,轩轩如朝霞举,惊艳到无话可说。 源儿细细为润玉整理好衣襟,店主便迫不及待凑上来问对衣裳可还满意。 一下就散了暧昧,源儿不禁问道:“润玉喜欢吗?” 润玉捧着她的手,反问:“源儿觉得呢,为夫穿这衣裳好看吗?” 早就被美色迷惑的源儿毫不犹豫点头,逗得润玉一笑,当即便定下了先前一起的好几套衣裳。店主喜得白齿莹光,礼仪周到地亲自送人出了门。 此时正午,走出成衣店。金乌光芒到了最炽烈的时候,落在源儿的面上,浮现一层红润,靡颜腻理。 润玉问,“源儿可逛累了?” 源儿摇头,“润玉的衣裳买了,还差几块压衣的玉坠子。” 有人无微不至地对他上心,这种感觉最是令人贪婪的。润玉心之所动,“今日是我带你下来,怎么能处处都只想着我。” “既然是过节日,当然要给夫君买新衣裳呀。” 源儿笑容清澜,她好想把从前他没能得到的,统统都补给他。 而且,现下还有一月的时日,便是润玉的生辰了。她和簌离在商量要如何为润玉过一个生辰。 润玉一笑,“那源儿有没有想要的?” “有。” 源儿认真起来:“我想要夫君不要再每日愁眉苦脸了。自从上次上清天的使神来了之后,你就有好多心事一样。夫君,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那么介怀?” 源儿担忧地望着他,润玉的心事,总是要亲自去追问,他才会说出口。 润玉心间一沉。 忆及那块玉牌:南初。 他将这个名字和源儿相对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今日的源儿很自由,也很开心。 “源儿…” 润玉喑哑开口:“做了天后,便再无以前的自在,源儿可曾后悔?” 他有断然拒绝南父的底气,他自恃可以护得住源儿。除了他以外,源儿谁都不需要。可是,若是源儿不喜欢呢,他又该如何? 源儿被润玉问得发懵,“我的确不想当天后。” 润玉心一紧,源儿却又轻松笑道:“可是,我太喜欢夫君了呀,因为喜欢,所以想要一直陪在夫君身边。陪在夫君的身边,这也是我的自由。” “有夫君在的地方,从来都不会无趣。我很喜欢这里,有魇兽和水儿,还有你。” 源儿顺着他的脖颈亲了两口,眼睛亮晶晶,自家的夫君,想亲就亲。 街市热闹,凡人来往,偶尔诧异投过来两眼,他们位置偏,倒不至于引起围观。 润玉心动得要命,眼神闪过纠结的神色。 他自储物空间拿出一枚光润生温的软玉,指节翻动,沉默将之系在源儿的腰带上。 源儿不明地拿起玉牌,上面刻着两个字:南初。 右下一行生辰小字。 润玉温声开口:“这是上清天神使送来的,是源儿原本的名字。” 源儿一时呆呆地看着他,润玉问:“源儿想要回上清天吗?” 那里,有人在等你。 他没开口的半句话,源儿却能想到。她看着润玉,又低头看了看玉坠,沉默半响,轻轻摇头。 是与她身世有关的人吧。 可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一些来寻她?甚至是到了这种时候,也不过送来一个信物。想来,她对他们并不重要。 不过还好,她生命中从未有过他们的身影,她可以不用在乎。 收下这枚玉牌,已经是她最大的退步了,她不想,也没必要为难自己。 源儿就闷闷地埋进润玉怀中,宽阔的胸膛让她安心,她坚定道:“我只想在夫君身边。” 只要她问,他会将所有全盘托出,可是…… 润玉欣喜她的选择,在这一刻才由心愉悦。长久以来蛰伏的不安终于偃旗息鼓,他心如春水,满腔碎落的温风柔和,这是源儿给他的答案,是源儿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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