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如烈马,而她便是驯马人,她可以容忍他们一次不听话,两次不听话,但不会容忍他们第三次——】 【要么灭族,要么归顺于她。】 天幕之上,太宗皇帝的身影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晚年的天后平静看众人,不怒自威,生杀予夺。 天幕之下,喧闹的九州四海陡然陷入安静。 ——还别说,这是他们的天后能做出来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朝臣宗室:突然好方QAQ 有一说一,阿武讲这件事就是为了吓唬朝臣,而且还有一种用太宗拉踩朝臣的既视感,看看太宗,再看看你们这群小垃圾!丢人现眼! ①:《旧唐书·列传第一·后妃上》:既而妃母公主得罪,妃亦坐废,幽死于内侍省。 ②:《旧唐书·后妃列传》:隋文帝受禅,后闻而流涕,自投于床曰:“恨我不为男,以救舅氏之难。” ③:《太平御览·皇亲部·卷二十》:高祖平阳公主起义兵。公主於鄠县庄散家资,招引山中亡命,得数百人,以应高祖。略地至盩厔、武功、始平,皆下间之。每申明法令,禁兵士无得侵掠,故远近奔赴者甚众,得兵七万人。 ④:《旧唐书·长孙皇后传》:及难作,太宗在玄武门,方引将士入宫授甲,后亲慰勉之,左右莫不感激。 ⑤:《资治通鉴》:太后怒曰:“卿所言,朕饫闻之,无多言!太宗有马名师子骢,肥逸无能调驭者。朕为宫女侍侧,言于太宗曰:‘妾能制之,然须三物,一铁鞭,二铁楇,三匕首。铁鞭击之不服,则以楇楇其首,又不服,则以匕首断其喉。’太宗壮朕之志。今日卿岂足污朕匕首邪!”
第76章 武则天 关于先帝偷庶母的二三事。 不仅做得出来, 还借太宗来警告他们,她可不是太宗皇帝,会一次又一次给他们的机会, 一次又一次容忍他们的犯上作乱,目无天威。 她是武皇, 一个前所未有的正统女皇帝, 她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所以更清楚自己该怎样去压制去掌控这个世界。 ——铁鞭, 铁锤,与匕首。 一匹不能为她所用的烈马要割破烈马的喉咙,一群不为她所用的朝臣, 自然也可以杀了再换新的来。 普天之下,想要当官做宰之人何其多? 她不会执着于眼前的这群人, 不能收为己用, 那便罢□□放甚至灭族。 天幕之下,九州百姓为之胆寒。 底层百姓与高高在上的掌权者是云泥之别, 他们并不了解这个女人,只知道她是先帝之妻,二圣临朝的天后,朝堂政治他们不懂, 懂的是这些年他们过得很不错,丰衣足食, 安居乐业,所以他们对这个女人的印象还不错,是先帝的贤内助, 一个辅佐先帝把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的女人。 他们对她的了解仅限于此, 直到今日看到这个女人的生平与传奇。 ——铁腕强权, 野心勃勃。 甚至她的出生,她的入宫,都有一种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注定。 所以说,这个女人真的会取李唐而代之?亡了太宗皇帝一手打下来的盛世江山,把九州万里改为武周? 而此时皇城里的文武百官并宗室们,有人面有薄怒,有人心有戚戚。 丞相裴炎面无表情放下手中正往嘴里送的茶水,扶着小秤站起身,而后一撩衣袍,跪在宫苑处的宫道上。 ——他拒绝接受天后的施恩。 韦思谦面色微微一变,连忙拉了拉裴炎衣袖,压低声音劝道,“裴相,不可。” “先帝病中相托,将江山与圣人尽托于我,我若变节,与禽兽何异?” 裴炎一脸平静,声音缓缓,“诸君不必再劝。” “我生为李唐之臣,死为李唐之鬼,方不算辜负先帝一片殷切之心。” 韦思谦长长一叹,不忍再劝。 但在裴炎跪在宫道之后,他也放下茶盏,从小秤处起身,与裴炎一道跪在宫道上。 ——裴炎是李唐之臣,他也是。 “裴相,韦尚书,你们何至于此啊!” 刘祎之有些无奈,“而今天后掌权,你们此等行为,与自寻死路有什么区别?” 刘景先眼观鼻,鼻观心,虽未与裴炎一同出列,但手里的茶盏也放下了,余光环视着周围群臣,大有若群臣跟随,他亦会从小秤上离开之意。 而他身边的郭正一,态度也是如此,俩人视线撞在一处,有片刻交接,又很快分开。 裴炎与韦思谦之后,更多的朝臣从小秤上起身,宗室们更是果决,纷纷离开天后赐下的小秤,在裴炎韦思谦身后的空地跪下,其态度再明显不过,誓与李唐共存亡。 刘景先于郭正一见此,也从小秤处起身,一左一右跪在裴炎身侧。 小秤之上,只剩下一小撮天后所提拔的心腹仍在上面。 但那些心腹并不坚定,左顾右盼,面上心虚得厉害,此时留在小秤上,便意味着接受天后的施恩,赞同天后篡夺李唐江山,这显然李唐臣子该干的事情,更不是世代身受李唐之恩的臣子干的事儿。 虽说他们受天后所提拔,才有今日之荣耀,但往上推个一两代,他们的父辈都是太宗时期的臣子,但凡在太宗时期当官的人,没有一个不念着太宗皇帝的好,哪怕太宗皇帝已过世多年,世间仍流传着关于太宗的传说,根深蒂固,无法磨灭。 所以当他们坐在小秤上才会度日如年,支持天后,是为荣华富贵背叛了太宗皇帝,背叛了自己的父辈与家族。 天后将宫苑里的骚乱尽收眼底,更将众人反应看得一清二楚。 ——与太宗皇帝相比,她的根基还是太浅,哪怕天幕说了一遍又一遍她会登基称帝,但是支持她的臣子依旧寥寥,甚至那些支持她的心腹此时也坐立不安,深受良心的谴责。 可笑的良心。 天后吩咐上官婉儿,“收起小秤与茶水。” 【武皇的手段与心机,由此可见一斑。】 【世人骂她不知廉耻,先事太宗,又勾引高宗,她毫不放在心上,甚至还能把自己在太宗身边的事情拎出来警告朝臣,你们所攻击的,我全然不在乎,而你们所在乎的,正是我可以施舍的。】 【铁鞭,铁锤,还是匕首,任君选择。】 【借给太宗驯服烈马之事来敲打朝臣,让他们看清自己的位置,她不是太宗与高宗,没有那么好性。】 【她是武曌,一个前所未有的华夏史上的唯一正统女皇帝,她知道自己在与什么做斗争,也做好了遗臭万年的心理准备,所以杀几个朝臣,灭几个家族,对她来讲,不值一提。】 天幕之上,如狼似虎的卫士们冲进府邸,女人的尖叫声,孩子的哭喊声,男人的求饶声,声声不重,声声凄厉,而后画面一转,行刑场上血流成河。 天幕之下,九州为之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人颤着声音开口—— “这、这也太狠了!” “是啊,怎能动不动就抄家灭族的,这跟暴君有什么区别?” “还是太宗皇帝好,太宗皇帝就不会这样。” “被太宗皇帝委以重用的魏征,听人讲之前是废太子李建成的幕僚,太宗皇帝登基之后也没为难他,不仅不为难他,还多次采纳他的意见,待他如上宾。” “这才是圣明皇帝的作为,哪能跟天后一样,别人反对自己,就把别人全杀了?” “再说了,她本来就得国不正,是窃国之贼,别人反对她很正常,要是没反对,那才不正常。” 丞相裴炎眉头紧锁。 ——他是先帝临终前托付江山的顾命大臣,旁人怕,他不能怕。 于是他跪在宫道上,身体笔直得像是雪中的松柏,宁折不弯,风霜不惧。 众多朝臣心里虽畏惧天幕之上的天后残暴手段,但在裴炎的带领下不曾退让半步,一是法不责众,二是丞相如此,他们也不好意思退缩。 同朝为官,同受李唐俸禄,他们虽做不到裴炎敢以性命为代价的直言不讳,但也不愿做有辱门风体面之人,裴炎跪,他们便跟着跪,同气连枝,同生共死。 上官婉儿眼皮微抬,瞧了瞧拒绝天后好意的朝臣宗室,让小宫人们去收拾一旁的小秤与茶水。 韦香儿瞧了一眼外面的朝臣宗室,又飞快收回视线,拉了拉李显的衣袖,让他不要在这个时候胡乱说话。 ——他们夫妻俩可不是天后心尖尖上的太平公主,没有是任性妄为的资本。 李旦也往外瞧了一眼。 但也只是一眼,瞧过之后便收回视线,心里有感慨,可并不多。 在这个风雨飘摇阿娘执意登基的时候,多说多做,便是多错。 至于阿娘是登基为帝,还是改国号为武周,那都是三兄该操心的问题,与他关系不大。他是藩王,只要安安生生做一个富贵闲人便好了。 外面闹得动静这么大,只要不瞎的人都能看得到,太平跟着众人往外瞧,好奇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当看到骚乱的领头人是裴炎与韦思谦,而身侧之人是郭正一与刘景先时,她的眉头不由得蹙了蹙。 这几人皆是肱骨之臣,是阿耶托付江山的顾命大臣,在天幕一遍又一遍昭告未来的阿娘会篡夺李唐江山时,他们带头反对阿娘再正常不过,若他们都不站出来,那才是李唐江山气数已尽。 可他们这般行事,必会激怒阿娘,激怒阿娘的下场再明显不过,不是抄家,便是灭族,阿娘留下残暴骂名,而李唐江山也就此丧失栋梁之才。 太平公主看了一会儿,斟酌片刻,回头对天后道,“阿娘,这些人着实不识趣儿,为了几句虚无缥缈的话便要死要活,没得丢了顾命大臣该有的风度。” “要女儿说,还不如把他们全部赶走,省得让阿娘看了心烦。” “虚无缥缈的话?” 天后一眼看穿太平的心思,不动声色问,“若天幕之语并非虚无缥缈呢?” 太平公主心里打了个突儿。 ——作为备受阿耶宠爱,自幼长于李唐皇室的娇公主,她与那些朝臣宗室一样,都不曾料到她的阿娘会篡夺李唐江山,更不曾料到,阿娘会这般直白问她这种问题。 太平公主秀眉微蹙,没有说话。 韦香儿扯着李显的衣袖,把头垂得更低,生怕天后留意到他们。 李旦想开口打圆场,但又不知如何接话。 ——这样的问题连二娘都不知如何作答,更何况远不及二娘的他? 气氛陡然陷入焦灼。 天后淡淡收回视线。 “天幕之语怎是虚无缥缈?” 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中,上官婉儿不急不缓开口,“贞观之初,太白星便屡现于白昼,太史为之占卜,曰女三昌。彼时又有童谣,曰当有女武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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