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是后悔了? “要想好,此一去,便是真正的离经叛道,不容回头。”紧盯着一言不发的蓝熹微,蓝忘机的心沉到了谷底。 一起长大的人,此刻的默然不语,无疑是在告诉他,她的决定。 无论如何,她是要与魏无羡,共进退了。 “离经叛道......”魏无羡重复着蓝忘机的话,眼里掠过一抹痛色,“离哪本经?叛何方道?” “蓝湛,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们一起许下的诺言?” “许我一生锄奸扶弱。” “而如今,你告诉我孰强孰弱,又孰黑孰白?这难道就是你我誓死守护的诺言?” 静静听着他说的话,蓝熹微心中大恸,眼泪忽地就流了下来,她毫不犹豫地握住了他的手,喃喃出声:“阿羡。” 我在。 我说过的,我帮你、我信你。 哪怕是要离经叛道,只要你问心无愧,我就会一直在你的身边,也会一直守护我们许下的诺言。 所以不要害怕,不要难过。 魏无羡一愣,随即狠狠抱紧了怀中的人。 喉咙干涩得生疼,蓝熹微翕了翕唇,想要抬手去够他的脸,却发现他力气大到她根本动弹不得。 心下没由得升起不安。 然而在下一刻,身子一软,心里的预感霎时得到了证实。 魏无羡慢慢松开了手,抱着蓝熹微下马,走到了蓝忘机身前。 “蓝湛,带她走。” 像是被谁一把捏住了心脏,连呼吸都急促起来,蓝熹微死死拉住魏无羡的衣襟,星眸里云雾氤氲。 “魏婴...你敢......” “她身上有伤不宜再拖了,带她走。” 魏无羡拧着眉,没有看她。 其实在她唤他“阿羡”的那一刹,他就知道她的心意了。 漫天风雨的处境中,有人义无反顾的奔向他、相信他,胸腔内一次次凉透的东西,被她一次次的捂热。 不想让她留下来陪着自己吗? 魏无羡的答案是否定的,他喜欢她,想和她天天在一起。 可对她的喜欢,太多了,多到他不能容忍这么自私的念头去亵渎这份喜欢。 他希望她永远如皎月清辉万丈,希望她依旧是世人敬仰的归月仙子。 他爱她。 将胸前攥紧的玉手掰开,魏无羡把怀中几乎没什么重量的人交给了蓝忘机,旋即转过身去不再看她,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有什么顺着脸颊滑落,接二连三的滴在了蓝忘机手背上,夹杂着伞檐溅落的雨滴,他却好似只能感知到格外滚烫的眼泪,灼得他无比心疼。 自幼便一同修习,她的状况,蓝忘机仅仅抱着她,也能一清二楚。 抹额不知所踪,昭阳黯淡无光,虎口与身上尚未处理的伤,苍白无生气的脸,微弱到他都很难感知出来的灵力,无一不让他懊恼。 就不该听蓝曦臣的话。 为什么没有坚持出来找她? 魏无羡的质问字字诛心,他已无法再去阻他,可蓝熹微,就算魏无羡临时反悔要带她走了,他也不会放手了。 这是他妹妹。 是蓝熹微。 是他珍爱如斯的掌中珠。 “二哥...我不要走。”声音轻而易举地就被大雨盖过,但蓝熹微知道,蓝忘机一定听见了。 从小最疼她,也最宠她的二哥,会像之前那样答应她的请求吧? 可直到魏无羡上了马,蓝忘机也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答案昭然若揭。 穴位被封住,甚至连再开口哀求一句的力气都没有了。 蓝熹微放弃了挣扎,望着远处马上的人,星眸红得不成样。 突然想起了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少年俊美无俦、恣意张扬,漂亮至极的长眸蕴着细细碎碎的光,就那么简单地看着她。 一眼万年。
第60章 值得 他所信的道、她的喜欢,也值得。…… 酉时一刻。 上一回各大世家的家主名士聚在一起,还是商讨射日之征,可即便是射日之征这样重要非凡的大事,姑苏蓝氏也仅是蓝曦臣一人镇场。 这回,却是连蓝启仁也来了。 “多年不出山的蓝老前辈都来了,我就知道迟早会这样的。” “且看如何收场吧。” 除去蓝氏,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坐在前列的江澄,犀利杏目阴沉一片,宛若昨夜暴雨前兆。 “光瑶,就由你来向诸位宗主讲一讲,魏无羡的所作所为吧。”首席的金光善发了话,神色几分怫然。 金光瑶恭敬地向他福了福身,说起正事:“此次在穷奇道,魏无羡...将温宁做成了傀儡,大开杀戒,遭杀害的督工有四名,脱逃的温氏余党约五十人。” “魏无羡带着他们进入乱葬岗后,占了当年薛重亥的伏魔殿,并在山下设下重重屏障,我们的人,到现在一步都没上去。” 此话一出,斗妍厅内登时议论纷纷。 江澄没多耽搁,站了起来,拱手一礼道:“这件事做得确实太不像话,我代他向兰陵金氏赔罪,若有什么补救之法,请尽管开口,我必然尽力解决。” 让金光瑶在这众目睽睽下说出这件事,金光善压根没有打算与江澄私了,也不在意赔罪与否,他喝了一口茶,道:“江澄宗主,本来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本应一句话都不说的,可是这些督工不光是我们金家的,还有其他家的,对吧?” 席间立马有人附和:“正是,魏婴所杀的还有我的门人。” “没错,金宗主大仁大义不予追究,可我们做不到!” 江澄无声地吸了口气,蹙眉解释道:“诸位有所不知,魏无羡要救的那名温姓修士,名叫温宁,他与他姐姐温情,在射日之征中曾于我二人有恩,所以......” “有恩又是怎么回事?”聂明玦疑声打断了他的话,“岐山温氏不是云梦江氏灭族血案的凶手吗?” “温情温宁姐弟我倒也是略知一二,之前来过蓝氏听学,温情还替家妹调理过身子,他们的性情,倒是与温氏他人不太一样。”看了一眼脸色不佳的江澄,蓝曦臣继而道,“之后虽未见过,但是射日之征里,他们从未参加过一场凶案。” “没有参与,也没有阻拦,看起来倒像是温若寒身边的红人。”聂明玦讽道。 “温情既是温若寒的亲信,想必想拦也拦不住吧。”蓝曦臣声音温和,立场却是鲜明,毕竟寒潭洞蓝熹微的伤,委实多亏了温情。 “既在温氏作恶时,只是沉默而不反对,那就等同于袖手旁观。”聂明玦驳道,“总不能在温氏兴风作浪时享受优待,温氏覆灭了却又不肯承担苦果付出代价吧?” 到底还是“温”字当头,批判抨击他们的话,自然是站了上风。 “聂宗主所言正是,既然温情是温若寒的亲信,说她没有参与,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温氏哪个人没有沾几条人命?或许是我们没有发现罢了。” “对啊,这些走狗啊,一个也不能放过,救助温氏,便是与我们为敌!” 金光善眼底闪过一丝得意,趁机道:“江澄宗主,这原本是你的家事,我不该插手,但是,关于这个魏婴,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啊,魏婴是你的左右手,你很看重他,这个我们都知道,可是反过来,他对你这个家主,是不是尊重,那可就不好说了。” “反正我当家主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哪家的下属,敢如此狂妄不堪居功自傲的,知道外面怎么说的吗?在射日之征里,你们江家所有的战绩,都靠他魏无羡一个人撑的,这不是无稽之谈吗?” “他是江氏中人,深受江家之恩,却屡屡不听江宗主的教诲,那天在百花宴那么大的场合,他当着面,说翻脸就翻脸,说走就走,可背着你呢,他在百凤山跟人说,我从来没有把江宗主放在眼里,这大家都听见了吧?” 金光善的话,比起适才聂明玦所言,引起的附和声,有过之而无不及。 “没有。”冷淡的声音蓦地响起。 众人皆是一愣,循声望去,只见蓝忘机正襟危坐,俊雅至极的脸上瞧不出任何情愫,仿佛那句“没有”,是他们的幻听。 “你说什么?”金光善不死心地追问,原以为蓝忘机会顺着他说,亦或是不再拆他的台,却没想到—— “我没有听过魏婴说这句话,也没有听到他表示半分对江宗主的不敬之意。” 篡改原话、添油加醋被人当众戳穿,而且这人还是惜字如金的含光君,金光善一噎,面上一阵尴尬。 站在他身侧的金光瑶见状,诧异道:“是吗?那日百凤山围猎,魏公子气势汹汹说了太多话,一句比一句石破天惊,可能是说了些意思差不多的话,我也记不得了。” 这番话说得巧妙,一个是替金光善解了围,第二,也在暗示着魏无羡不讲规矩,实则是加深金光善那番话的可信程度。 金光善正欲就着台阶而下,清越带着寒意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敛芳尊日理万机,记不清他人所言实属正常,好巧不巧,那日我也在场,更巧的是,魏婴说了那么多话,偏偏我记住了,不知敛芳尊...想再听哪一句啊?” 金光瑶抬眸看着门口的月白倩影,眉心一动。 蓝熹微是了解自己的伤势的。 灵力几乎耗尽、内伤混着外伤,要不是回金麟台的路上蓝忘机及时给她疗伤,怕是她现下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 然而蓝启仁连夜赶来金麟台的消息一出,她便猜到穷奇道一事已酿成轩然大波,不可收拾,饶是蓝忘机一再强调不让她来,她也还是强撑着一身伤,来了斗妍厅。 她来,是不愿别人颠倒黑白,也做不到任凭别人污蔑魏无羡。 “不是身体不适吗?她怎么来了?”蓝启仁板着脸看向同样微讶的蓝曦臣与蓝忘机,顿时怒不可遏,却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发作不得。 蓝忘机盯着她瓷白的唇色,面上不动神色,心里已是波澜暗涌。 为了稳定她的情绪,他还承诺等她好了,就带她去找魏无羡,她仍是拖着伤成那样严重的身子来了。 就是为了替魏无羡辩解,不顾他的百般劝阻,不顾蓝启仁的滔天怒火,甚至,不顾她自己的名声了。 就这么喜欢? 半晌,蓝忘机起身,大步走到蓝熹微身侧,将人带到蓝氏席位间,浅眸含着冰霜,一一对上那些往这边看来的探究眼神。 蓝熹微轻轻捏了捏蓝忘机握着她的手,想告诉他自己无事,下一秒,熟悉精纯的灵力从指尖游走全身。 回金麟台后,她本以为蓝忘机会斥责她,又或者生气不理她,可是都没有,他给她疗伤、喂她汤药,一句重话都没有说。 心里暖意纵生,蓝熹微深吸一大口气,才压住了眸中热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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