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她看完了最后一点点记忆。 三十天不眠不休,她却没有一点睡意。 她就站在窗前看着月亮,心情如月光般凄凉。 是她妄想了,人,怎么能与天作对呢? 是她强行逆天改命才会有今日的下场,哪怕用尽她一族的力量依然无法帮助她。 当初的决定,她至今仍无怨无悔。 可是却忍不住想,上天为何不能仁德一些呢? 她所求不多,只希望能与自己心中所爱度过一生,度过他的一生便可。 可是天道无情…… 当天边第一缕光芒绽放之时,沈言婳身上所有的哀伤尽数褪去,只留下初见的一身冰冷。 无人看得见,在她眼底深处,浓郁得化不开的忧愁。 天色大亮时,沈言婳推开了房门。 刚一抬眼,便愣在了原地。 因为江澄就坐在她院中,正静静地看着她。 见她出来,江澄陡然惊醒,“你,你闭完关了?” “恩。”沈言婳淡声问道:“江公子为何在此?” “我……我许久未见你……想着若再次等着,你一出来,我便能看见了。” 沈言婳扫过他憔悴的脸庞,心里有些淡淡的心疼。 这个人,不会从她闭关,就一直守在院子里吧? 她忍住心疼,语气关心而疏离。 “江公子脸色不好,想来是没有休息好,还是回去好生歇息吧。” 江澄蹙眉,虽然沈言婳闭关之前他就能发现她在躲他,却没想到闭关一个月出来,他们的关系居然又退回了原位。 “沈姑娘,我们可以谈谈吗?” “我自认没什么需要与江公子谈的。” “又是你一个人把所有事情决定好了是吗?”江澄怒极反笑。 “没有理由的躲我,没有理由的闭关,现在又开始没有理由的疏远我了是吗?” “沈言婳,所有的一切都由你自己决定就可以了是吗?你就不能有一次来问我自己的选择吗?” “再有一个多月我就二十了,可是,是不是在你心中我永远都只是一个孩子,永远不需要做任何决定,只要你觉得对我好,你就可以去做,而不用去管我是怎么想的是吗?” “只要是你觉得对我好的,我就应该全盘接受是不是?”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所谓的对我好,到底是不是我心中所想所求的?” 他越说越激动,像是要把心中所有的委屈与不快通通发泄出来。 年少气盛,他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却屡屡受挫。 他知道他们两个身份的差异,可是他不在乎,依然坚持着自己的喜欢。 他明明发现了她有同样的心意,可那个人却把自己保护得滴水不漏。 他知道女子矜持,那么他便主动去追求。 可是他主动的结果是什么?主动的结果却是得到对方开始躲他。 可是就算知道她在主动地躲他,他依然不肯放弃。 她闭关三十天,他就在门外整整守了三十天,他发了疯一样的想她,想见她。 好不容易她出关了,好不容易他见到了她,可是这样见到却与没见到又有什么分别呢?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还是是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就好像是迎面一盆冷水狠狠的泼下来,浇灭了他所有的热情。 他感到满腹的心酸与委屈,却无处诉说。 眼眶有些发热,江澄不知道自己现在眼中充满了血丝。他强忍着,不愿意让自己在她面前失态。 深呼几口气,江澄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苦笑道:“我可能真的没有休息好。抱歉沈姑娘,是我失态了。” 他对着沈言婳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道:“沈姑娘,那我先下去了,不打扰你了。” 江澄离去的背影在沈言婳看来竟然有些模糊,她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眼底的泪意眨去。 双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直至掌心出血也不曾放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她内心的痛楚。 魏无羡来的时候恰巧与江澄擦肩而过,他惊奇地叫了江澄一声,江澄却没有理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魏无羡站在原地看着江澄远去的背影,一时有些不解,他怎么觉得江澄现在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一般,就是他从前在山林中见过的受伤的小兽——明明满身伤口,却依然浑身写满了抗拒,只愿自己一人独自舔舐伤口。 满腹疑惑地走进院中,果然看到沈言婳就站在院中。 魏无羡大步上前,惊喜道:“沈姐姐,你醒了啊,刚刚江澄那小子怎么……” 在看到沈言婳眼角泛红之时,他才惊觉到什么,小心翼翼地问道“沈姐姐,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啊?” “没有。”沈言婳笑着摇摇头,不愿多提刚才的事情,便问道:“阿羡今日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是有事,”魏无羡道:“我本来是想来这儿找江澄的,不过沈姐姐你醒了也好你出关了也好,我正好也想告诉你的。” “金家刚刚送来了请帖,三日后在百凤山举行围猎。”
第二十二章 围猎 百凤山前有一片宽阔的广场,广场四周拔地而起数十座高高的观猎台,其上人头攒动,兴奋的窃窃私语之声嗡嗡嘈杂,最安静的自然是最高、最华丽的那座观猎台。 台上坐的大多数是年迈的名士与家主家眷,后排侍女们或扶华盖,或持掌扇,前排的女眷们均以扇掩面,十分矜持地俯瞰下方猎场。 台上最好的位置坐的自然是金夫人与虞夫人,她二人乃是闺中密友,如今难得聚首,自是相谈甚欢。 坐在虞夫人一旁的便是江厌离与沈言婳,因沈言婳是第一次参加围猎,江厌离便一直与她说着围猎的规则与趣事。 不多时,姑苏蓝氏的方阵入场了。 蓝氏双璧素有美名在外,可惜沈言婳只曾在琅琊见过蓝忘机,对于蓝曦臣却是无缘得见。 此时只见蓝曦臣与蓝忘机端坐在两匹雪鬃骏马上,领着姑苏蓝氏的骑阵缓锾前行。二人皆是腰悬佩剑,背负弓箭,白衣共抹额齐飞,凌然若仙,踏雪白靴一尘不染,只怕是比旁人的衣面还干净。蓝氏双壁真真宛若一对无暇美玉,冰雕雪塑。甫一登场,仿佛连空气都沁人心脾起来。 他二人虽容貌极为相似,然神情大是不同,便是从未见过二人的人也绝不会认错。 沈言婳不得不承认,当他二人一同出场之时,当真是养眼极了。 蓝家方阵走到一半,为首的蓝忘机突然停了下来。 沈言婳坐在上方,纵她耳目聪明,然此时场上嘈杂至极,她也无法听到下面再说什么。可其实也不必去听,只消用眼睛去看,沈言婳便能知晓下方发生了什么。 她眼看着蓝忘机与魏无羡的互动,面上不显,心中却是暗自失笑。 她早就知道,有些东西是她可以改变的,有些东西却是她无法改变的。也幸好,有些东西不会因她而变,否则,她岂不是罪过了。 姑苏蓝氏之后是清河聂氏的方阵,为首的自然是赤峰尊聂明玦与聂怀桑。 聂明玦此人正气凌然,不怒自威。好端端地坐在马上,也叫他坐出了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聂怀桑与其兄长截然不同,在一众威风凌凌的聂家修士之中宛如一股清流,明明悬刀佩环,却仿佛是来春游而非围猎的。 聂家方阵之后便是云梦江氏,江厌离见清河聂氏走过后,与虞夫人说了几句话,便拉着沈言婳走到了看台边。 远远地便看着江枫眠领着一众江家弟子入场,紧随其后的便是江澄与魏无羡二人,二人表情却大不相同——江澄脸色发黑似是不喜这种场面;魏无羡却是红光满面,显然是享受极了。 见他二人入场,江厌离拿出早已备好的鲜花,又见沈言婳两手空空,便道:“沈姐姐不准备向阿澄阿羡赠花吗?” 沈言婳微微摇头,“你们玩就好。” 江厌离分出一枝花给她,“沈姐姐你至少也拿一枝,我相信,不管阿澄阿羡谁接到你的花,都会很开心的。” 沈言婳被她强行塞了支花,神情愕然。 待江家队伍走到看台正前方时,江厌离用力把手中的花掷了出去。她修为不高,这下便是用了全力。 在她身旁,沈言婳略作思索,手一扬,也将花扔了出去。 她那一下看似轻飘飘的,实则内含灵力。以致那花从她手中飞出后,又快又稳地向前飘去。 魏无羡本来伸手去接江厌离掷出的花,就见一支鲜艳欲滴的花以极快的速度向他飞来。 那花在空中飞的极快,到他面前时却陡然降了速,打着转地缓缓落下。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接住这朵花。 这一手来得极是高明,整个看台上上百的仙子中,能做出这一举措的也只有一人了。 魏无羡手里拿着花,另一手举起对着看台边招手,他高声笑道:“沈姐姐,多谢赠花啦!” 看台上的沈言婳对他笑着点了点头,见此,魏无羡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因魏无羡的这一举措,看台上的众多仙子皆向沈言婳投向艳羡且疑惑的目光去——江厌离她们大多人都认得,江澄会接江厌离的花是因为江厌离乃是江澄亲姊。可是这个生得比她们都美貌的女子又是哪个,魏无羡为何会接她的花? 除了那些掷花的仙子外,世家修士的方阵中也有不少人看向沈言婳。 蓝曦臣勒住马,回首看去,“那位可是江家声名在外的沈氏客卿?” “正是。”蓝忘机回道。 “哦?忘机曾见过那位姑娘?” “当日在琅琊曾接触过几次。” 蓝曦臣想着刚刚那一幕,笑道:“果然是修为高深。” 蓝忘机目光从魏无羡身上掠过,不冷不淡地应了一声。 魏无羡把花别到自己胸前,转头去看江澄。他自然知道江澄的心意,但是更清楚沈言婳对他的感情只有姐弟之情而不掺杂一丝暧昧,所以此时并不尴尬,反而调侃道:“呀,江澄,羡慕不,要不要和我换呀?” 江澄怒瞪他一眼,他确实有几分羡慕,也确实想要。但他手中拿的是他亲姐所赠的花,他便是再想要也不可能拿去换。 “滚,谁要和你换!”他咒骂一声,动作轻柔地把江厌离的花仔细地插在了胸前。 江家方阵慢慢走过去,江厌离便准备回到原处。 “兰陵金氏方阵马上过来了,你不给金公子赠花吗?”沈言婳问道。 江厌离下意识地看了下远处金家的方阵,“不必了,金公子应当也不会希望我给他送花的。”沈言婳不语。 嘶鸣声声中,忽然一马当先,在广场上跑了一圈,猛地勒住。马上之人身姿潇酒,白衣若雪,眉目比眉间一点朱砂更为明俊夺目,挽弓姿势英气逼人,登时掀起观猎台上一阵狂潮。那人有意无意扫过观猎台那边,虽然极力绷着脸孔,眼角眉梢却有藏不住的傲色流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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