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厌离微微蹙眉,“这未免太赶了些吧。” “不赶。”江澄执着道:“若不是还要准备,我恨不得明日就成婚。”沈言婳的时间有限,过一日便少一日,他现在真的恨不得时间能过的慢一些,再慢一些。 江厌离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初见沈言婳的喜悦在此时完全被悲痛掩盖,一想到沈言婳因为他们江家而受到天罚,将不久于人世,她便心如刀割。 金子轩虽然不像他们一样与沈言婳有太多羁绊,但也觉得气氛凝重,他轻轻拍了拍江厌离的手背,安抚着她。 沈言婳看着眼前似乎要哭出来的姐弟俩,心中一片暖意,她缓缓笑道:“其实我一直想说,我的天罚,已经解了。” 江澄蓦地抬起了头,江厌离也震惊地看着她。 “你说什么?!”江澄颤声问道。 沈言婳撩起自己的袖子,洁白无瑕的手臂一览无遗,“我说,我的天罚已经解除了。” 江澄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他一直不敢问也不敢看,似乎不问那天罚就不存在。他自欺欺人着想要延长他们能够在一起的时间,可现在,他听到了什么?她的天罚已经解除了。 “什么时候?”他刚问完就想到了什么,“就是因为天罚解除了你才肯和我回来的是吗?” 沈言婳点点头。 江厌离喜不胜收,“真的吗,沈姐姐?” “嗯。”沈言婳把昨日告诉魏无羡的事又说与了他们知晓,当然这其中省略了很大一部分内容,毕竟他们并不知晓前世的事,她也并不想他们知道,他们只要好好的活着就可以了。 江澄想到他们那日的对话,“当日你骗我,是在试探我?” 提到这个,沈言婳有些不好意思,她当时确实存着一丝试探的意思,毕竟若是想要一生相伴,总要问清楚才行。如果那日江澄有半点犹豫,她便不会回来。 可是……她还是心存期望的,所以才会故意暴露行踪,让江澄找过来。 江澄深吸一口气,他该生气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当他知道沈言婳的天罚已解时,他心中只有一片欢欣。 他眼眶发红,“你骗了我,要怎么补偿我?” 沈言婳轻轻握着他的手,“就补偿你,一生可好?” 江澄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好。” 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放开这双手了。 半月后。 精致的木梳从沈言婳的发间穿过,为她梳妆的江厌离道:“沈姐姐,女子出嫁多会请多子多福的长辈进行梳妆,你却由我来为你梳妆,可是不妥?” “有何不妥。”沈言婳笑道:“多子多福……阿离你与金公子伉俪情深,婚姻幸福美满,膝下儿女双全。我不盼着能长命富贵,但求能与晚吟一生相伴。” “会的。”江厌离看着镜中沈言婳姣好的面容,“你们经历过诸多挫折,日后必定一生顺遂的。” 沈言婳对她展颜一笑。 江厌离微微低下头,手里握着红木制成的喜梳,“沈姐姐,那我要开始了啊。” 沈言婳微微颔首。 江厌离动作极其轻柔,“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为沈言婳戴上凤冠后,她扶着沈言婳站起来,走到她身后用力推开屏风,露出里面流光溢彩的嫁衣。 “我本想亲自为姐姐缝制一件嫁衣,可阿澄太过心急,半月时间,以我一人之力是万万做不到的。”她慢步走了过去,“这嫁衣,我听阿娘说,是阿澄找了云梦上百个绣娘日夜不停地缝制了半月,今日清晨才完工的。” 她看向沈言婳,“沈姐姐你穿上它一定很美。” 她亲自为沈言婳穿上嫁衣,凤冠霞帔加身,她美得不可方物。 江厌离看得有些呆愣,半晌她道:“沈姐姐,你真的好美!”都说身着嫁衣的女子是最美的,此言果然不假。 她轻声叹道:“我曾经以为阿澄这一生与你都无缘,没想到,他终是如愿了。” “沈姐姐。”她温声道:“请你,务必幸福。” “好。”沈言婳眼中满是柔情,“我们都会幸福的。” 她盖上红盖头,由江厌离领着她往外走,然后,江厌离推开了房门。 眼前一片红色,她看不清路,只能感受到江厌离温热的手掌。这一条路她实在是太过熟悉了,毕竟她走过无数回。转过最后一个回廊,她知道前面就是最后的喜堂了。 深深吸了口气,她昂首走了过去。 江厌离拉着她停了下来,她感到握着自己的手松开了,而后变成了更加有力的大手,那是江澄的手。 她的心,定了下来。 江澄亲自领着她前进,她听到周遭有许多声音,她熟悉的、不熟悉的,都在其中。 纵使看不清前路,可有身边这个人想伴,她没有一点点的心慌。 她在司仪的话语中拜了下去。 上敬天地,下尊父母,而后,是她要一生相随的夫君。 礼成以后,她在房中静坐着等待他的夫君。 凤冠很重,压得她脖颈微酸。她只是坐着,一动不动。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房外传来阵阵喧哗声。 房门被打开,喧闹声清楚了起来,然后又被关上,隔绝了一切声音。 沈言婳依稀还能听到外面的吵闹声—— “江兄你未免太小气了吧,让我们看看嫂夫人啊!” “听说江夫人之貌艳绝天下,我们也想见识一下呀!” “沈姐姐参加百凤山围猎的时候你们不是看见了吗,在这凑什么热闹,啊?” “哎呀,魏兄,新娘子和平常见到的不一样嘛。” “舅舅,舅舅,我也不可以看吗?” “阿凌,你怎么也来凑什么热闹?去找你阿娘去!” “唉!看来有魏兄在我们是看不到了哟,走吧走吧,回去喝酒去。” 外面渐渐陷入平静,屋里也是一片寂静。 一旁站着的喜婆上前几步,笑道:“宗主,你看……” “下去。”江澄的声音响起。 那喜婆愣了,“啊?” 江澄摆摆手,“本宗主自己来就行,你们都下去吧。” 房内的喜婆和几个丫鬟对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便退下了。 江澄没有看放在桌上的喜称,径直走向了床边,沈言婳没由来地紧张起来。 江澄缓缓揭开了她的盖头,露出她那张娇艳欲滴的脸。 她生得极好,平素不爱描眉画眼,有时略施粉黛便能让江澄惊艳无比,更何况今日她如此盛妆。 叶眉弯弯,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白嫩的皮肤透出淡淡粉红,薄薄的双唇像玫瑰花瓣般鲜嫩欲滴。 柳眉积翠黛,杏眼闪银星。月样容仪俏,天然性格清。 江澄竟是看呆了。 他赞道:“阿言,你好美。” 沈言婳带着三分娇羞地抬头看向他。 他缓缓低下头来,想在她唇上印上一吻。沈言婳用手抵住他的薄唇,提醒他道:“合卺酒。” 江澄轻叹一声,不过还是直起了身。 沈言婳起身走到桌旁倒了两杯酒。 合卺酒是以百味果酿制而成的,味道并不很好,但它背后的寓意却让人甘之如饴。 一杯合卺酒下肚,沈言婳微微蹙起眉,缓了好一会儿,等甜味涌上来时才舒展了眉头。 她不由说道:“这合卺酒的滋味,比那百味果更甚啊。” 江澄道:“这是自然。” 一颗百味果的威力怎能比得上用千百颗百味果酿出来的酒呢。 沈言婳抬起头来看着江澄,这才发觉他们之间的距离有些近了。江澄眸色微暗,气氛变得暧昧起来。 “晚吟。”沈言婳突然开口,她又靠近了一些,“可否给我一缕你的头发?” 江澄不解,但并不阻止她的动作,任由她用桌上放置的,本来用来削水果的匕首割下了他的头发。 然后他看到沈言婳如法炮制地割下了自己的一缕秀发,并将两缕发丝合在一起,放进了锦囊中。 做完这一切,沈言婳面颊微红,“凡世间有一种说法,‘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如今,我们才算是真正的夫妻了。” 江澄闻言微愣,他低下头,刻意压低的声音低沉而又磁性,“那么,夫人?” 沈言婳轻轻“嗯”了一声,“夫君。” 江澄喉结微动,俯下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走向他们的婚床。 沈言婳一动不动,乖顺地靠在他怀里。 鲜红的纱幔落下,遮住了满床的春色。
第四十五章 番外三 忘羡 看着金芮霜玩了一会儿,金凌也觉得有点手痒,他弯腰抱了一只起来。还没等他多玩一会儿,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呵斥声,“你们在干什么?!” 金凌转身看去,只见一个身穿蓝家校服的少年站在那里。 他这一转身,刚好就那少年看到了他怀里抱着的兔子,那少年见此大惊失色,连忙跑了过来。 这少年正是蓝景仪,他跑过来就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我们家后山,还欺负我们家的兔子?” 金凌看看自己身上这显眼的金星雪浪袍,自报家门道:“兰陵金如兰。”挑了挑眉,又道:“你又是什么人?” 蓝景仪道:“姑苏蓝景仪。你还不把你手里的兔子放下!” 金凌举起兔子,“这兔子不能玩吗?” “当然不能!”蓝景仪道:“这兔子是我们家的修士养的,怎么能随便玩!” “景仪哥哥。”金芮霜抱着小兔子小心地看他,“你不要怪我哥哥,是我想玩的。” 金芮霜今年不过十岁,生得冰雪可爱,被她这样甜甜地叫“哥哥”,景仪瞬间心都化了。 但他还是保持着理智,“小妹妹,你叫什么呀?” 金芮霜怯生生地说道:“我叫金芮霜,你可以叫我霜儿,我哥哥就是这么叫我的。” 蓝景仪扯出一个笑脸,“霜儿……” “别叫的那么亲密。”金凌挡在金芮霜身前,“你想对我妹妹做什么?!” “你!”蓝景仪本想与他怼两句,对上金芮霜的眼睛就泄了气,“算了,不跟你计较。” 他弯下腰对金芮霜道:“不好意思啊,霜儿,我不是不让你玩,只是这兔子是含光君养的。含光君你知道吗?他很厉害的,这兔子要是出了什么事他肯定会生气的。” 他们蓝家谁不知道这兔子是含光君养的,平素他们也只敢喂喂兔子,若说玩弄一下,除了魏前辈也没人有这个胆子了。 “含光君?”金凌愣了一下,然后笑道:“要是含光君养的就没事,霜儿你随便玩。” 蓝景仪不满道:“喂!你!” “我说你真不知道我是谁?”金凌看着他。 蓝景仪回道:“干嘛,你很有名吗?我为什么要知道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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