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惊愕地张大了嘴。 江澄目光冷极,“金光瑶此人的心机之重,实乃我毕生所见之首。” 魏无羡也道:“那师姐,你们可不能轻易放过他啊。” 江厌离满面忧愁,“我会和子轩说清楚的。” “不必了。”沈言婳道:“好歹相识一场,也有半分情意在,他又是子轩的异母兄弟,留他一命吧。” 她回头看向金麟台,这是她留给金光瑶的最后一点温柔了,从今往后,他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三日后,兰陵金氏昭告天下,敛芳尊金光瑶意图谋匿,欲弑父杀兄,念在其身负金家血脉,即日起,软禁于芳菲殿内,一世不得出来。 消息一出,天下大惊。 人人皆叹,“娼妓之子,果然难登大雅之堂。” 无人记得,他曾经做过多少善事。
第四十九章 番外七 晓星尘神色微敛,“愿闻其详。” 薛洋笑笑,然后说道:“那时候的日子真的是挺苦的。” “首先的问题就是没有能够睡觉的地方。其实城外的破庙是个很好的住处,可那里一般都是年轻的、身强体壮的乞丐们的住所,像我们那种幼小无力的乞丐是根本住不进去的。别人也不会让你在他们家外面睡,没有办法就只能窝在墙角或者垃圾堆旁边,而在那种地方自然是睡不好的。” 晓星尘听得微微蹙起了眉。 薛洋还在继续,“然后是衣服。那时候自然是没有新衣服穿的,我只能捡别人不要的脏衣服穿。有时候运气不好的话,捡不到厚厚的棉衣,冬天就只能穿着单薄的单衣过冬,时常会冷得人受不住。” “冷得厉害的时候,甚至不敢轻易睡觉,即使困得不行也还要硬撑着不敢睡过去。因为我见过太多的乞丐,在寒冷的冬天中,一觉睡过去,就再也没能醒过来了。” “而如果足够幸运捡到了厚衣服的话,那真的是一年四季都不敢把衣服扔掉了,即使是夏天也会穿着厚厚的棉衣。因为谁也不知道,如果这一次你扔掉了衣服,被别的乞丐捡走或者是找不到了,那么来年冬天你会不会继续挨冻。” “其实这些都好,现在想想,那时候最难以忍受的还是挨饿吧。” “要真说起来我也算是幸运的。”薛洋笑道:“道长你看我现在这份模样就该知道我小时候啊,生的甚是可爱。” 晓星尘勉强地咧了咧嘴角,他实在是有些笑不出来,可还是应和着薛洋道:“你又在自夸了。” “我可不是在自夸。”薛洋冲着他挤眉弄眼,道:“那时候我还不到四岁,真的是生得可爱,所以过往的行人总会多施舍我一些吃的。这本来是件好事,可是很多时候也是弊端。” “我当时实在是太小了,到手的食物根本就护不住。往往是我刚乞讨的一些吃的,就会有五六个比我大上许多的小乞丐来把我的吃的抢走。” “好不容易讨到的东西,我自然自然不愿意拱手让人,可是这样抵抗的下场就是我会被打一顿,然后东西还是会被抢走。” 薛洋轻声道:“其实后来想一想,当时的我也挺不识时务的,给了他们又如何呢?反正我也是保不住,与其被打一顿然后再交出去,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把东西交出去,也能免了一顿打。毕竟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一旦受了伤,若是冬天的话还好,若是夏天的话,伤口无法处理,伤口很容易就会流脓发炎,变得更加严重,更甚者还会生病……” 说到这里薛洋顿了顿,转而颇为不好意思地晓星尘道:“抱歉道长,说这些污了你的耳朵了。” 晓星尘摇摇头,艰涩地道:怎么会呢。” 薛洋的眼底有一丝温柔闪过,他笑道:“其实我也是只苦了一阵子,在我四岁的时候,就遇到了沈姐姐。她像一束光一样照进我的生命中,把我从深渊中带了出来。” 长大以后,他外出游历时,见过很多行凶的恶徒,其中还有不少混混便是当年同他一样流落街头的乞丐。他看着他们,仿佛看到了本来的自己。可是他知道,其实已经不同了,从她带走他的那天起,他的人生便与那些人截然不同了。 有时候夜深人静时,回想过往,他不敢想象如果当初沈言婳没有拉他一把,那他现在会在哪个阴沟里摸爬打滚。 也正因如此,他忘不了,忘不了她,也忘不了当日的一切。 他温声道:“当时太小了,许多事情都记不大清了。可是有一件事我永远都忘不了——她带着我走的那天晚上,给了我一袋糖莲子,那是我这一生第一次吃到糖。以前我从来不知道,世界上居然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所以从那以后,我身上总会带着吃不完的糖。” 这是他对过往的怀念,亦是他对光的追寻。 他说完这些话,看到晓星尘凝重的表情以及他眼底的悲痛,内心突然有一点小小的内疚。他知道晓星尘悲天悯人的性格,虽说他说这些话的目的本就是为了让晓星尘心疼他,从而与他愈发亲近,可是说实话,他并不想晓星尘对他只有怜惜,他要的也不止这些。 于是他故作轻松地笑道:“好啦,道长,你也不用为我感到难过。这些事情都已经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说实话,其实我现在也记不太清那时候的事情了。” 他这话说的矛盾,他刚刚才一五一十地讲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又如何能说他是记不得了呢。晓星尘觉得他在安慰自己,可是看着薛洋的表情,又似乎是,真的已经不在乎了 事实上那些过往如今薛洋确实不怎么在乎了,尤其是说完之后,总觉得那些悲痛都随着他的叙述随风而散了。如今,于他而言最重要的是当下,亦是眼前的人。 他开始转移话题,“道长先听了我过往的事情,那么礼尚往来,道长是不是也该把自己的事情说给我听呢?” 晓星尘虽不善交际,可也知道,若有人不想过多地提起某事,定是不愿意让旁人知道。纵使他此时心中悲愤交加,可也不敢紧追不放,让薛洋更加难过。 他沉默了一下,想想自己前十几年平平无奇的人生,突然想到,若是他能与薛洋苦到一起,兴许也是一点安慰。可偏偏他的人生,无喜无悲。 他苦恼道:“可我的人生没有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练功,练功,再练功而已。” “无聊也没关系啊,只要是道长的过去,我都愿意听。”薛洋道:“再说了,道长长这么大,总该发生过一两件趣事吧。说给我听吧,我很想听。” 晓星尘凝眉想起许久,最终才娓娓道来,“好吧,那么……” 薛洋始终注视着晓星尘,诉说着往事的晓星尘眼中闪闪发光,看得他心头发痒。他眼底浮现一片暖色——如果当初他知道他前半生所受的那些苦,都是为了能够在今时今日遇到这个的人,那么,他会甘之如饴。 翌日清晨,薛洋从客栈的床上醒来,坐起身的时候眼角似乎瞥到了什么东西,他扭头看去,只见他的枕旁放着一颗小小的糖果。 薛洋小心翼翼地探出手去,生怕这是自己做的一场梦,当真正触碰到那颗糖果时,他愣了一下,然后便笑了起来。 晓星尘,他想,这次可是你主动撞上来的。既然如此,这一生我都不会再放过你了。 —— 薛洋一行三人从洵山开始,一路南下,路上只要听闻某地有邪祟作乱,便会出手相助一番。 这日,他们走到了潭州。 潭州有一处特殊的别院,乃是莳花女的花园,路过这里时,薛洋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本书,叹道:“居然是这里。” 晓星尘停下脚步,不解地看向他,“这里怎么了?” 不是一座普通的荒废的花园而已。 “星尘有所不知。”两年下来,薛洋与晓星尘熟络了许多,连称呼都直接改了,“这里曾经乃是潭州极为有名的一座花园,主人名唤莳花女。” “莳花女?”晓星尘来了兴致,“听名字确实有几分雅致,只是,却不像是人的名字。” “星尘果然聪慧过人。”薛洋笑道:“我曾在《莳女花魂》上看到过,潭州有花圃,花圃有女,月下吟诗,诗佳,赠以莳花一朵,三年不萎,芳香长存,若诗不佳,或吟有错,女忽出,持花掷人脸,后而隐。” 晓星尘笑道:“原来是个精怪。只听你如此说来,倒也是个奇观了,可叹我们无缘得以一见了。” “奇观可不止是莳花女。”薛洋忍俊不禁。 晓星尘奇道:“还有何奇观?” 薛洋道:“相传这莳花女容貌极美,有不少人专为她而来潭州一游。但其实一直没人看清莳花女的脸,毕竟就算自己不会作诗,背一两首吟诗一番又有何难,因此大多数人都得到了莳花女的赠花。就算偶尔有吟错了被打的,也马上就晕过去,无缘得见了,不过……只有一人除外。” 晓星尘奇道:“什么人?” 薛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正是星尘那位师侄,大名鼎鼎的魏无羡魏公子了。” “阿羡?”晓星尘追问道:“那他是如何做到的呢?” “听说他为了看清莳花女的脸,特地从云梦来了潭州,到这座花园里,每次都故意吟错诗,惹得莳花女发怒用花朵打他,再把他扔出去。他醒了之后再爬进来,继续大声念错。如此反复二十多次,终于看清了莳花女的脸,出去到处跟人家赞美。但是莳花女也被他气到了,好长一段时间都再也不出来了,看见他一进去就一阵狂花下雨,乱花打人,比奇景还奇景。” 晓星尘笑得打跌,他微微靠在宋岚身上,道:“果然是奇观。” 薛洋嘴角的弧度凝滞了一瞬,他抓着晓星尘手臂往他自己这里带了带,状似关怀地道:“宋道长不喜与旁人接触,星尘你不要往他身上乱靠。” 晓星尘顺势轻轻靠在他身上,虽然不反抗,但还是反驳道:“子琛虽不爱与旁人接触,但是也不会嫌弃我的。是不是?” 他说着含笑看向宋岚,宋岚亦对他微笑,“是。” 得到回复的晓星尘笑得愈发开心,薛洋垂下的手慢慢握紧了。但他面上却仍是笑着的,“此处虽留有传说,但也是荒废了许久,我们还是到别处寻找住处吧。” “好。”晓星尘应道。 俗话说“白日不可说人,晚上不可说鬼”,薛洋刚刚才提到魏无羡,三人走出不足半里地,便见魏无羡与蓝忘机二人迎面走来。 当然,薛洋是不认得魏无羡的,但他认得蓝忘机,能与蓝忘机那么亲密的,这世间也不做第二人想了。 魏无羡也看到了晓星尘,双方互相行礼后,他喜道:“有道是人世何处不重逢,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师叔。师叔与宋道长来此夜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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