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如今手头上没药,也没水,不能很好的清理伤口。只是齐衡与荣栖鹤一番恶斗,衣衫具已脏污,继续穿着,若是伤口恶化,非同小可。 “你要么先把外裳解下。”墨兰望着天,淡淡然开口,语气仿佛是请客人用茶一样寻常。 齐衡这下连耳廓都通红了,只他碍于男女大防,哪里会肯依,更不愿在心仪的女子面前宽衣解带,毁了她的清誉。 “这样...这样...不合礼法...不...不得体...呼.” 墨兰闻言也是脸儿透红,只是还不肯松口。今时不同往日,总不能因了什么劳什子礼法,就不管那一身伤了。 她在旁千哄万哄,好一番折腾,才哄的齐衡答应。 齐衡羞赧垂眸,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小姐似的扭捏拘束,废了老半天工夫,才勉勉强强脱了衣裳。 衣裳一除,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十几处伤口,便都一一显露,具是匕首所伤。最醒目的所在,却是腹部那处伤。 那是墨兰亲手刺的。 “没事,不疼。”齐衡见墨兰愣在那儿,冲她安抚笑笑。“真的,我一点儿嗯...也不疼的。” 齐衡伤得重,再加上方才一路奔波。身上原先微微愈合的伤口,又都撕裂开了,瞧着一片触目惊心。 墨兰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这阵仗,忙将先前撕下的里裙撕成条状,替齐衡细细包扎起来。 她手上动作不停,一低头却已经啪嗒啪嗒掉起了金豆子,“怎么会不疼呢,流了这么多血,一定很疼很疼吧。” 齐衡伸手拍了拍墨兰小脑袋,“你不生我气了?” 墨兰抬头,委屈道:“我气着呐。” 齐衡笑得温柔,很能抚慰人心。“那怎么还不管不顾的回来寻我?” 墨兰皱了皱脸,“你这人太坏了,我怎么也得回去捅你一刀子,才甘心。” 齐衡一脸无辜,脸上难得做出个龇牙咧嘴的浮夸表情,又无奈的笑笑,“那我好疼,都快疼死了,这回你总消消气了吧。” 墨兰总算被逗笑了,“那我大人有大量,不同你计较,就勉勉强强饶你这一回吧。” 齐衡又替她顺了顺发,“以后可不准这样了,明知是险地,便应保全自身,先走为上。” “我怕我走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墨兰忽的收敛了笑意,言辞真切。 “你回去搬救兵,也比你自己一个人傻傻的来冒险好的多。”齐衡咳了两声,微微叹息。 “才不是冒险。”墨兰直起身子正色道,“我是在救我自己的命。” “你就是我的命。”
第三十八章 万千事不知从何语 天暗的很快,山中的夜显得各外冷,风里 裹挟而来的凉意,冻得墨兰猛一激灵。 她原本昏昏沉沉、欲睡不睡的,这下子睡意全消,彻底清醒了。 墨兰打了个哈欠,使劲睁了睁眼,扭头去看齐衡。 齐衡睡的很不安稳,满头虚汗、面色潮红。 墨兰忙探身过去,伸手一贴,手背烫的厉害,果真是发热了。 发热这事儿可大可小,有的捂一捂发了汗就好,连药都不用服一副。可若是碰上厉害的,没等你延医用药,人就不行了。 墨兰心里有些发慌,四下瞅了瞅,山壁两侧皆空,山风穿堂,什么得用的物件儿都没有。 “齐衡,齐衡。”墨兰轻轻唤了他两声,可惜齐衡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只是迷迷糊糊的,说些听不灵清的胡话。 墨兰轻轻用袖口给他擦了擦汗,效果甚微,齐衡很快又冒了汗,汗透了衣衫,风一吹,齐衡身子渐渐冷下来,额头却愈发滚烫了。 墨兰瞧着有些心疼,想着去寻些溪水来,给他敷一敷,或许会好些。 咕——咕咕—— 外头夜鸮叫的正欢,墨兰踏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她忽的想起,幼时如兰常说来吓她的话,深山里头是有狼的,白天避着人 ,夜里便都出来觅食,若有过路人迷了道,露宿深山,多半会叫狼给吃了 ,尸骨无存。 墨兰心里怕的很,不敢出去了,更不敢留齐衡独自躺着。 她起身寻了一处背风处,轻手轻脚的将人往里头挪,直到实在是进无可进了,才贴着崖壁坐下。 因着方才一番活动,墨兰身上倒是暖和许多,齐衡虽则发着高热,身子却是怕冷,弱弱颤栗着,显得可怜又无助,一个劲儿往墨兰这处拱,拱得墨兰没了法子,只好让齐衡半个身子倚在她怀里,虚虚环着他。齐衡这才好了些,身子渐渐回暖。 墨兰又实在怕他烧坏了脑子,遂隔了帕子,用自个儿荫凉的掌心及手背,来回捂着他头脸,权当是浸了凉水的帕子,盼着能有点儿效用。 。。。 这厢齐墨二人处境凄惨,那厢京郊林场也是人仰马翻。 皇后亲临的马球会,竟有乱党潜入行刺,意图掳掠,谋逆犯上。幸而时任左军都督佥事的顾廷烨在场,护卫及时,奋勇拼杀,总算带队杀退了乱党。 只是乱党有备而来,又人数众多,杀了亲兵个措手不及,亲兵损伤惨重,官眷亦有伤亡。顾廷烨不敢托大,连连护送皇后回宫。各家官眷亦是兵荒马乱的逃回了城,怎么还顾得上旁的人。 今日随墨兰赴会的,是云栽。只是云栽初初发觉墨兰不见,去寻时,乱子已经起来了。 云栽慌的没了法子,只好随着众人逃回了城,又赶回府里禀告了主子们。 林噙霜未待听完,已然心肝肉儿的哭开了。长枫哪里还坐的住,连连带着三十好几个壮实的下人,出门寻去了。 王若弗也是慌了神,这今早是盛家三姊妹一道儿去的马球会,如今只回来个如兰。若是墨兰明兰在外头出了什么事,只怕也会连累家中未嫁姊妹们日后的亲事。 可眼下盛纮连同长柏都尚在宫中未归,又不敢叫老夫人知道此事,怕她一个不行急出病来,反倒不好,只能叫府里上下都先瞒着。 如今府里能主事的,便只剩下她王若弗了,幸而她也知道自个儿是个性子软和,拿不了大主意的,连连派了两个下人快马加鞭赶去宫里给盛纮报信了。 又说盛长枫虽带人一路往郊外林场去,到了城门口,却是出不去了。原是顾廷烨护送皇后回宫后,又带了兵马杀出去了。走时下了军令,吩咐了人守好城门,任何人不得出入,防止逆贼趁乱潜入。 盛长枫纵然急得五内俱焚也没了法子,只好死等在此,只盼着顾廷烨能尽快平定叛乱,好让他出城寻人。 天黑的快,盛长枫等了一个多时辰,等到盛纮并长柏一道儿骑马赶来时,城墙上都点上了火把。 “三弟莫急,我同父亲来时,六妹妹已安然归家了。据她所说,她们姊妹三人原先是在一处的,四妹妹一个人去行圊,而后起了乱子,几人便失散了,叫咱们往东找。”长柏勒停了马。 盛长枫看长柏一副慢条斯理的模样,一时气急,“你家妹妹全须全尾的归了家,你自是不急。三姊妹一道儿出门去,她们倒好,将我妹妹一个人丢下,自个儿逃回来了,真是好样的!” “你说的甚么混话!”盛纮骂道,“关你两个妹妹甚么事,难不成非得你几个妹妹一块儿遭难,你才痛快!” 长枫别了脸不说话。 一行人又等了两个多时辰,好容易等到顾廷烨凯旋,城门大开,忙一溜烟儿出城直奔林场去了。 * 齐衡醒的时候,天已微微有些泛白,他睁着眼,懵了好一阵,才慢慢缓过神来。 齐衡闷哼了一声,想坐起身来看看,才一动,墨兰便也醒了。 “你好些了吗?”墨兰按了按脸,想让自己清醒些。方才她实在没熬住,睡过去了。 她伸手探了探齐衡额头,“倒是不烫了,身上还冷吗?” 齐衡没气力,起不来,又僵着身子不敢动,答她,“想是无大碍了,叫我自个儿靠着墙吧。” 墨兰愣了愣,她大概没想到,齐衡醒来说的第一句话,竟是想靠墙。 齐衡怕她误会,忙解释到,“万一旁人见到了,有损你的清誉。” “哪有什么旁人?咱们走了没多远,就算有,也只怕是荣栖鹤的追兵。”墨兰见他紧张,反倒打趣道,“追上了咱们,一刀一个,也没什么清誉不清誉的了。” 墨兰比划着一刀一个的手势,笑得率真又肆意。 齐衡心不受控制的猛烈跳动起来,那道他同墨兰之间,他刻意垒起的硕硕高墙,霎时间土崩瓦解了。被墨兰一刀一刀,砍的稀碎。 仿佛又回到了那日,观云阁上,墨兰捧着茶盏,柔柔问他。 “你的万千愁绪,可以同我说一说吗?” ...
第三十九章 齐衡的心意 我心悦的那个人,日思夜想的那个人,明明我全心全意奔赴她,可这世间所有的恶念都在将我不断推离她。 * 我是齐衡,旁人尊我一声小公爷。父亲蒙祖荫袭了国公爵位,母亲亦是官家亲封的平宁郡主,平日里往来的,也皆是皇亲贵胄、名流大家,家里也算是煊赫名门。 外人瞧着,我们这样的权贵人家,必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殊不知我们这样的人家,却连亲事都不能自主。 真可笑啊! 因为世俗。因为门第。也因为更大的权势。 曾以为是青梅竹马、水到渠成,到头来却都成了我自己个的空想、妄念。 呵。 说来好笑,头回见她时,是在我自家的马车上。 那日适逢元宵,京里有灯会,我原是不想出府的,奈何同窗极力相邀,邀我逛灯会友。同窗盛情难却,只好带了不为,赴约。 那会儿不为架着车,正悠悠打春熙街上过呐,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姑娘,咋咋呼呼就闯了进来。发髻歪倒,衣衫脏污,瞧着很是狼狈。豁,我是头一遭,遇着这样的事,很是懵了半晌,外头不为估计也是懵了。 倒是那小姑娘瞧着很是灵光,初初见我,一开口便是自报家门,向我求救。 我心下满是诧异,明明同她素未谋面,她望过来的刹那间,眼里流露出的不单单只溺水之人骤见浮木的欢欣,更似兼有久别重逢的欣喜。 她机敏聪慧,明明只是个小丫头,却能自个儿逃出了贼窝求救,却似乎太过不怕生了? 我总在想这小丫头对于像我这样头次见面的生人,是否太过信重了些。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总想着找个合适的时机,劝告一番。 后来隔了很长一段时日才知,她对旁人总是十足的戒备,唯独对我,却总是那番全然信赖的神态,以至而后她每每开口,总叫我不忍回绝。 * 盛家姑娘四个,大姑娘已早早出嫁了,剩下几个年纪相仿,脾气秉性却南辕北辙。 五姑娘跳脱活泼,六姑娘和气娴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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