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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青苍仿佛有些局促不安，整个人坐的笔直，两手放在膝上。 “你找我何事？”顾昭盯着桌面问道。 他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这会馄饨摊前又来了四五人，小贩发了愁，因为这狭小的摊位就一张桌子，便问东方青苍。 “这位郎君，可否与娘子挤一挤？” 由于是长凳，完全可以坐俩人，东方青苍看了眼顾昭，见她没说话，便挨着坐了过去。 一下子这张方桌就被坐满了。 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直到两碗馄饨都端上桌了也没开口。 顾昭其实不饿，只是既然他说聊聊，那便随便找了处地方而已，于是两个人面对热气腾腾的馄饨却是谁也没动。 现下周围有人了，聊聊就更不方便了。 半晌后，东方青苍终于开口了，也不知是因为周围有人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声音压的很低。 “我… …我那天并不想伤你。” 顾昭默默地点了下头。 “你… …生气了？” 生气，好像倒也没有。只是对东方青苍的危险性不确定又或者有点难过，顾昭心想着，便摇了摇头。 一阵沉默，旁边吃馄饨的人渐渐散去了，他俩的馄饨还是一颗都没少，小贩见状十分诧异，开始怀疑他的祖传手艺。 顾昭也有些尴尬了，便欲起身低声说道。 “还有别的话吗？如果没有了，我要回客栈了，对了，你付钱，我身上没有。” “等一下。” 她被他按回了凳子上。 “其实我那天很生气。” “我知道。” 他没看她，只是垂着眸自顾说道 “那一天前，我一直在等你回家，担心你遇到祟气。后来又看到你那般维护你徒弟，连命都可以豁出去，我… …我无意伤你。” 顾昭静静地听他说着，他似乎说的很艰难，每一个字眼都不曾提及道歉，却字字透露着屈尊降贵，他对她自称我，对他来说，三界的霸主，苍盐海的月尊，无疑是给了顾昭最大的让步。 顾昭心底起了涟漪。 “我问你，若是现在，我不出手，你还会杀了我徒弟吗？” 东方青苍微微皱了下眉，沉默了。 顾昭又问道 “你曾说你要踏平水云天，不论我投降与否你都不会放过我，那么现在呢？” 东方青苍扭过头看向她。 “离开水云天。”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会杀你，不论什么原因。” 他目光坚定，仿佛要将所有的信任通通都涌进眼眸中，想让她能够看清楚，明白他。 顾昭心底一暖，情不自禁弯起了嘴角。 “离开水云天，那我去哪？” 东方青苍道 “苍盐海。” “苍盐海？月尊你是要养我吗？”顾昭忍不住调侃。 却见他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 心底深处已被突破，种子开始发芽，攀附着细弱敏感的血管慢慢生长出枝叶，又酸楚又甜蜜，感觉奇异但又满足。 顾昭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袖子里摸出，从桌下勾起了东方青苍的手。 东方青苍微微诧愣，手指便触碰到一个冰凉的物件，紧接着大拇指上便被套了进去。 “这个送你的。” 他低头一看，拇指上的是一枚白玉剔透的扳指。 一时心头澎湃，他紧紧握住了顾昭的手。 雪渐渐下大，很快两人头发身上都蒙上了一层白色，然而顾昭却丝毫不觉冷，她望着他，只觉得他眼里的光正在一点一点融化这冰寒。 “两位，这雪下大了，我这要收摊了。”小贩上前道。 东方青苍看也没看一眼，便掏出银子扔桌上。 顾昭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雪。 “该走了。” 东方青苍问 “去哪？” 顾昭忽然想给他来个恶作剧，便道 “当然回客栈睡觉了，怎么，你也要跟我一起回去睡觉么？” 本想着是逗逗他，结果他居然一本正经回答。 “好，我跟你。” 这下顾昭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脑子里立刻浮想联翩。 “走。” 只听他一声走字结束，顾昭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双手臂拎起，下一秒就翻上了他结实的后背。 “雪大了，我背你。” 顾昭讷讷地在上方点了点头。 街道上商贩们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路人们也行色匆忙，东方青苍背着她慢慢走着，在雪夜中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脚印。 顾昭趴在他背上，鼻端便隐入了他身上淡淡的气味，冷冽却十分好闻。 “东方青苍，我问你。” “嗯，你问。” “你可是答应了不杀我的？” “恩。” “记住你的话，以后可不许反悔。” “恩。” “那我徒弟要是跟我一块离开水云天，你还会杀他吗？” “喂，你怎么不回答？干嘛沉默，说话啊。” “我考虑考虑。” “东方青苍，我好像喜欢你了。” “好像？” “那就是喜欢吧……哎哎哎，你好好走路，我要被你甩下来了！东方青苍！”
第30章 回到客栈， 原以为劝说一番东方青苍便会先回去，结果他态度强硬，最后还是跟着回了客栈。 关上门窗，顾昭便开始发愁，虽也是上等客房，但也只有一张床一张桌。 “反正你也不是没睡过桌子，今晚你就睡桌吧。” 哪知东方青苍没理会。径直走向床，鞋一脱就躺了上去。 他慵懒道 “今天下雪了。” “可你有业火哎，会怕冷？” “不知为何，本座的业火弱了。” 顾昭这才想起这回事，这么冷的天再让他靠着桌子睡一晚确实也于心不忍。 但……. 她窘迫地看向他，只见他翻了个身侧躺，一手撑着头，伸出另一只手，指尖敲了敲床铺。 “你还不来睡吗？” 烛光下，他本就如雕如琢的脸更加惊绝。 顾昭的目光从他卷长的睫毛到高挺的鼻梁再到淡色的唇，一路沿着优美的线条往下停在了喉结。 见那喉结动了下，她也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 “东方青苍，你逼我的！” 东方青苍闻言挑了挑凤眸，勾起了唇角。 顾昭脑子瞬间炸开了，她再也想不了太多，鞋子一甩，朝床上那个修长的身影扑了上去。 刚碰到他坚硬的胸膛，便被他长臂一揽，紧接着他的唇就贴了上来。 他翻了个身，她便被压在了身下。 “好羞涩… …” 顾昭呢喃道。 然而在安静的空气里格外的诡异，她猛地睁开眼，看了看旁边。 空的！ 一侧头，看到了东方青苍托着腮，双目紧闭。 顾昭看着他这般即使跟她回客栈也恪守规矩，再一想到她刚刚那个梦，简直羞愧的想给自己一拳。 她悄悄下床走过去，摸了摸他的手，有点凉意。心底有些发酸，便推了推他。 东方青苍立刻醒了过来，只是有些睡意朦胧，不解地看着她。 顾昭道 “东方青苍，要不你睡床吧。” 东方青苍看了眼床，目光再移到她身上。 他轻轻地“恩”了声，便走向床。 同时又说了一句。 “一起吧。” 顾昭紧张地点了点头，随后吹灭了灯，爬到床里边，这下盖着被子却都有些睡不着了，黑暗里俩人的呼吸声愈发明显。 睡在同一张床上，同盖一条被，只需稍微一侧身，他的身体便近在咫尺。 她紧绷着身子，也能感觉到旁边人亦是如此。 外面的雪估计下着，瓦片上不时有冰粒滚落的响声。 “东方青苍，你睡了吗？” 顾昭轻轻问道。 “没有。” “我让结黎给你传话，我们可能已经不在杀镜里了，你收到了吗？” “恩。” “那你怎么没走呀？你不是想早日离开杀镜吗？” 旁边人沉默了，隔了许久才说道。 “我想过走。” “恩？”顾昭静静听他说着。 “今天没来找你之前，我就一直在想，若是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去苍盐海，你会不会答应。但是，我认为不切实际。若换作旁人，也许我根本不会去在意他们作何感想，可你不同，你毕竟是水云天的战神。” “为什么会想带我去苍盐海？” 东方青苍似乎想了想，片刻后说道 “不知何时开始，总觉得你应该在我身边，也许是在寂月宫幻境那个时候，也许从你舍身为我挡剑那时便开始了。” 顾昭心头一漾，情不自禁靠近他身体，将手搭上他的手，与他握在一起。 “我曾梦到过你的心海。” 旁边人似乎侧了下头，目光正注视着她，听她慢慢说着。 “我梦到你的七情树发芽了，却不知这是梦还是真实的。” 顾昭被握住的手被他往上移，移到了他结实硬挺的胸膛处，手背处传来心脏有力的跳动感。 “你去看看。” “看看？”顾昭不解问。 “去看看我的心海。” 他将她的手心覆上心脏。 这一次顾昭真真切切地进入了东方青苍的心海，只见湛蓝海水中央的小岛，郁郁葱葱，那棵七情树满枝满桠开出了白色的花骨朵。 淡淡馥郁透着和煦的微风，弥漫了这座小岛。 “怎么样？”东方青苍问道。 顾昭激动道 “开花了，不过我只是觉得很疑惑，你已经拔情绝爱了，为何七情树还会复苏？” “也许是在杀镜里的时候碰到了什么东西，我依稀记得我第一次情绪有异样感觉的时候，是在你被赤眼猪妖咬伤后替你上药时。” “替我上药时… …”顾昭回想，难道是… …那种绿色的草？ “所以你信誓旦旦答应镜魂去幻境时，你就已经知道了？” 东方青苍道 “我那时只是怀疑，不过镜魂应该是发现了我的七情树已经复苏了。” 顾昭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所以，你的七情树是因为我复苏了？” 贴着他胸口的手被握紧了一些，他在黑夜里点了点头。 “因为你。” 顾昭心里暖暖的，却又有一丝怅然，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 “东方青苍，我曾经看过一个预言。” “什么样的预言？” “那个预言，我们一直都是夙敌，在玄虚之境的一场死战中，我自爆元神封印了你，而你被关在水云天的昊天塔里三万年。” “恩，然后呢？” 顾昭深吸一口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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