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手里心形的玩具递给站在一旁认真观看的散兵:“这是雪水铸就的心,但它不像冰雪,不会在暖空气下融化,而且可以保持很久。” 他没有伸手,于是我将那颗类似玻璃的心塞到他掌心:“碰一碰吧。试试看被你的温度融化的雪现在变成了什么。” 被他养过的那个孩子曾经给他讲过一个故事,锡兵被烧毁后留下的心跟这颗相比会更亮吗? 是不是因为我今天对他的态度格外好,他握着手里的东西居然开始挑剔:“这个颜色不好看。” 分明把手里的东西握的那样紧,却摆出一副嫌弃的样子。 “你觉得什么颜色好看?”我问他。 “心理应是红色的。”他又直视我的眼睛。 他是那样的渴求能够得到一颗正常的人心,却也不愿意抛弃已经握在手里的。 “红色的心不好看,那里面饱含杂质。”我看着他道:“阿散,你是不一样的。” 洁白的纸被涂上什么颜色就会变成什么样子,现在上面被稚嫩的笔触画上一颗扭曲的心,他于是便奔着那颗心一路往前走,撞南墙也不回头。 ……就像是曾经的我。 于是我手把手带着他将那颗心放在胸膛前:“我会告诉你真正的心是什么样子的。” 就像真当初教我一样。 似乎是被我安抚住了,这几天我的猫都没有闹。 直到我得知他要被排遣前往深渊进行探索。我沉默着按下笔,因为这跟我接下来的行动稍有冲突,也打乱了我原本的计划。 不过既然那些人愿意忙,那些文件就让给他们好了。当然,前提是他们能够解决掉我接下来给他们准备好的小问题,毕竟不能把好处平白让给人家。 在散兵临走前,我将刚签发下来的文件亮给他看:“真巧,刚好我们可以搬家去新的地方。” 他一只手扯着头顶还没取下来的帽子,皱眉看完那份文件后盯着我道:“不行,深渊是一片未知领域,你不能去。” 我撑着头问他:“我可不去前线,坐镇在大后方能有什么危险?” 散兵继续反驳对方:“这不值得你为此放弃内务阁的工作。” 文件从他手里再次回到我手上:“可我觉得新工作挺不错的,而且调令已经下发之后可没法改了。” “这不是在开玩笑。”他将头顶的帽子取下来放在进屋后左手边摆着的桌子上,“以你的能力,将这份调令撤销掉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陪着他一起进屋,看他去壁炉前点火:“轻易揭穿一位女士的小心机可不是绅士该有的行为。” 少年回头看了我一眼:“怎么?难道我不是你养在家里的猫吗?” 哎呀,真难办。一生气就拿这种话来堵我的嘴。 虽然我没有在心里反驳,但嘴上没忘记给他顺毛:“当然不是,你到底是在哪里被灌输了这样的观念呢?” 散兵回头冷哼一声。壁炉里已经亮起火光,但他却感受不到丝毫温度。 韦丝娜嘴里的话除了拿来敷衍他还有什么用处,他并非真正的蠢人,自然分得清她那极好的态度是在对待什么的时候才最常用到。 可他依旧贪恋对方身上的温暖。 原来时隔许多年,从稻妻开始流浪到现如今所在的至冬,他都无法割舍掉自己的软弱与胆怯。 我坐到散兵身边的位置上,轻轻扯他的衣袖:“看在我这么喜欢你的份上,别生气了。” 她嘴里的喜欢仿佛不值钱一样,轻易就能说出口。以前对潘塔罗涅说,现在对他说,未来是不是还会对别的男人说?比如博士、亦或者未来站在她身边的某个男人。 “你喜欢我什么?” 这话把我给问住了。 我最喜欢他漂亮的脸,但这是能说的吗?怕不是说出来他就会给我甩脸色然后今天开始离家出走。 自己的猫到时候还不是要老老实实辛苦自己哄回来,所以我选择将自己内心的想法修饰一下:“我们阿散难道觉得自己不值得被喜欢吗?” 我的散猫猫虽然会经常朝我龇牙咧嘴,但从不亮爪子,甚至连闹别扭都只会自己生闷气。他这么可爱,我为什么会不喜欢他呢? 壁炉里的火已经完全点燃,散兵回头看向距离他极近的人。这个女人惯会甜言蜜语,一双眼睛全心全意盯着他看的时候像是暗海之下的漩涡,但凡心神稍微失控都会被跟着卷走。 他收回目光,害怕自己再度失神。 她将问题给推还回来,可他今天不想轻易将这个话题放过去。 于是散兵又问:“你喜欢我吗?” “当然。”他长得好看,还乖巧懂事,很合我的心意。 无论是作为一只猫,……还是身为一个男孩。
第32章 散兵带着一支派遣小队比我更早离开至冬城。 深渊似乎是提瓦特最近刚冒出头的非人魔物集团,那不在我的工作范围之内,所以我对其了解不多。 出征的队伍需要一位负责文职工作的后勤,这会是我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工作。 在距离繁华港口极远的岸边被搭起营帐,篝火在营地里点燃,出征队会从这里出发前往名为深境螺旋的地下探索。 第一个消息很快被带回来。 跟着消息一起回来的是受伤的散兵。他仿佛是感受不到疼痛,一张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到我屋里之后他便靠坐在墙边处。听说愚人众第二席已经赶往这个据点,目的是为了修复破损严重的人偶。 “何必那么拼命呢。” 我帮他稍微整理现在颇为狼狈的形象,发丝抚平、血迹擦干,把从煤球里滚出来的猫稍微撂拾出个样子。其实看久了会发现这张脸有很多地方跟真不一样,他的制造者为人偶绘制皮囊时着墨极重,在眼尾留下夺目的红。 我为他将衣服拉好,掩盖住里面很多地方已经变得残破的身躯后问他:“疼吗?” “不疼。”他后脑靠在墙上,似乎正盯着我背后的柜子发呆。 “错了。”我纠正他,“你要说疼。因为人对落在自己身上的伤十分敏感,但凡稍有磕绊便会觉得疼痛难忍。” 会撒娇的孩子才有糖吃。 他直视我:“那是软弱无能的表现。” “怎么会?”我将他抱进怀里,伸手扣住他伤势颇重的腰间,“你可以在我面前说疼,我不会笑话你。” 手刚落下,怀里的人便止不住的颤抖。 “看,你现在觉得疼。”我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怀里身体仿佛抽搐的少年。 有些伤口化了脓,只有将那些积年的伤通通刮干净,伤口才会慢慢长好。 等到散兵的情绪彻底稳定下来,我才向他提起要回至冬城的事情:“博士就快到了,他会帮你治伤。恰巧我要回去办些事,今晚就不能陪你了。” 至少就现在而言,我不想与已经是博士的赞迪克见面,所以尽量能避则避。 我以为散兵会一直沉默下去,没想到他居然会开口问我回来的时间。 我摸了摸他的头,将人抱着躺到房间里唯一一张床上:“大概要等到你伤好全之后了。” 她在有意识的避开第二席。 散兵并没有错过对方行为间透漏出来的信息,他翻身扯住对方的手腕,他不知道韦丝娜跟博士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甚至连询问的立场都没有。 他放开自己牵住的手腕,最后只道:“……可以早点回来吗?” 面前的少年仿佛一只要被弃养的猫,他低下头的样子孤单又可怜,十分惹人心疼。但我着实不想跟博士打照面,只好忍痛贴了贴猫猫的脑袋:“我尽量。” 韦丝娜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还算暖和的房间里剩下人偶一个人舔舐伤口。 散兵看向屏风之后掩藏的视觉死角处:“……多托雷。” 被他喊出名字的人从阴影里走出来。博士整张脸被一张奇怪的面具遮住,他先是跟着看向外面白茫茫的天地,雪地里除了脚印已经什么都没有剩下,证明房间的主人已经走远,然后才回头看向受伤的六席。 人偶的行为已经超出了他当初预定的范围,同时韦丝娜对这只养在身边的宠物也过于关注和在意。 “斯卡拉姆齐。”他沉声道:“你最好乖一点。” 不要学第九席净给他添乱,这会让他很不开心。 至冬城跟我走时没什么两样,只是还没进城门就见到立在城门口说话的两位愚人众执行官。 潘塔罗涅先笑着跟来人打招呼。他今天可没在韦丝娜的办公室,旅途之间偶遇故人也是十分寻常的事情。倒是他身边的博士,这位往日里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看不惯他的二席今天出城能有什么事? “韦丝娜小姐今日赶回来是有什么事吗?”看似彬彬有礼的男人轻声询问从远方回来的人,奥罗拉似乎很不希望被他认出来,那就稍微配合她一下吧。 我没理笑笑脸迎人的潘塔罗涅,看着身在至冬的博士道:“第六席伤势严重,你却还未从至冬城出发吗?” 这是什么感天动地同事情,早知道多托雷去这么晚,我就晚些回来了—— 男人打断了我未完的思绪:“当然……并非如此。此时,另一位我应该已经为那位人偶治伤了。” 我这才想起来,这位天才在炼金一术上造诣极高,其中代表作则是他的「切片」技术。导致这些的罪魁祸首大概也有我这个教会他许多炼金知识的人。 “是吗?”我转头,既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也没在这里继续跟这两个人纠缠。 这趟回来我是真的有正事。 被我安稳放在家里的东西并不算起眼,那是用来联络的工具。 用来联系我曾经的一位故人。 在我赶回到营地之后,散兵已经带着探索小队再次出发,这一次带的补给很多,大概要在里面待很长一段时间。 我看着海天一色的远方,转身回到属于自己的营帐里。 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一等吧。 等到散兵回来,他这次依旧带了一身重伤。尽管是人偶之身,可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最后疼的还是他自己。 别扭的少年今天依旧没学会撒娇,可在我转身要走时他拽住了我的袖子。 散兵倔着一张脸不肯说话,就好像说一声疼会要他的命一样,但他已经学会了挽留,至少这个程度的进步已经足够留下我。 我在床边坐下,指尖贴着他的额头划过,将被冷汗打湿贴在脸上的头发带着撇在一起。 这次他回来时应该自己简单处理过那些伤口。久病成医,经常受伤的人自然也会简单的包扎,但他这才躺下多久,血迹已经从绷带中渗透出来将我干净的床染上鲜红的颜色。看着那团血迹不难猜他的身体情况,从深渊回来的路程可算不得近,这一路怕是已经快要将他身体里的血给流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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