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启仁见了这唯一一位没有蒙住面容的人,走到她跟前,问道:“这位姑娘,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 这名女子吞吞吐吐的说道:“应,应该是,见过的,乐陵秦氏举办清谈会的时候,我时常伴随我家夫人左右。” 蓝启仁摸着胡子琢磨道:“乐陵秦氏?你是秦夫人的使女?” 这名使女名叫碧草,是金光瑶岳母秦夫人的贴身使女,她眼里噙着泪,道:“我要说的事,发生得更早一点,十二三年前。”从她的嘴里,顾子卿似乎是听出了秦夫人对这个女婿似乎并不满意,否则怎么会在女儿出嫁之后便病倒并且过世了呢? 碧草眼睛红着说道:“我家夫人临终前将所有的事请都告诉给了我!敛芳尊金光瑶和我家姑娘,他们哪里是什么夫妻,他们根本是一对兄妹呀……” 此刻莲花坞的顶上可谓是五雷轰顶,满座哗然:“这……这怎么可能?!” 碧草道:“我家夫人实在是太不幸了……金老宗主那个东西不是人,他贪恋我家夫人相貌,一次在外醉酒后强迫她……夫人哪里抵抗得了,事后也不敢声张,我家主人对金光善忠心耿耿,她怕极了。金光善记不清我家小姐是谁的女儿,我家夫人却不可能忘。她不敢找金光善,知道小姐倾心于金光瑶,挣扎很久,还是在大婚之前悄悄去找了他,吐露了一些内情,哀求他想办法取消婚事,万万不可酿成大错。谁知……谁知金光瑶明知小姐是他亲妹子,却还是娶了她呀!” 顾子卿的心里凉了半截!当初金光瑶大婚的时候,她举着酒杯朝着金光瑶道喜,她从金光瑶脸上看出的,分明是与心上人结合的欢喜之色。可若是碧草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被蓝忘机及时扶住了。 金光瑶……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伪装了起来吗?……太可怕了,她害怕得发抖,她从未看懂过这个人,也不知道他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什么时候是真情流露,什么时候是逢场作戏…… 金如松的洗三是金光瑶特意请她去主持的,她也去了……现在想想,顾子卿只会觉得反胃! 在大家的杂乱声中,最后一名身穿金星雪浪袍的金氏家仆站了出来,道:“我要说的,比她们二位更早,是十六年前发生的事。”时间又提早了些,刚才还在喧哗的众人安静下来,听听这金光瑶还有什么丑闻。 这位侍女带着斗笠,抱着一卷画,一时间看不出长什么样子,她道:“我本不是兰陵金氏的家仆,只因为原先侍奉的家族被温氏所灭,我在外采购逃过一劫,后来在射日之征的时候遇上金子轩公子收留,为了报恩,这才成了金氏的家仆。射日之征后,公子从他手里的人手里抽调了几人来供敛芳尊差遣,我便是其中之一。” 搞了半日,这是一个“卖主求荣”的家仆?姚宗主仿佛抓住了其中的一个关键点,问道:“那你原来侍奉的是谁家?” 那侍女道:“奴婢原是武陵顾氏顾夫人的贴身陪嫁。” 武陵顾氏!这,这不就是聂夫人和蓝二夫人的娘家吗?众人的眼神朝着两位夫人看去。一直坐在座位上修养的顾俪立马站了起来,顾子卿也疾步到这侍女面前,顾俪仔细看了一下这侍女的身型,片刻,问道:“你是,你是……你是云姨?!” 被人认出来,这侍女才摘下了头上的斗笠,顾子卿和顾俪还未曾眨眼,泪就流了出来。这名被称作“云姨”的女子也是满含泪水,哽咽:“大小姐,二小姐!这么多年了,奴婢总算见着两位小姐了……” 顾子卿哭道:“云姨,我以为……我以为你和阿爹阿娘弟弟一起……一起被温旭,杀了……” 云姨拉着顾子卿的手,哭道:“二小姐,奴婢当日被夫人差遣去采购给二小姐听学回来的洗尘宴上的食材,这才逃脱了一劫啊!” 顾俪也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没想到,家里居然有人还活着!她抹了把眼泪,问道:“云姨?你既然活了下来,为什么不来清河找我?或者去找澈儿也行啊?为什么这么多年,我们姐妹两个才看到你?” 云姨道:“这正是我接下来想说的。当时我一直跟在敛芳尊身边,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家仆,长期处在内院,哪里知道外面的消息啊?后来有一日,敛芳尊突然传唤我们几个,说是挑几个手脚利索的,去姑苏蓝氏帮忙布置婚宴,我这才知道,原来,是我们二小姐要与含光君成婚了!当时奴婢心里自然是高兴啊,想着虽然现在是金家的家仆,但是,顾宗主与夫人的恩情奴婢还没还,即便是看不到二位小姐,哪怕是看看二小姐出嫁时的风采,奴婢也心满意足了。敛芳尊选上了我,那时候我便负责在云深不知处与金麟台之间筹办婚宴,两处来回跑。可是有一日,我带人拿着一些礼单到了云深不知处之后,发现手底下的人少拿了一件宾客名单,这正是敛芳尊需要的东西。” 听到这里,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云姨继续说道:“我嘱咐手下人继续办事,自己回了金麟台,得到了老金宗主的允许之后才进入了敛芳尊的寝房。在寝房内,我一不小心触发了机关,被一枚宽衣铜镜吸入了一个地方。我当时害怕极了,想着肯定是不小心闯入了主子的密室之内的,当即想要逃离这里。我虽然跟着顾宗主和夫人修习过,但是这密室错综复杂,我修为不高,误打误撞,跌进了这密室里最为隐蔽的一间房屋。然后,我就看见了……”云姨说到这里,将目光投向顾子卿,似是看着她不愿意再继续说下去…… 姚宗主急了:“你看见什么了?!”欧阳宗主也催促道:“快说!” 云姨开口道:“看见了这隐藏密室的墙上,挂满了我家二小姐的画像!” 此言一出,蓝忘机握紧了手里的避尘,顾子卿心里一咯噔:“……云,云姨,你,你说什么?” “二小姐,你还记得当年大小姐刚刚出嫁的时候,奴婢奉夫人的命令送您去清河过年吗?”云姨道,“当时二小姐身上的衣物,都是奴婢一件件亲手挑选的,奴婢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候小姐不过十二三岁。到了清河,第一个接待二小姐的就是当时还未认祖归宗的敛芳尊。我和二小姐一样,被这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给蒙蔽了,奴婢在那个密室里,见到的第一幅画像,画的就是二小姐与敛芳尊初见之时的模样!身上的衣物,脸上的神色都是二小姐您啊!” 她那个时候才十二三岁,而金光瑶这密室里的画像却肯定是在认祖归宗之后画的,其中的寓意不言而喻。 云姨道:“二小姐,奴婢当时惊异于敛芳尊的想法。可是想着离开密室的时候,敛芳尊突然间进了密室,奴婢没有办法,只能躲在隐蔽的那间密室里面,隔着门缝偷看。只听见敛芳尊在那里自言自语,说什么,明明是我先遇见的,凭什么你一句话都没说就夺走了!连婚宴都要我来帮你办!” 明明是我先遇见的,凭什么你一句话都没说就夺走了!连婚宴都要我来帮你办! 这两句话说的是谁,在座的各位心里都心知肚明。魏无羡更是将目光投向了站在身边的蓝忘机,蓝忘机此时此刻散发的寒气几乎快要波及自己了。蓝昭走到蓝忘机的跟前,轻声唤道:“父亲……” 可是,真的没有想到这敛芳尊居然是对他的结拜义妹心存觊觎! “说了之后,我看见敛芳尊又拿起了一幅画像,画的就是我们二姑爷含光君。然后,他拿起一把匕首,在旁边,好像沾了些红色的,好像是血,直接将那副画着二姑爷的画给捅穿了!嘴里还骂骂咧咧,总有一日要把你夺回来!”说着,她展开手里的那副画,这幅画很完整,画中人栩栩如生,若非顾子卿本人在此,众人还真是以为画中人活了过来。画里题诗句:“山悦木兮木有枝,心悦卿兮卿不知。”落款是金光瑶的私印。 她好像还怕别人不信,道:“在座诸位可以来辨,这正是敛芳尊的画迹!”可是,在座谁曾经看过金光瑶的墨宝呢? 这个时候,一直缩在角落的聂怀桑悄咪咪举起了手,道:“我……我,我来看看……当初,三……金光瑶还是,送了些自己的画给我的。” 他上前,打开折扇,仔仔细细看了许久,忽的后退了几步,惊异:“这,这,这就是,金光瑶的画迹……” 画中的顾子卿身旁还有一黑一白两位少年,虽然也画得很精致,但在这二人的额喉咙的位置,都被用红色画了条痕,看上去像是被割了喉一样。 这两名少年,正是蓝忘机与魏无羡。 云姨道:“我当时拿了这幅画,等到敛芳尊离开密室之后,打算跑出去,将这事告诉泽芜君,或者是二姑爷本人也好。可是……刚出他的寝房,便被他抓住了。奴婢当时以为自己死定了,苦苦哀求,可是他并没有杀我,而是将这幅画收了回去,然后将奴婢囚禁在一个屋子里,过了这十六年,我才在最近被人救出来,而且,这幅画还回到了奴婢手中。” 顾俪看了眼已经脸色苍白的顾子卿,问道:“云姨,你可知道是谁救了你?” 云姨摇摇头:“奴婢不知。” 蓝忘机走过去扶起嘴唇发白的顾子卿,安慰道:“没事了!”蓝启仁更是气得想要拍桌子,原来,金光瑶竟然早在十六年前就对忘机起了杀心!也懊恼,现在曦臣还在金光瑶的手里,最害怕他凶多吉少。 姚宗主大惊:“这……这,看来,这位金某人的行为,居然是如此蛇蝎心肠!” “不过,既是抓了她们,为何没有杀掉呢?” “这就是百密一疏嘛,迟早要遭报应。” 欧阳宗主回忆道:“想当初,泽芜君在赤锋尊面前还对金光瑶大有称赞,可是谁能想到,这金光瑶居然觊觎蓝二夫人已久。射日之战后,蓝二夫人将金光瑶当作亲生兄长一般对待,可没想到,面对的是一只时刻都在窥伺自己的猛兽。” “是啊,蓝二夫人,您这是受了十六年的蒙骗啊!还有泽芜君也是!还请含光君多加小心!” “唉,若不是含光君与蓝二夫人多年来不曾出席任何清谈会,见不到这位金某人,只怕是早就被这金某人陷害了。” “可是,最让人没办法想到的,居然是金某人与其夫人的婚约。当年金子轩与金子勋身死,兰陵金氏的嫡系里只有他一人了,可谁知道后来多出个莫玄羽!这金光瑶为了自己的地位,怎么可能放弃与秦苍业的联姻?!” 姚宗主分析道:“无怪乎当初金如松正好是被反对他当仙督的家主被害死的,如今我怀疑,这根本就是他自己的手笔。亲兄妹所生之子,十之八九会是痴呆儿。孩子太小时旁人看不出来什么端倪,可一旦长大,就会暴露他与常人不同的事实了。可若是生出一个痴呆儿,那我旁人都未免会对金光瑶说三道四,指指点点,说是因为他带了脏血才会生出这种孩子之类的风言风语……而且,大家想想想,当初杀害金如松的那位刚好就是反对他当仙督的家主,怎么会有这么巧啊?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杀了金如松,嫁祸给反对他的家主,然后再以给儿子报仇的名义,光明正大的讨伐了那位反对他的家主,正可谓是一箭双雕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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