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是一场顺势而为,欲盖弥彰的即兴表演,在看到五条悟之前你还这么想着。 直到你看到他。 一个老巫女手里摇着铃铛,地上躺着一个少女,模样竟然和你有七八分相似,你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思考误区。 ——不是她像你。 这是抵死挣扎的御三家最后的大招,不是什么聪明的招数,却相当的恶心人。 少女莲睁开了眼睛,她有一双很漂亮的,宛如大海的眼睛,这是她和你不一样的地方。 她从地上站起来,苍白的皮肤上还有一些可怖的青色尸斑,无神的双眼逐渐聚焦,把目光落在了面前的男人身上。 这是傀儡术——你几乎瞬间看破了这个不算阴谋的阴谋,比降灵术更阴毒的术,直接操控人的尸体。都是从地狱里出来的魔鬼,迷惑人心的幻影。或许这些尸体还残留着亡者生前的本能,但影响微乎其微,会沦为被操纵的傀儡。 五条大人有六眼,他会比你更快意识到这件事。 但他没有。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一步步的朝他走去。 蹒跚学步,跌跌撞撞的,她越走越快,像只小鸟一样投进了他怀里。 “悟!”她轻快地叫,像一只新生的小麻雀,只会单单重复着相同的字眼,“悟!” 她叫一声他就应一声,不管多久都没有露出一点不耐烦,是你从来没见过的五条悟,你见过的那个立于巅峰的男人总是不惮于声色展露脾气,哪怕会议时间稍稍超时一两分钟都会直接掀桌走人。 莲终于叫腻了,睁着眼睛很新奇地看着他,“是我在做梦吗?悟,感觉你老了好多呢。” “在嫌弃我吗?”他很孩子气地生起气来,似乎想伸手捏一捏她的脸蛋,最后又只是摸了一下,“我可是高专公认最帅老师GTG啊!” “可高专只有你一个男老师。” 她认真地说。 你差点在这种情况下笑出声。 “所以操心的就只有我一个人嘛,”五条悟的声音轻下来,像一只终于找到主人的大猫咪,小心翼翼撒娇,“老婆又不在身边,人家也很累的。” “那要跟我走吗?” 你终于无法再维持沉默:“不可以!” “五条大人,请您迅速清醒过来!”你大声喊,“莲小姐已经死去了——她早就不是——” 喉咙几乎力量强行扼住,你在一瞬间觉得自己差点死掉,泪眼朦胧里,你看见了他恐怖的眼神,盯着你的视线,如同看着死物。 你终于知道为什么其他人那么恐惧五条悟。 “好讨厌,”他很快又回过头去,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小声嘟囔抱怨,“总是有这么多人要打扰我们。” “悟太凶了。” “吓到你了吗?对不起嘛。”他蹭了蹭她的脸,哄小孩子似的,“呼噜呼噜毛,亲亲哦~” 他毫不在意她脸上那些淡色的、象征着死亡的青影。 她动作僵硬地把手指扣进了他的手掌心里。你感觉压住你的咒力松掉了,终于获得了一丝喘息之机,你的手撑在地面垂着头大口大口呼吸着,差点死亡的后怕感让眼泪都流在了地上。 再说下去你会死的,你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清醒的意识到,你会被他杀死,也许就像解决掉一只不足为人道的扰人苍蝇那样,不会在他的心里留下任何痕迹。 你应该离开,可是看见他深爱的恋人抱住了他,手绕在他背后,手中紧握着一柄尖锐的匕首,刀尖朝他高高举起。 “悟大人。”你含着眼泪,“悟大人……您不可以……我,我们咒术界不能失去——” “可以的。” 他说。 “我花了五年时间来整顿咒术界,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最难的部分也是,十多年的力量也培植的差不多,忧太、惠、悠仁、野蔷薇……他们都已经长大了,足以肩负起接下来的重担,就算没有我也没关系,我相信他们会做得比我更好。” 他甚至笑了一声。 “不是一直说这个世界因为我的出生而导致咒灵的失衡吗?那就让这个失衡的世界重新恢复正常吧。” 他的声音很疲惫:“我想休息了。” 不是对人性的失望,只是这个世界早就没有什么特别值得人留恋的事情。 他已经很累了。 如果累了,就好好睡吧。 “带我走吧,”他温柔地抚着她的头发,“莲。” 你捂住嘴,不愿痛哭出声,终究闭上眼睛不想再看,只听见那个甜甜的女声笑起来,“我本来在想,如果你喜欢上了别人我会不会很难过。” 五条悟:“你要是不难过,我就要生气了。” “可是那个女孩子,”她向你看过来,眼神中有点歉然的样子,“不是替身什么的吗?” “哦?替身,”他不以为意,“jojo吗?” 他没有把你当替身,其实你早就知道这一点。 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你看到她的唇型,她对你说,“那就饶了他吧”。 你还没能想清楚她的意思,只是混混沌沌地觉得,她并不讨厌你,或许是你多想——但你觉得,她原本的愤怒,有一部分也是为了你。 她说:“悟,我希望你记着我,又希望你能早点忘记我,但总的说起来,主要是希望你能开心一点。” 那把刀刃猛的刺下,却不是向他,不知何时起身试图从后面攻击的巫女心口插上了一把刀,睁着眼睛仰面倒地。 “因为我们……早就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傀儡术破。 五条派的增援力量很快就到了。 只是你,仍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 咒术界终于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和平期,实在是件可喜可贺的事,那些蠢蠢欲动的反对党早已经偃旗息鼓,从此以后咒术界终于告别了从前的腐朽,迎来了新的纪元,一切都在往好里发展。 但你见到五条悟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按理来说,咒术界的事少代表他的空闲时间变多,可事情不尽然如此,他的空闲时间变多,意味着他可以尽情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浑身是伤,像只被遗弃的动物。 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够对五条悟造成重创呢,他自身已是最强的刀,最厚的盾。除非他自己愿意接受,否则无人可伤他分毫。 你盯着他那只被绷带蒙住的眼睛,绷带下面还流着血,雪白的发丝上也沾上了血点,另一只眼里还有未曾消散的疯狂,只有脖子上挂的那个小瓶子还干干净净。 他歪着头朝你看回来,令人畏惧的气势掩藏在平静之下,好像当初那个想杀掉你的人根本就不存在。 你也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而是注意到他的伤口。 他不是第一回 受伤了,只是这一次的伤格外的重——牵涉到那双六眼,几乎是令咒术界都要震动的大事。 “您怎么受的伤?” “哦,”他找了个位置随便坐下来,随意地说,“应该是世界规则吧——对付起来还真是有点麻烦。” 虽然这么说,脸上挂的却都是相当兴奋的笑。 “不过没有什么可以难到我的,”五条悟一如既往的傲慢,语气轻松地如同解出了一道复杂的数学题,也不在意她是否在仔细听或是听了进去,自顾自地说,“只要打破这个世界的战力平衡点——献祭六眼,就可以捕捉到更高维度的信息。” “成功了吗?” “目前还没有,”他也实话实说,“毕竟是跟老天斗嘛,也有可能出现失败那种情况在,不过对手是这个的话,输了也不算太丢脸的样子。” “输了会怎么样呢?” 他看你像在看傻瓜。 “肯定是会死啊。”他轻描淡写地说。 你默然无声。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慢吞吞地说,“家入小姐说的没有错。” 咒术师的的确确都是些疯子。 “真的要这样吗?” “没办法嘛,”他有些苦恼地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面小镜子,“总感觉她身边会出现很多狐狸-精,再不过去会被嫌老的。” 如果这话换作是其他人说可信度还挺高,但五条悟真的是上天的宠儿,即便已经年过三十,相貌和从前相比却说不上有什么大变化,只要他愿意穿上DK制服去冒充学生,也完全不会被人认出来。 你不愿再多说,“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他拖着腮,神情终于有了一点那天的孩子气。 “有哦。” “请吩咐。” “如果我死掉的话,”他想了想,把脖子上的小瓶子取下来给你,“就让硝子把我处理掉,剩下来的骨灰和这个埋在一起。” “对了,牌位的话就写,‘莲官方认证唯一老公’,这样就可以排掉那堆假冒伪劣产品了。” 平常的语气就像跟说明天是吃寿喜锅还是去吃拉面。 最后你问,“当初为什么救我呢。” 他看了你一眼,平淡地说:“你生了这样一副长相,被别人玩弄的话,我会忍不住把人都杀光的。” 五条悟离开了。 就和他来时一样,他也许已经跟其他人做了简单的不太想告别的告别,人生在世,如河蔓延,如树生长,河流分支,融汇,改道,树木争高,向上,蔓枝,逐渐和这个世界建立更多联系。 而他一一断流,条条斩枝。 他要去找他的月亮了。 你打开窗,外面晴日朗朗,是个很好的天气。 你忽然忍不住想起第一次见他时的那场大雪。 白雪茫茫,宛如你那时的生活,风刀霜剑严相逼,让人时时刻刻处在窒息中无法挣扎。唯一的指望就是姐妹常说的“嫁个好人”、“对你有情的人”。 那时你根本不懂什么是情。 情有什么用啊? 能让你吃饱吗?能让你像个人一样挺直着背活下去吗? 情有什么用啊。 可你还依稀记得,那年漫天大雪,他收伞走进店里,雪落在他白色的睫毛上,慢慢化成水珠,笑着把最后一个喜久福让给你,“莲是个很可爱的名字。” 那夜你站在他的卧室外,你的手已经落在了肩膀的衣服上,你愿意为他踏入你所恐惧的关系里,在那一刻时,你真的可以欺骗自己不爱他吗? ——你的心没有为他的伤口痛过吗?表情不曾为他的目光羞涩过吗?哪怕只有一秒钟,心跳不曾为他的到来而蓬勃吗? 曾经以为被他另眼相待的时候,心底也不是没有过快乐的雀跃,以及身份骤变后的傲慢,家入硝子看着你,只是说了一声真好啊。 现在你终于弄懂了她的意思,她是在说,什么都不懂,无忧无虑的天真,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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