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玄同离开,千玉屑对林深处疑惑道:“长老,你要吾指点玄同,就不怕他与素还真、步香尘联通一气?” “素还真复出之后,除了神思之事,一直高坐钓鱼台,不拖他下水,焉知他盘算?至于步香尘……此人心思难测,行事但凭好恶,更曾被神思附体,若说她与素还真无任何勾连,国相你相信吗?” “哈,长老这是要以动逼静啊。”千玉屑忧色渐褪:“那长老预测,玄同会找寻哪一方呢?” “应该是素还真。” “嗯,素还真曾出现论剑海评剑大会,以玄同爱剑如痴的特点,倾向素还真也在情理之中。”千玉屑分析道:“就不知素还真会怎样应对这位四太子。” 乌兰狄月轻呵一声:“这也是吾想要知晓的问题。” ——其实这点小问题,想必难不倒社交牛|逼症清香白莲,特别是玄同这种心思纯粹的剑者,搞不好听素还真红哒哒白哒哒一通就把他引为毕生知己了。 森狱、天疆经历初番冲突过后皆偃旗息鼓按兵不动,时局暂时安稳。 素还真换了一身家居服泡茶抚琴,好不悠闲。 “师尊,黑月的问题还没解决,为什么你还有心情泛舟抚琴啊?” 玉波池上朵朵莲花随风轻曳,一叶小舟归返,素还真内劲轻提纵身上岸,小狐和小鬼头上前一左一右将他簇拥在中间,两张稚气的小脸写满不解。 素还真老神在在:“因为吾在等。” “等?等什么?” “等一位走投无路的王者主动寻吾帮助。”素还真右手收拢扇柄在左手轻敲三下:“虽有森狱第一剑者护持,但剑者能为,在特定情况之下亦是爱莫能助。” 想起好友屈世途自森狱秘密传回的讯息,阎王惨遭天地蝱与牧神围殴,眼下连伤带毒怕是性命堪忧,纵然玄同太子剑法修为堪比神鬼,此刻也只能老老实实寻医问诊——非非想早被黑后爪牙撵得四处逃窜,短期之内玄同太子的选择十分有限。 小狐与小鬼头挠着脑袋仍然有些不解:“师尊你前不久好像才算计过神思,阎王还敢向你求助吗?” “耶,王者的心思,一向与凡夫俗子不同啊……”素还真闭目感应,吩咐道:“贵客登门,你们去迎吧。” 两名小童领令而去,很快带来一位气质清冷的红衣剑客。 “森狱玄同太子,幸会。” 听到素还真对自己的称呼,玄同略微一怔:“嗯?你知晓吾之身份?” “根据阁下形貌与独特剑息,身份不难猜想。”素还真已泡好香茗,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还望不弃。” 玄同应邀,入座品茗,顺便说起来意:“听闻清香白莲精通医理……” “不问剑理问医理,阁下非是为自己而来。”素还真不以为意:“森狱之主需要援助,素某可以援手,但有前提,希望阁下应允。” “请说。” “阎王牵涉多方是非,吾需要你将他带来翠环山接受医治。”素还真见玄同面露沉思之色,补充道:“眼下阎王四面楚歌,唯有翠环山能护他周全。吾观阁下并非醉心权势之人,若今后为保护阎王始终处于漩涡之中,想必也非你所愿。” “你真正可以保证他的安全?” “素某说到做到。” “嗯……好,吾会尽快将人带来。请。” “奉送。” 为表郑重,素还真亲自起身相送,一路将玄同送至翠环山脚下,玄同想起论剑海评剑当日素还真的精彩点评,直接问出心中疑虑:“《观剑不则声》是你所著吗?” “哈,玄同太子果然是爱剑之人。至于《观剑不则声》作者嘛……这保留一点神秘,下回见面,吾们可以再论。” 见素还真神色自如,玄同也不再追问,但对素还真观感又有所提升,离开翠环山后,自言自语道:“清香白莲素还真,嗯……” 佛乡深层之中,天罗子立身佛谜巨像之下,本是少年之姿,鬓上却舔白发,形貌与之前殊异,平静的一双眼,隐藏一股深切哀哀之意。 “天罗子,看来你已获得佛乡深层力量。” 守候在外的佛铸裳璎珞与荷叶禅师见他终于出关,松一口气同时,亦讶异他之变化。 “天罗子已死,如今的吾,是心怀铅,谜中一幻身,心中一点缘。” “是何缘?” “师父说太岁。” “……哎。”裳璎珞低声长叹:“执念,果真放不下?” “不可放下,始终不能放下,一旦放下,便是否认吾从头至尾的存在价值。”心怀铅向裳璎珞行一佛礼:“这段时间,感谢佛铸与禅师的陪伴与教诲,吾要前往尘世,了却吾之缘。告辞。” “心怀铅……哎。”裳璎珞仍是无奈,转向荷叶禅师:“你呢?道溟之请托,你欲赴约吗?” 荷叶禅师双掌合十:“人已入轮回,孽身便不再载缘;剑已入轮回,锋锐便不复饮血。” 见他心意已决,裳璎珞唯有祝福:“希望佛友能坚定前路,不再受邪兵控制。” “请。” 一场告别,各奔前路,裳璎珞催动佛门阵法,天佛原乡在云烟缭绕幻象蜃景之中,悄然隐匿于世。 心怀铅手持佛珠,腰悬剔透魂晶,一如昔日说太岁带着天罗子之影流浪苦境,一者虚,一者实,同样的心事重重、前路漫漫。 “师父,过去是你带着我四处漂泊,如今换吾带着你找寻生机。” 心怀铅一手轻抚腰侧魂晶:“吾都知道了。吾是一个不该存在的幻影,吾是阎王交托给你的任务,但天罗子是真实存在于太岁的生命之中……” 他一边呓语,一边朝着万鬼黑渊方向前行。 黑渊入口,面色惨白的念姬幽幽而出,语调凄冷:“许愿,当付出同等代价。” “你要怎样的代价?” “随吾来。” 念姬飘飘忽忽进入黑渊深处,森罗鬼壁之上,映照着鬼主玉峣境与乌兰狄月两条虚影。 “天罗子,不该存在的存在,已经领悟佛乡力量了吗?” “是。” “那么阎王备体,可已准备好配合吾等行动?”赋影然语出骇然,波澜不兴的声音之中蕴藏一股诱惑:“……超越阎王在说太岁生命中的地位。” 心怀铅的表情渐渐凝固。 他想起乌兰狄月特意让自己在佛乡深层所看到的阎王的一生,第二十八代阎王与说太岁君臣相得、临危授命、提携玉龙为君死的佳话。 紧握佛珠的双手,微微颤抖起来。 “要怎样做?” 赋影然发出一声轻笑:“很简单,取代阎王、成为阎王,当说太岁复活的那一日,他将为你心痛,为你追悔……不经历同样的心痛,怎能让他忘却与阎王之间那见鬼又可笑的君臣之谊呢?” “你要吾……成为恶魔?” “少年人总是太天真,”玉峣境插嘴道:“焉不知一句至理名言——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心怀铅沉思片刻,经过天人交战似是终于下定决心,盘腿坐下,俨然任君宰割:“开始吧。” “嗯……”玉峣境虚影绕着他转了三圈,催动不绝鬼源,灌入他体内:“来,想象你自己是一只羔羊。你在长大……你在强壮……要好好的长,快快的长,很快你就变成一只可以杀来吃掉的羊了……” 心怀铅忍无可忍睁开双眼:“鬼大叔,你这样吾没代入感。” “这样吗?你师父说太岁最爱吃什么?” “烤鱼。” “那就想象自己是一条鱼好了。鱼儿乖,鱼儿肥,养肥好宰杀……加一点盐……加一点孜然……刷一层油……” 念姬和乌兰狄月的虚影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转开视线。 鬼主玉峣境的恶趣味,实在一言难尽——加上他如今顶着式洞机的外观,这神神叨叨的画面过于鬼|畜。 解决一桩事,乌兰狄月收回神识,不意外的看到逸冬清已在旁侧等候多时。 “长老,你的事情办完了?” “差不多。” “玄同将阎王送入翠环山,长老以为素还真会如何处理?” “素还真需要阎王将黑月送回森狱,短期之内不会允许任何人威胁阎王的性命。”乌兰狄月起身灌了一杯茶:“不过也无妨,如今牧神取回牧天九歌,必会针对阎王。” “将希望寄托天疆,吾仍存疑虑。” “你若仔细研究苦境历史,就会发现素还真此人的妙处。”乌兰狄月难得来了一波商业吹捧:“他的基本立场是苦境,他的策略是稳定苦境,所以他人立场难以影响他之决定。解除黑月威胁的方法,除了将黑月送回森狱,尚有释放天疆古曜这一选择。” “根据牧神目前表现,他恐怕不会释放古曜。” “所以啊……”乌兰狄月按住逸冬清一侧肩头:“我们可以设法释放古曜,让素还真不再帮助阎王。” 逸冬清心思一动,探问道:“长老的意思是……?” “弁袭君身在天疆,是我们一颗探路棋子。” 逸冬清陷入沉思:“吾观牧神如今姿态,对黑罪孔雀信任几分呢?” “牧神的信任有什么价值吗?”乌兰狄月轻笑一声:“牧神报仇之心太切,错选事倍功半的路。人已入迷障,要他之信任何用?只要弁袭君人在天疆,吾就有办法寻得古曜。” “孤立阎王确实是上策,但那名善体……”慑于阎王昔日手段,逸冬清仍感不安:“吾总感觉它会是一个不可控之变数。” “派出玄震继续找寻吧。”乌兰狄月提出建议:“玄震对你并无忠心,不妨将他打发出去。” “嗯……”逸冬清眼波流转,做下决断:“可以。另外,原无乡玄解之事,长老进行得如何?” “尚需一个验证。” 乌兰狄月随口应付一句,心想自己也该去寻名铸筹备再造银镖之事了。 平静小镇,流水人家。 随遇下学之后,从镇上买回一些新鲜蔬菜,准备回家做饭。 小院里,玄嚣坐在轮椅之中,面色阴郁,一言不发;另一边,不断老化的神思已是耄耋垂朽之态,杵着拐杖站在树下。 一阵落叶随风飘起,各怀心思的两人无意中视线交汇。 “咳咳……随遇为你熬了药,都放冷了还不喝吗?” 神思没话找话,更带着几分试探之意。 玄嚣目光冷冷:“残躯度残年,与其忍受这种极致的折磨痛楚,不如轰烈一死。” “何必呢?好死不如赖活着……” “你不明白。” 玄嚣握着轮椅把手的双手泛出青筋。 他无法形容这种不甘的愤恨,明明不记得前尘往事,却固执的认为自己不该是这副模样,这副无能为力、苟延残喘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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