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托雷一心关注着弦月的实验反馈,此刻,他的全部只在这张小小的手术台上,其余一切不过是世界的杂音。 直到门外的守卫闯了进来,他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慌失措,在感受到房间内安静到诡异的氛围之前,守卫的话语已经抢先一步到达了众人的耳中。 “有外敌闯入!兄弟们根本挡不住,那几个人砸了好大一片,正在往这边赶!” 多托雷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缓缓地舒了一口气,他从手术台边离开。 一路上的研究员推挤着纷纷后退,不敢离近一分,那个来报信的守卫对此刻的氛围总算后知后觉,他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带路” “是……” [博士]离开了这里,研究员们刚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更大的问题在等待着他们,要是实验体死在了[博士]大人走的这段时间里,那他们这些研究员一个也跑不了。 “快,快去看看!” 他们重新挤到弦月身边。 不过刚过了一小会,弦月的状况就下滑地厉害,不仅面色白地离谱,甚至连瞳孔都开始涣散。 “完了完了,那针Ⅰ型根本就不该注射……” 那些剂量远远超出了常人能承受的程度,就算是有着神之眼的人也绝不可能消化那种力量,现在好了,实验体和他们这些研究员的生命全都犹如风中残烛。 就在这些研究员毫无所觉,正一心为自己的前途和命运担忧的时候,几片棱镜从拐角处散射到房间里,然后悄无声息地在空中炸开,满是草元素力的碎片猝不及防地扎入了他们的身体,让他们动弹不得。 有一位恰好站在同事后面的研究员躲过一劫,他立刻就想转身躲到房间最里面,一柄寒剑射入,精准地将他的身体钉在了原地,血流如注,本是承受了极致的痛苦,可他两股战战,愣是一声也不敢出。 为了防止他们乱跑,艾尔海森特地越过了门外的守卫先让这些研究员安分下来。至于这些守卫,不过堪堪花费一分钟的时间而已。 房间里一片混乱,艾尔海森跨过那些躺倒在地上的守卫们,直直地走向了房间的正中心,那张手术台上躺着不省人事的弦月。 艾尔海森从被钉住的那个研究员身上抽出自己的萃华剑,没管他痛得瘫软在地不住嚎叫的惨状,而是立刻挥剑斩断了束缚住弦月的皮带。 断开的皮带内侧充满了血迹,艾尔海森的目光从上面一扫而过,他不敢停留,赶紧去探弦月颈侧的脉搏,白皙的皮肤下毫无生机,和它的主人一样悄无声息,沉默不语。 一股森寒的冷意仿佛顺着弦月的皮肤传到了艾尔海森的指尖,世界以一种冷硬的姿态宣告了它无法撼动的规则。 人受伤,就会死。 艾尔海森向来自诩对所遇的任何事都能客观对待,但唯独此刻,他觉得眼前的所有都带着天然的令人作呕的丑态。 一切颜色都是空白;一切气味都是腐臭;一切沉默的,都是讥笑的;一切宁静的,都是爆发的;一切微笑,欢呼,言语都是徘徊的命运;一切叹息,泪水,呢喃都是死亡的□□。 世界是如此地荒谬着,嘲弄着。 他半跪在手术台边,像座永不再起的雕塑。 命运向来不惮以最高傲的姿态反复戏弄她的信徒,此时此刻,拯救世界或许只需要一次微小的跳动,艾尔海森轻盈地几乎是一跃而起,他一把拽过刚刚那个研究员,把他丢到手术台边。 那个男人的目光仿佛与他的手中的剑泛着一样的寒光,肩头的伤口还在源源不断流着鲜血。研究员在这样的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碾压下,拼命的搜刮脑海里的所有信息,用颤颤巍巍的声音将一切他所知道的和盘托出,并不敢有一丝隐瞒。 微弱的脉搏跳动宣告了诱人了希望,哪怕是在了解实验的流程和风险之后,艾尔海森依旧不受控制地沉浸到甜蜜的希望之中。 对于弦月体内堪堪维持住的平衡,他丝毫不敢出手打破,此时此刻,艾尔海森能做的只有无意义的等待。
第63章 仿佛凝滞的时间缓慢地向前推进着,艾尔海森一边紧紧握着弦月的手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一边盯着弦月的每一丝变化,不管她是无意识的皱眉,还是黑色鳞羽的缓慢涨退,他都以最严谨的态度推断着这些变化背后可能会有的原因。 此刻若说弦月是完全无意识的,却也不算准确,一方面她确实不太清醒,昏昏沉沉,脑海中混乱一片,乱七八糟的世界肆无忌惮地砸到她的身上,但另一方面,弦月却又无比真实地感受到这个世界。 可能是因为她的五感只剩下了触感,从前从未仔细感受过的东西此刻变得分外清晰。 实验室略微有些冷意的空气缓缓流动,身下的床单微微濡湿,贴在自己的手臂上,还有一直紧紧握着自己的那双手。 弦月听不到声音,嗅不到味道,皮肤是她唯一的眼睛。通过相握的手,她能看到,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掌像是火炉般源源不断地为她提供着热量。 这双手的主人是谁呢? 弦月猜不到,[博士]那是不可能的,且不说他根本不可能也没理由这么对一个他眼中的实验体,就光看那双手握住自己的力度,其中的担忧关切就绝不是多托雷能拥有的。 会是谁呢?是意外失散的同伴找过来了吗? 迪希雅时常与自己相握,弦月能感觉得出来,这绝不是她的手。可若不是迪希雅,那又能是谁呢? 在强烈的疼痛中,从相触的皮肤间传来的这点零星热量像是一道避风港,护佑着弦月为数不多的理智。 她不由自主地去猜想描摹此人的脸庞,这样修长温润有骨节分明的手掌不像是一位女性,他右手中指又有着微微的薄茧,像极了一位长时间与文字打交道的学者。 一道身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弦月的脑海里,她下意识就想否认,再仔细思考思考,又好像不是完全没可能,这样滚烫的猜想让她的手一下子羞涩起来,情不自禁地想要从另一双手掌中挣脱出来。 艾尔海森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弦月微微的挣扎,时间仿佛同他的心跳一般静止,他立刻紧紧握住弦月的手,试图再感受一次这样的动作。 不容逃开的力道像温暖的怀抱一般禁锢着她。 艾尔海森正聚精会神地感受着弦月可能会有的突然的动作,下一刻,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立刻提起自己的萃光剑拦到房间门口。 “真是阴魂不散。”他平静地看着面前这个多托雷的面孔。迟暮,衰老,普通人的一切也如期降临在这个疯子身上。 没错,此刻出现在这里的,正是属于多托雷的年老时的切片。 “让开……”这句话还没说完,艾尔海森猛烈的剑雨就朝着他劈头盖脸地砸来。 此刻的他只是混战中侥幸逃出来的一个,相比武力,智慧才是他的长处,可这也不代表身为多托雷的他会武力不济。本来只是想赶紧把实验品带走,没想到半路上又冒出来一个混小子。 联想到此刻正在自己实验室中大开杀戒的另一个身影,多托雷就气得牙痒痒,所有阻扰自己的人全都该死。 艾尔海森的攻势可没给多托雷发呆的时间,他的剑招既迅捷又狠厉,并非大开大合力大砖飞的招数,而是极尽取巧试探。 或许当人类这种生物年老时,才会将自己昔日的傲慢不屑抛下,转而投入对生命的谦卑祈求之中。 几招下来,艾尔海森立刻就发现,眼前这个多托雷似乎格外惜命,不仅将大部分元素力都用来保护自身,而且每当他朝着多托雷的心脏,脖颈等处发起攻击之时,多托雷总是选择率先回防。 若非如此,多托雷的攻击怎么也不会如此温吞。 真是可笑,一个疯子居然也知道珍惜生命,他配吗? 不再试探,艾尔海森毫不顾忌自己可能会暴露在外的弱点,提起剑便直取多托雷的命门。缠斗之中,竟是艾尔海森稳稳占了上风。 多托雷被缠得心烦,他得赶紧把实验品带走,不然那个人就追过来了,思及此处,他看着艾尔海森刺来的那一剑竟是不再防御,转而同样铁了心要速战速决。 发现了多托雷眼神的变化,艾尔海森却未曾改变自己的攻势,视线紧锁在多托雷的喉间。见他如此,多托雷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在他击中自己之前,自己的攻击会先一步落在他身上,胜局已经注定。 他的笑还挂在脸上,可他的攻击却被远处飞来的一剑一杖打开,紧接着,迎面而来的萃光剑没入了他的身体。说来连艾尔海森自己也奇怪,这一剑竟是分外容易,他本来猜测多托雷的身体可能会有些特殊之处,所以这一剑他用了十成的力气。 可相触的一瞬间,艾尔海森却觉得有些多余了。 多托雷慢慢倒下,风将他的衣袍吹得鼓胀,仿佛要将多托雷一丝不剩的吞噬,最后一丝疑惑留在了他的脑海之中,密闭的实验室里,为什么有风吹过? 急忙赶到现场的赛诺和迪希雅见到艾尔海森平安无事长舒了一口气,迪希雅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不要命了?!要是我们两个不是刚好赶到,你不就……” 赛诺也是一样紧锁眉头:“太冒险了。” 艾尔海森摇了摇头说道:“没事,以他的速度和方向计算,不致命。”他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解释什么。 迪希雅扭过头,一下子就看到了房间中的弦月,她赶紧跑了过去察看弦月的状态。弦月的身体冰凉,脉搏和心跳都很微弱,若不是迪希雅仔细,甚至可能忽略过去。 赛诺问道:“她的情况怎么样?” 艾尔海森没有回答,只是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弦月。赛诺点了点头不再追问,他轻轻开口,不知道是在安慰艾尔海森还是他自己:“会没事的,她这么勇敢……” …… “弦月……听得到吗?……你……好吗?”断断续续地声音在弦月的脑海中响起,本来昏昏沉沉的她一下子精神起来,虽然疼痛还在继续,但是她隐隐约约感受到了希望的存在。 这个声音,是纳西妲! 虽然语焉不详,但是声线却是好认的,是纳西妲到了。此时的弦月无法开口,她只能反反复复地尝试在脑海中与纳西妲联系。 远处的声音一阵清晰一阵模糊,但她知道这是纳西妲在指引着自己,一股暖暖的力量舒缓了她的疼痛,与此同时,身体里两股力量仿佛是感受到了主人生机的恢复,它们的搏斗重新激烈起来。 “快看!这是怎么了?”迪希雅发出惊呼,满含忧虑地看向弦月,黑色的鳞片又开始快速蔓延,然后消失,如此反复,在这过程中,她的痛苦再次加剧。 迪希雅手足无措的看着弦月挣扎抽搐的身体,为了防止弦月从手术台上滑落,迪希雅只好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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