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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次轮到密涅瓦困惑了，但她很快反应了过来，坐直了身子，“不，当然不是……我指的是你自己的眼睛。” “我的……呃？”斯特兰奇彻底被搞糊涂了，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神秘学术语，“抱歉，你说的话很令人费解。” “你从来没有注意过你的眼睛在不同光线下有不同颜色吗？”密涅瓦说。 “什么？” “那就是奥术之眼的特征。这很罕见，拥有这种眼睛的人都是学习魔法的天才，我是，而你也一定是。”她歪了歪头，“你的老师没和你说起过这件事吗？” “我们管这个叫虹膜异色症。”斯特兰奇挑起了眉头，职业病犯了，“这没什么神秘学意义，这种病症的发病率在两万分之一到四万分之一，是一种常染色体隐性遗传病，我……” 他没能说下去。 密涅瓦站了起来，几步走到了他面前。她弯下腰，发丝像雪一样落下来，甚至有几缕落到了斯特兰奇的面颊上。 温热鲜活的人类皮肤贴在她的手心里，让终日与亡者为伴的死灵法师生出了一种久违而别致的怀念感。一个活人……她是不是又吓着他了？ 密涅瓦看见眼前的至尊法师下意识地向后仰去，他紧紧抓住了扶手，差点从椅子上翻倒。 她干脆伸出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一只手扶正他的脸：“别动……看着我的眼睛。” 斯特兰奇的目光先是四处游移了一下，然后才不情不愿地移了回来，望向她的双眼。 这四目相对的姿势对他来说近得有点令人难以忍受，死灵法师那冰冷的呼吸吹拂着他的皮肤，斯特兰奇的话语几乎是从牙缝间往外飘：“然后呢……？” “什么颜色？”密涅瓦说。 “绿色……不，蓝色？”斯特兰奇喃喃道，他能在这双眼睛里看见自己被缩小的倒影。 刻在基因深处的某种面对捕食者的应激性紧张抓住了他的心脏，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血液正在快速涌上他的面颊，心跳的声音撞击着他的鼓膜。 任谁与一个杀死自己数次的人四目相对都会如此，但他不能将这种反应表现得太明显。 但接着，他顾不上紧张了。 或者说，他感觉不到紧张了。 他的视野颠倒了过来，他看见一只手正抚在他的脸上，而他自己的眼睛正近在咫尺，倒映着白发的女性。 但斯特兰奇仍然感觉到自己坐在椅子上，密涅瓦的手正冰凉地贴着他的脸颊，他并没有经历什么灵魂转换的过程，他只是……看到了，仅此而已。 他看见自己的瞳孔正因震惊而缓缓放大，这双属于他自己的眼睛，和他所看见的密涅瓦的眼睛是一样的，正泛着蓝色的微光。 “那是什么？” 密涅瓦让他看到了她想让他看的东西，满意地直起了身，坐回了扶手椅上：“秘法之眼，和奥术视觉。” 魔浮斗篷竖起了领子，摸了摸奇异博士的脸颊。 “后者能让法师看见魔法灵光，前者可以让你拥有另一个视野。”密涅瓦解释道，“我让你看到了你的眼睛在奥术视觉下的样子。” “那代表着什么？”斯特兰奇说。他不自觉地前倾身体，全神贯注地盯着密涅瓦。 对新知识带来的探索欲压倒了他那些有关责任和错误的痛苦思考，他不再把眼前的人当作需要小心周旋的魔怪，而是一个可以与之平等交流的法师同行…… 但密涅瓦明显知道许多他不知道的知识，所以此时她的形象有些接近于他的老师。 “那是一种天赋。”密涅瓦说，“你没有觉得你对法术一点就通、对艰深咒语过目不忘、对魔力的流动如臂使指吗？天赋能让你不需要动用魔法就能感觉到魔力的存在，如果你掌握了开启奥术视觉的方法，你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就能一直维持它。” “不光是咒语，我对什么都过目不忘。”斯特兰奇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句话不知怎么戳中了密涅瓦的点，她又笑了起来，用那种忍俊不禁的眼神看着他。 一枚很长的耳坠被甩到了她的肩膀前面，她随手一拨，再次将它埋进了发丝之中。 那种觉得好笑又带着纵容的神态再次让斯特兰奇想起了自己的老师古一。他的神情也不禁柔和了一些，他摆出了还是个学徒时对师长虚心请教的姿态：“怎样才能开启奥术视觉？” “一个很简单的小法术。”密涅瓦说，“我很乐意教你……不过我觉得你看起来好像需要休息一番。明天怎么样？” 她说完，并没等待他的回答就干脆地站了起来，离开了房间。 只有她的话语余音在空中回荡：“你的精神力都快枯竭了，真可怜。莫非你今天和一条龙战斗过了吗？” 斯特兰奇嘴角柔和的弧度立刻消失了。他面无表情地坐在那把扶手椅里，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又一跳一跳地疼痛了起来。 ……古一可不会把他的灵魂炸成粉末。 ---- 作者有话要说： 和龙战斗× 被密涅瓦殴打√ 奇异果：你别过来了我害怕！（面红耳赤） 就是说，今天也，摩多摩多！（暗示） 捉虫。
第4章 死灵定身 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像以往的无数个清晨那样穿衣洗漱、推门下楼，在至圣所的厨房里开始对付早饭，斯特兰奇的心里依旧有一种不真实感。 他昨晚在至圣所的神秘图书馆里待了差不多一整夜，翻遍了他能找到的大部分典籍，最后不得不承认：那个该死的召唤阵的确没有对应的反向魔法。 大约开发这个黑魔法的某位不知名前辈设想的结局只有两种：吃掉对方，或者被对方吃掉，从没人考虑过还要把邪恶生物客客气气送回去…… 但他必须把她送回去。 他只能着手于亲自尝试开发反向魔法，而这可以想见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奇异博士叹了口气，伸手拿起了黄油刀。 “你在做什么？”一个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斯特兰奇的手一抖，一大块黄油被按扁在了盘子边缘。 他没听到脚步声，也没感觉到魔法波动。密涅瓦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他背后，纤柔的手指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密涅瓦很感兴趣地越过他的肩膀，嗅了嗅空气。她的体温似乎比室温还低，靠近斯特兰奇时带来一种冷空气特有的气味，让他脖子上的皮肤泛起细密的疙瘩。 “如你所见，吃早饭。”法师僵硬地回答。放在一边椅子上的那件红色斗篷突然像活过来了一样立了起来，卷起两个小角，做出一个将密涅瓦推开的动作。 “我也能吃吗？”密涅瓦挑起眉毛看向斗篷，再次嗅了嗅黄油的气味，用神往的语气说，“我好像有好久没吃过食物了……” 她的唇角向下一压，表情立刻就无端流露出一点可怜来。 这话真是闻者伤心，至少斗篷立刻叛变，那块卷起来假装是手的布料立刻在空中摆了摆，很殷勤地指了指桌上的餐盘。 “请自便。”奇异博士瞪了斗篷一下，又叹了口气。他这两天叹气的次数可能能抵得过过去一年的总和——斯特兰奇指了指空座位，把涂好黄油的面包片往嘴里塞。 “我想，我们该出门去寻找我的那些不死生物们了。”密涅瓦动作利落地将黄油平整涂抹在面包片上，“你应该没有别的安排？” “当然。”奇异博士说，他吃得更快了一些。 简单的早餐时间很快结束，“很久没吃过食物”的密涅瓦只是和斯特兰奇一样吃了一片面包就结束了用餐，并没有对这食物做出什么评价。 她看着奇异博士把空盘子放进水槽里，笑眯眯地抓住斗篷的一角揉搓了一下。斗篷立刻耸了起来，人性化地一路飞驰，冲向了奇异博士的方向，兜头盖脸地扑进他的怀里。 斯特兰奇戴好悬戒，假装发抖的斗篷自动飞到他的背上裹住他的身体，他严肃地开口：“我们要去哪儿？” “别急。”密涅瓦说，“先学会昨天我答应过你的小法术。” 斗篷立起的衣领立刻又萎靡不振地趴了下去。 ………… 听话的学生不多见，听话而跟得上教导的学生更不多见。而如果在听话、跟得上教导的同时又天资卓著，这样的学生想必没有哪个老师会不喜欢。 史蒂芬·斯特兰奇的确就是一个这样的天才，密涅瓦不无满意地想。 “先念咒语，将你的小指并在一起，用食指拂过你的眼睛。”密涅瓦看着已经记住了咒语的斯特兰奇，简短地说，“然后放空思绪——而不是集中它，再睁开眼。成功的话，你的眼睛会开始发光。” 斯特兰奇如她所言睁开了眼睛，淡淡的蓝色光芒正在他眼瞳深处扩散。 似乎是还没有习惯奥术视觉下的视野，他下意识转过了头，看向了密涅瓦的方向。 密涅瓦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眼睛：“我劝你最好先别这么做……我可不想把维山帝的传人弄瞎。” 奇异博士发出了一声干巴巴的哼声，表示知道了。密涅瓦这才松开了手，稍微退后了一些。 奇异博士眨了眨眼，适应了一会儿——至圣所是一个布满了法阵的强力魔法区域，地下甚至埋藏着一条魔力中枢，这座建筑的所有部分在奥术视觉下都散发着强烈的光芒。 不需要密涅瓦出声引导，斯特兰奇很快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忽略那些标识着魔力强度的灵光，转而去查看物品的魔法本质。 他能看见魔浮斗篷上流转着的符文灵光，大多有关“悬浮”和“飞行”；至圣所的魔法阵纹路密密匝匝地刻印在墙壁和地板的深处，他可以仔细辨认它们的功能…… 他甚至能看见魔力如何流向各种魔力节点，他轻而易举地能够捕捉到它们。 倘若这真的是一种天赋的话，斯特兰奇大概明白为什么密涅瓦笃定拥有这份天赋的人必定是魔法天才了。 “如果想回归正常的视野，那就让魔力散开，记住这种感觉。”密涅瓦在他身后轻快地说，“拥有天赋的人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就可以永远保持奥术视觉，也不需要第二次施法动作了。” 斯特兰奇忍住自己回头看她一眼的冲动，照做了她的话。 密涅瓦拍了拍手，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说：“那，这就出发吧！” 奇异博士再次严肃了起来，将悬戒戴好，严阵以待。斗篷又支棱了起来，跃跃欲试地摩擦着斯特兰奇后脑勺的头发。 密涅瓦沉思了一下，转过脸问斯特兰奇：“离这儿最近的墓地在哪？” ———— “……你所说的不死生物究竟是什么？”斯特兰奇深吸了一口墓地吹来的冷寂微风，语气干涩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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