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自从范闲进京之后,李念念总觉得自己与范闲只见有一种联系。
好像她能感受到他的喜怒哀乐似得。
就比如现在,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压着自己一直在跳的右眼皮穿上衣服就出宫往范府去。
本质上李念念是个相信科学的人,但这是一个有真气的世界。
“四公主怎么来了,哥哥刚出门不就,往那个方向去了。”范若若随手一指牛栏街的方向,“是二殿下约的哥哥。”
“多谢若若姑娘,改日有空我再登门拜访。”李念念拔腿就跑,现在她突然庆幸起自己练得是轻功了,要论追人赶路没人能够比得上她。
“范闲快从车里出来!”李念念刚刚就赶上就见到两个穿着白衣的女子对着范闲出箭。
李念念抬手甩出两把飞刀挡掉弓箭直接刺进了女子胸膛。
范闲和滕梓荆连忙跳下马车,逃过前方机弩。
“是四顾剑的徒孙。”李念念对范闲说道。
然而范闲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一个秃头破墙而出抓了进去。
李念念连忙追了进去扶起摔倒的范闲:“怎么样?”
“没事,那个秃头也太强了点。”
“毕竟是个秃头。”李念念说道。
“也是。”范闲拍拍衣裳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我总觉得今日要发生什么,我就来找你了。”李念念说道。
范闲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他把目光投向秃头和滕梓荆说道:“不管怎么样,这个秃头今日必定是来杀我的。”
“那肯定啊,他总不能错把你认成我吧。”李念念说道。
范闲看看里念念又拿出镜子看看自己:“也不是没有可能。”
李念念:?
“你们两个在里面干什么呢!快出来,我拖不了多久。”滕梓荆在外大喊道。
“门口有酒,拿上跟我去浇秃头,他是北齐八品高手,我们三个一起都打不过他,只能智取。”李念念门外拿起酒就往程巨树身上泼。
范闲只有片刻犹豫便也拎起酒泼了上去。
李念念掏出一把飞镖点上火就朝着程巨树丢去。
谁知道他直接脱掉被点燃部分的衣服鞋子赤脚又上了上去,被烧焦的部分皮肤他也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
“你们两个先走,我来拖住他。”滕梓荆对着李念念和范闲说道。
“开什么玩笑,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我怎么能走,倒是念念,你无故被牵扯进来,你先跑。”
“我既然来了,哪有跑的道理,朋友就应该这样。”
三人谁也不肯走,李念念咬着牙说道:“我轻功厉害,你们掩护我,只要给我一个机会我定能将暗器打入他身体,这是我自己炼的迷药三日醉,即使是大宗师中了也要睡上三日。”
范闲和滕梓荆异口同声说好,三人同时脚尖点地往三个方向向程巨树发起进攻。
趁着滕梓荆和范闲拖住程巨树,李念念连忙找机会把飞镖射入程巨树体内。
程巨树倒下前狂吼一声冲着李念念就撞了过去,李念念闪避不及被撞了个正着当场吐血晕了过去。
“恐怕要有坏消息了。”李承泽捏着手里破了一个口子的杯子胸口隐隐作痛。
“殿下,范闲在牛栏街遭遇北齐八品高手程巨树刺杀。”世子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李承泽问道:“结果呢?”
“四殿下去救人,现在被程巨树砸晕正在医治。”世子说完后小心的看着李承泽的眼神。
李承泽手里的茶盏哗的摔在地上裂了开来,他扶着栏杆站起来的时候步子有些不稳:“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给我查!全都给我关起来查!我倒要看看是谁泄露的消息。”
“是。”世子应道,“那殿下现在.......”
“她在哪里?”
“已经送到公主府了。”
李承泽赶到的时候李念念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她脸色白的吓人,要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他真以为......
“四殿下现在不宜挪动,只是她受的伤......是内伤,没有生命危险,但我也不知道她何时能醒来,抱歉。”范闲朝着李承泽鞠了一躬。
李承泽握着李念念的手放在唇边沉默了很久才哑声道:“你不必对我行此大礼,道歉的话等她醒来亲自对她说。”
“我那里,我会彻查,不论结果如何我都希望他们知道,我妹妹,不是谁都能欺负的。”李承泽替李念念掖好被角理了理他的鬓发冲着范闲说道:“必安你留下保护念念。”
说完李承泽拍拍范闲的肩膀示意他和自己一起出去。
“殿下可有头绪。”范闲开门见山的问道。
“你不怀疑我?”李承泽疑惑的看着范闲,此事他的嫌疑并不小。
范闲摇头笑道:“你对四公主很好。”
“我不知道她会去找你。”
“但是殿下知道,若你如此做,四公主必然不高兴,殿下舍不得。”范闲说的认真。
李承泽用力的拍了一下范闲的肩膀道:“你们真的很像,范闲,我不怪你,她既然愿意舍命救你那定是你的本事,我虽嫉妒你,却也不会为此杀你。”
“殿下嫉妒我?”范闲惊讶的看着李承泽。
李承泽话锋一转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我说过我会彻查,但是程巨树人在监察院压着,我无法插手,便要你去了。”
“我明天一早便去监察院。”范闲说道。
李承泽刚准备开宫里的小太监就来传话说庆帝要见他。
“父皇怀疑是我和太子派人杀你。”说完这句话李承泽就跟着小太监进了宫。
果然,庆帝就是在怀疑他们两个。
“不是我杀的范闲。”李承泽直言不讳,“我与范闲交好,念念与范闲也如此好,若我真去刺杀范闲她定会与我发脾气。”
“也许是二皇兄自导自演呢?”太子立刻反驳道。
“我倒没说是太子,太子倒是先反咬我一口。”
“你们少说几句,大夫说她怎么样了。”庆帝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没有生命危险,但也不知何时会醒来。”李承泽露出担忧的神色,“父皇刺杀一事的真凶——”
“先好好关心你们妹妹吧,一个个就知道杀杀杀,心无宽仁怎么能君临天下呢?太子你先下去,老二留下。”
“是。”
“陛下,监察员送来密保。”候公公小跑着进来把密保递给庆帝。
“老二你过来。”
“是。”二皇子走到庆帝面前也不知道他要和自己说什么。
若是往常,这样和太子吵过庆帝定是会让他们一起走。
“监察员想放了程巨树,范闲知道吗。”庆帝问候公公。
候公公摇头说道:“现在还不知道。”
“老二你怎么看。”庆帝看向李承泽。
他应该怎么说,庆帝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李承泽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这位父皇到底为何要问他这个问题。
“想到什么直说便是。”
“告诉范闲。”
“然后呢?”
“程巨树当街刺杀范闲,还导致庆国公主重伤昏迷未醒,必须要查出幕后黑手,并且杀了程巨树。”李承泽像是下了决心似得说道。
“藐视国法,你这么说是因为她是公主,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庆帝问道。
“因为阿念是儿臣的妹妹,是儿臣的家人,是儿臣最重要的人。”李承泽说道。
庆帝突然大笑起来,他伸手拍拍李承泽的胸膛道:“以后无论要做什么事都想想你今日的话,下去吧,有时候遵循本心不是件坏事。”
李承泽抬头看着庆帝的时候很是惊讶,这是他头一回觉得庆帝像是个父亲。
他觉得此刻他们之间的关系并非君臣,而是父子。
第十二章 范闲从监察院出来的时候李承泽等在门外。
“怎么说。”李承泽着急的问道。
范闲摇了摇头:“他们说,四公主不过是受伤了而已,也怪公主多管闲事,若死的是那个护卫便也没这么多事了。”
“什么叫做她只不过是受伤了?什么叫做怪她多管闲事,监察院如今已如此猖狂了吗。”李承泽气势汹汹的就想冲进监察院。
范闲拦着他指着门口的石碑说道:“二皇子看过那块石碑吗。”
“略有耳闻。”李承泽不明白范闲为何突然提那块石碑。
“那是我娘写的,她希望庆国之法,为生民而立;不因高贵容忍,不因贫穷剥夺;
无不白之冤,无强加之罪,遵法如仗剑,破魍魉迷崇,不求神明。
她希望庆国之民,有真理可循,知礼义,守仁心;不以钱财论成败,不因权势而屈从。
同情弱小,痛恨不平;危难时坚心智,无人处常自省。
她希望这世间,再无压迫束缚,凡生于世,都能有活着的权力,有自由的权利,亦有幸福的权力。愿终有一日人人生而平等,在无贵贱之分,守护生命,追求光明……生而平等,人人如龙。
“我看着她被打,看着她吐血,看着她现在还躺在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醒来,现在他们都说,人不是没死吗。”
“他们还说,要死的伤的是那个护卫便好了,都是人命,何来高低贵贱之分?念念是他们眼中没有实权的公主,却是我的挚友。”
“律法不能管,不肯管的事情,我来管!”范闲说道。
“说的好!”李承泽鼓掌赞道,“生而平等,人人如龙。”
李承泽手指划过那块石碑抹下一层灰:“必安,这块石碑太久没人看了,找个人来把他擦个干净,让世人都好好看着。”
对于皇权,这块石碑像是在挑衅在叫嚣,但是为了李念念,他不想再算计如何赢得父皇欢心了。
李承泽一路跟着范闲,看他他找到王启年问清程巨树的出城路线,然后当街杀了程巨树。
实在太过不理智,但这一杀,杀的妙。
李承泽越发觉得范闲这人有趣,也许是他太过小看这些人了。
念念曾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他以前觉得不过是个玩笑话,百姓终究是百姓,王权之下怎么也翻不聊天。
他与太子这么些年竟都没注意到,组成一个国家最重要的部分便是百姓。
李承泽忽然又觉得若真是坐上那个位置人生会变得何其无趣,以后便再也无法亲眼看见这些场景,无法亲眼见证他们小小的身躯里究竟有多大的力量。
“你们监察院的人抓他做什么。”范闲被绑住的时候李承泽从人群中慢慢走出,“他杀的不好吗?”
“二殿下,这.......这于理不合啊?”
“如何不合?论国法,这程巨树本就不该放走,论道理,是程巨树当街刺杀才引出的祸端,范闲复仇天经地义,哪里不合?”李承泽笑着问道。
朱格赶来的时候显然是没想到二皇子也在这里:“二殿下,皇室不得干预监察院之事,您还记得吗?”
“我不干预,我如何干预了,我只想问问这里看着的老百姓,我庆国与北齐大战在即,难不成杀了一个程巨树我们就会输不成?”
李承泽话音刚落,围观的百姓就你一声我一声的开始附和起来。
朱格又不能对着百姓下手,僵持之下没想到他等来的却是陛下的密旨。
范闲杀程巨树有功。
好个范闲杀程巨树有功,他虽心有不甘也只能放了范闲,连陛下都帮着范闲。
“老二当真当街这么说?”庆帝惊讶的问着候公公。
“是啊二殿下可不就是这么说的。”候公公点头道,“倒还真是说的不错呢。
“有长进,但怕也只有念念能让他如此冲动了。”庆帝笑道。
“是啊,二位殿下可真是兄妹情深呢。”
“哼,兄妹情深?”庆帝没再点破这个话题,“走罢,这么久没醒来我也该去看看她了,之前太医不是说很快就能醒吗?”
“这,奴家也不知道。”
庆帝看到李念念的时候她双眼还是紧闭着,范闲和滕梓荆站在一边满脸担忧,他那个心思深沉的老二光看着就觉得消瘦许多。
他正一口口的给李念念喂药。
“都先出去吧,朕要和女儿说说话别一个个都杵在这里。”
庆帝看着还坐在那儿的李承泽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嫌弃道:“你也出去,父女说话你在这里碍什么眼。”
李承泽这才匆匆走了出去还不忘带上门。
“陛下对念念一直这样吗?”范闲小声问道。
李承泽点点头回想起以前庆帝和李念念的相处。
“与对我们完全不同,父皇和阿念才像是亲父女一般,阿念要什么父亲就给什么,当时阿念要去监察院那会整个宫里都在反对,父皇确是即刻同意了。”李承泽说道。
“毕竟念念与王储之争无关的,宠到任性也无所谓。”范闲想着也是,他以后要和婉儿有一个女儿也一定宠着。
宠的她无法无天才好。
说到这里李承泽才笑了起来:“可惜念念懂事的很,我倒是想让她多撒撒娇无理取闹一下。”
里面的庆帝听着外面范闲和李承泽的对话哑然失笑。
他看着李念念这张酷似叶轻眉的脸不自觉就回想起了往事,也不是没有过后悔的。
高处不胜寒不是骗人的,没有了说心里话的人有时候当然会觉得寂寞。
也只有李念念能让他感受到一些家人的温情,所以他一直很喜欢这个女儿,所以她做了错事也没有关系,他惯着便是了。
女孩子与男孩子不同,不长大也无妨。
若他真喜欢老二也就随他们去了,只要他的念念一直笑着便好。
人呢,老了总是要有些念想的。
李念念受的是内伤,伤她的是八品高手,外面几个要么武功就那么回事,要么就是碰不到她的,自然没人发现她的病根在哪里。
只要稍稍调理一下她紊乱的真气便能活蹦乱跳,甚至功力比原来还强。
“唔,哥哥呢?”李念念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问李承泽去哪里了。
庆帝双手握在身前不满道:“怎么,看到父皇还失望了?”
“没有没有,我可高兴看见父亲了。”李念念嘿嘿的笑着。
庆帝特别准许她没人的时候可以叫他父亲而不是父皇,每次听到这个称呼庆帝都会显得很高兴。
人呢,被尊敬久了总是会渴望温情。
庆帝伸手一戳她的额头:“你呀,走了走了我让你哥哥进来看你。”
“哥哥在门外吗”李念念激动的伸长了脖子。
庆帝嫌弃的看着她这幅样子又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不禁失笑。
“去吧,你妹妹想死你了。”庆帝开门把李承泽赶了进去。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范闲一眼然后说道:“程巨树一案接下来你如何打算?”
“查,查他个水落石出。”范闲双手叠在一起冲着庆帝弯腰行礼,“恳请陛下答应。”
“答应?你之前杀程巨树可求得我答应了?如今却要来求,你这人可真是奇怪。”抛下这句话庆帝便离开了公主府。
滕梓荆看着范闲问道:“陛下这是何意?”
“陛下没有让我不要查,那便是能查,我去与念念说一声我们便找王启年帮忙去。”范闲进屋的时候正看见李念念抱着李承泽死活不肯放手。
“喝药。”李承泽冷着脸说道。
“不要,好苦。”她抱着李承泽哭唧唧的喊着。
看到范闲来了她也死活不肯松开李承泽:“范闲救我!”
“良药苦口,要坚强啊公主殿下。”范闲拍拍李念念的肩膀说道。
李念念鼓着嘴生气道:“小闲闲你好没良心。”
“良心这种东西我不需要的。”范闲摆摆手一脸的坏笑,“当然,公主的身体我还是关心的,所以还请公主好好喝药。”
“你这样的人是找不到你的鸡腿姑娘的。”李念念决定使出终极绝招精准打击。
没想到范闲直接使用伤害免疫:“我,找到我的鸡腿姑娘了,这事说来话长我便长话短说,那天我装作大夫给林婉儿看病想要借机退婚,万万没想到,婉儿她,就是我的鸡腿姑娘。”
“这叫姻缘天注定,我们这是天作之合。”范闲笑的春风满面。
李念念呸了一声嫌弃道:“看把你乐得,好好对婉儿,以后再去什么醉仙居我替婉儿打死你,嗨想到这个我就气,你们男人一个个的就知道醉仙居醉仙居,你看醉仙居去的出事了吧。”
“是是是,念念大人说的是,我以后一定不去了。”范闲再三保证才离开了公主府。
“不告诉公主吗?”
“不必,她要是知道定吵着要跟去。”
至于此时的李念念,其实并没空理会什么北齐暗探,她正眯着眼睛怀疑的看着李承泽:“你们那天是叫了司理理在醉仙居等范闲是吧。”
李承泽:........该来的总是会来。
虽说三妻四妾在这个年代实在常见,但李承泽从不是个看中□□的人,从小到大他喜欢上的姑娘也真真只有李念念一个。
其他姑娘先不说有没有看上,但只要想着李念念会因此伤心难过,他就决计不会弄出这些个腌臜事情来。
所以他从不去醉仙居这种地方喝花酒,当时选择醉仙居和司理理也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没想到这一次正正好把事情闹得这么大:“那念念要怎么才能消气?”
“不喝药成吗?”
“这个不行。”
番外 必有回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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