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到他的情绪,我斟酌词句,把夜半发生的事情给他描述了一遍。 “还是晚了。”他听后,不由得长长地叹了口气:“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天不助我。” “齐晟要是对你赶尽杀绝,我该怎么办?”我还是很担忧眼下的处境,毕竟现在我人被扣在齐晟手中,生死不过一念之差。 “不是有杨严在么。”出乎我意料的,他倒是完全不在意:“而且姑娘放心好了,三哥不会杀我。” “哪儿来的自信?”我表示怀疑,九王可是他最大的威胁,齐晟能任由这根钉子继续扎在眼里? “一半手足,一半忌惮。” 兄弟之情我不敢确定,不过忌惮嘛……我想了想,倒是有一赌的筹码。不过凡事无绝对,保不准齐晟心一横就统统不顾了呢。 “其实三哥他是个很矛盾的人。”他见我神色犹豫,无奈的笑了笑,眼神飘忽的说着:“他够狠,却又总是心软。这么多年来,我处处和他作对,他完全可以修理我,但他从未下过重手。” 我突然记起数月前武阳决口事件,最后的最后他做了一个直到现在我都没想通的决定——杀人灭口;我想了很久,除了保护齐晟,我想不到其他的用意了。 这样说的话……真正心软的,或许就只有他九王齐翰一人而已;齐晟定是知道个中曲折,但他是否愿意领这个情,又是完全另外一回事了。 “八岁前,同辈人中除了芃芃,我最喜欢的就是三哥。那时候的我什么都不懂,又或许是不想懂,只知道他是待我很温柔的哥哥,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保护我。只可惜十年前,皇爷爷临终前的那场赐婚,夺走了我的最在意的女子,逼迫我看清现实;而我最重要的兄长,也和我渐行渐远了……” 他语气很是柔和,淡淡的月光照在他身上,更是给他笼上一层温暖而悲伤的色彩;沉浸在往事中的他单纯而自然,眸光中流露出点点珍视和怀念的神色,我仿佛透过层层伪装,看到更真实的他—— 一个气质绝华,纤尘不染的少年,在对兄长的敬爱和恨意的矛盾中迷失;他很清醒,却又很迷惘,我想,哪怕是他自己,也未曾看清过自己究竟想得到什么。 “罢了……”他自嘲的笑了笑,摇摇头,语带惆怅的说:“都过去了。” 我张了张口,终究什么也没说。 虽然很想旁敲侧击的提醒他,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毕竟对他究竟了解到什么程度,我也不完全确定。对于他的信念和想法,我还没资格品头论足。 …… “如果现在起兵,有几成胜算?”沉默了一会儿,我突然问道。 “……”他眼里浮现一丝讶异,不禁失笑:“姑娘倒是利落爽快;不过一旦起兵,这乱臣贼子的罪名可就落在姑娘头上喽。” “乱臣贼子?”我挑了挑眉,冷哼一声:“不就是成王败寇嘛,只要我赢了,谁还敢乱提半个字?” “本王佩服姑娘的魄力。”他微微点了点头,目光中夹杂着赞赏之色:“只不过,贸然起兵绝非上策。三哥是正统皇储,现下手头有禁军,戍卫军和阜平水师撑腰;姑娘只身被困,就算逃脱后第一时间联系贺家,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待贺良臣从云西调兵赶来,盛都那边必定也做好了防御准备;而至于张家,只要芃芃一日是三哥的妻子,张家便不会把赌注转到我身上,届时我方就会面临被围剿的命运……” 他不慌不忙的跟我分析着利弊,我却是越听越无奈。要不要这么惨,连机会都不给我…… 抱着一丝希望,我试探着问他:“那……杨家那边呢?若有杨豫将军相助,胜算几何啊?” “杨豫将军……”他迟疑了一下,说:“怕是指望不上。” “为什么?不是有杨严吗?” “姑娘是否和杨豫将军本人取得过联络?” “额……”我回忆了一下,对他摊开手:“还没来得及。” 俗话说枪打出头鸟,我为了敛藏锋芒,不过早成为靶子,不落“结党营私”的口舌,行事非常低调谨慎,未曾搞出太大动静,发展的势力也多数是文官;杨严与九王一向亲密,我便也不急着跟他父亲套近乎。原以为来日方长,可谁能想到,正当盛年的皇帝爹爹会这么快挂掉。 “兵权到底在杨将军手里,杨严说了不算。”他耐心的跟我解释着:“既然姑娘不能确定杨豫将军的心思,对于他就抱不上希望。” 我深觉有理,对于未知的把握,按照不存在来算才是最明智的。我掰着手指数了数,发现归根结底能依靠的只有贺家和其他几个军中小家,万一张杨两家联合对抗我,那后果……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了种深深的无力感,垂头丧气的叹道:“那可怎么办啊……反了是死,不反也是死……” 听了我的抱怨,他颇有些哭笑不得,打断我说:“姑娘为何会如此想?现在我们不是很安全吗?” “我可不这么觉得。”我摆摆手,表示不敢苟同:“我要是齐晟,就在这宛江给你绑上块大石头,再往水里一推,永绝后患。” “哈哈哈哈……”他一向淡定的表情终于崩了,用手虚掩住嘴,弯下腰笑的浑身打颤;我很是不解的看着他开怀的模样,心想我说的不对么,都大祸临头了还笑的这样开心。 “抱歉,本王失态了……”过了一小会儿,他终于止住了笑,轻咳两声,正了正色说:“还是那句话,三哥绝不会杀我,姑娘多虑了。” “……好吧。”我嘴上敷衍的应了,心里却还是不同意他的想法。不过既然他这么相信齐晟,我也不好再反驳。 只能希望齐晟不要辜负他弟弟的信任,也不要让我失望了;大不了就先防着,要是真有个万一的,再开溜也不晚。 作者有话要说: 阿九不哭不哭,来抱抱~~(づ??????)づ【趁机吃豆腐乱摸ing哈哈哈哈哈哈○( ^皿^)っHiahiahia…】 咳,总之,这真是天降霹雳啊,储君什么的是没指望了233333333而且形势对你们来说非常严峻呢啧啧啧。。。。 不过不用担心,暂时性命无忧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是要委屈小叶子担惊受怕几天了……
第82章 第八十章——放过他 夜间,江北行宫。 此时的行宫静谧如常,连前几日一直在此饮酒助兴的异域舞姬们也撤走了,让人看不出任何异状。但空气中弥漫着的沉重,却教人感到山雨欲来的压迫。 太后携众后妃居于芳华苑。此时,太后寝宫里,皇太子齐晟依旧玄色衣袍加身,端端正正跪坐在桌案前,对面则坐着皇太后,她换了一身淡蓝色的华衫,粉黛略施,看上去素雅而大方。 “孙儿跟盛都的戍卫军取得了联络,赵王已在其掌控之下。明日就当安排禁军,护送后妃们回京。”齐晟拱手,对太后禀告着。 太后眼皮抬了抬,静了片刻,轻声开口:“还有你父皇,他会和嫔妃们一同回京。” “……” 齐晟顿了顿,把头压的更低:“皇祖母提醒的是,孙儿疏忽了。” 太后摆手示意他免礼,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嘱咐他:“记住,万不可透半点风声,到了盛都把局势彻底稳住后,再昭告天下。” “孙儿谨记。” 太后点点头,疲惫的闭上眼,不再言语;齐晟也不敢出声打扰,只得静静的候着。 “关于小九……”过了一会儿,太后复又睁眼,余光有意无意瞄着齐晟的脸,问道:“晟儿有何打算?” 齐晟没答话,微微抿了抿嘴,眼里浮现一丝狠厉,夹杂着些许不忍和茫然。 关于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从下令把九弟软禁的那刻起就在想,至今也没有个明确的答案。 他踌躇许久,太后倒也不着急,只是装作随口一提的样子,眼神偶尔扫过他,颇有耐心的等他开口。 “启禀太后。”一道细软的声线插进来,打断了沉寂的气氛。太后的心腹女官站在门外,影子投射在门上:“皇后娘娘求见。” 皇后有意在这个时刻造访,目的不言而喻。祖孙俩俱是了然,四目相接时,太后眸中的精光一闪而逝,她深深的看了齐晟一眼,朗声道:“传。” 殿门打开,身穿淡金色凤袍的宋皇后款款的踱了进来。她头上绾了个简约的发髻,繁复的凤钗尽数取下,任由青丝垂在肩上。她面上淡然看不出悲喜,可眼角残余的泪痕彰示她不久前才落过泪,玉容阑干的样子更是惹人怜爱。 齐晟见她走入,从座位上站起来,复对她单膝着地,口中恭敬道:“儿臣拜见母后。” 即便不是生母,对于嫡母皇后,该做的功夫齐晟也不会少。 “太子有礼了。”宋澜若温柔的笑了笑,将情绪隐藏的滴水不漏。她转而对太后屈了屈身:“给母后请安。” “皇后免礼,坐吧。”太后抬了抬手,用眼神示意一旁的座位。宋皇后走到位置前跪坐于软垫上,随手抖了抖广袖,露出腰上佩带的银色荷包。 太后眼光淡淡扫过她腰间,慈眉善目的开口问道:“皇后深夜来哀家这儿,是否有要紧事?” “明日便要启程回京,臣妾特来拜别母后。”宋澜若欠了欠身,很是恭顺的答着,绝口不提她来的真实目的。 太后心中了然,笑而不语的瞄了一眼齐晟,状作不经意的样子,指了指那个银色的荷包:“皇后身上的那个……哀家要是没记错,是几年前小九送给皇后的吧?” “母后还记得?”宋皇后面露惊讶,她捧起荷包,神情十分怀念的说道:“臣妾当年时有焦虑夜不安枕,翰儿知道后就暗中钻研了医术,用药理之术做了这个荷包。从那以后,臣妾闻着它便能安寝。” “小九着实孝顺,皇后也算有福了。”太后面带笑容对她说话,眼神却有意无意的瞟过齐晟。 “可臣妾不知,这样的福气,以后还能不能有了……”宋澜若眼神放空,似是自言自语般,手中慢慢握紧了荷包;太后没说话,略带深意的注视着她。 齐晟怎会听不出皇后话中深意,他知道皇后这样说,无非是在变相乞求他放她儿子一命。 “夜深了,皇后先回宫休息吧,哀家还有些话,要单独跟太子说。”默了一会儿,太后再度开口,嘴里说着送客的话,却给了皇后让她放心的眼神,表示自己明白她的意思,也会应她这个情。 “臣妾告退。”知道太后会帮忙,宋澜若暗松了口气,略带感激的弯了弯腰,随即退出了宫殿。 她已经尽力了,接下来他们母子命运何从,就全看天意和齐晟的想法了。 变故发生后,行宫在第一时间被太后封锁,她费了好大力气才把皇帝驾崩的消息转给了暗线,如今她连自己的儿子身在何方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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