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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这一句“没想到”，让我摊上的麻烦事又多了一桩。 “算了，我习惯了。”提姆沧桑地一笑，带着满心的悲切和怨气，还有最为重要的一车野生动物幼崽回了韦恩庄园。 - 几只小鸟落在冬青上挤成一团取暖，彩色的雕花玻璃上结了霜，清晨的薄雾如梦般笼罩着这座古老而美丽的庄园。 壁炉里的火烧得正旺，被点燃的松柏枝哔剥作响，偶尔溅起点点火星。 沿着楼梯往上走，二楼……三楼……走廊尽头最大的房间…… 布鲁斯·韦恩又做梦了。 梦里天空阴云密布，漆黑的鸦群在麦田上方飞舞盘旋，棺材被深深葬入坟墓中。 年幼的小男孩转身跑开，撞入一个柔软的怀抱。 布鲁斯猛地睁开眼睛。 细密绵长的呼吸声规律地起伏，淡淡花香氤氲飘散，腰间和身后传来温暖的触感……有个柔若无骨的女人像藤蔓一般正攀附着他。 晨曦从窗帘的缝隙中钻进来，细细一线落在床上，微光隐隐照亮了女人的半张脸。她长着一头阳光般璀璨耀眼的金发，皮肤白皙娇嫩，嘴唇如鲜花般红润，眼睛是清澈动人的蔚蓝。 头脑下达的指令是攻击与防守，但身体却懒洋洋提不起动弹的欲望，能悄无声息摸上他床的人，这么多年也就只有那一个。 “玛丽安娜。”布鲁斯深深地呼吸，玫瑰香沿着他的气管进入肺部，在胸腔中膨胀。 “嗯，”玛丽安娜小猫似的蹭了蹭，声音沙哑慵懒，带着股说不出的魅惑，“不再睡会儿么？还早呢。” 布鲁斯扣住玛丽安娜捣乱的手，“你怎么——” “当然是为了阿黛尔……”玛丽安娜手腕一转，仿佛一条滑不溜手的小鱼般挣脱了布鲁斯的钳制，她竖起两根手指，像迈开腿走路的小人那样，沿着男人线条流畅的肌肉一步步往上，缓慢地爬到了他下巴的位置，然后张开手掌捂住了他的嘴，“……和你。” “你发现她的年龄有问题了吧？”玛丽安娜倏然起身，靠近了布鲁斯的耳畔，“我封印了她一半的力量，年龄减少，心智不成熟，记忆大量缺失……都是附带的后遗症。我告诉她只要她能独立找到你，获得你的认可，封印就会解开。” 玛丽安娜的声音突兀地一停。 “但这是谎言。”布鲁斯目光一闪，“为什么要这样做？” “人类的躯壳无法承受太多力量，”玛丽安娜幽幽地说，“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状况愈发不稳定，有一次甚至昏迷了整整半个月，阿波罗说继续下去她唯一的结果就是消亡，除非——” 布鲁斯反手按住了玛丽安娜的肩膀，直接把她从背后拽到身前。 她轻得像一片羽毛，他漫不经心地想。 两人四目相对。 “除非她能像我一样，明白什么是‘爱’，明白之后她会真正掌握力量，而不是被力量所驱使。”玛丽安娜的眼中波光流转，像爱琴海泛起的涟漪，“你昨晚已经承认她了，就算她一时想不起来，也迟早会察觉我所许下的诺言是虚假的，到时候……” 布鲁斯不为所动，“你自己想办法。” 玛丽安娜轻轻咬住嘴唇，“可她也是你的女儿，你不会这么绝情吧。” 她装可怜的模样果然都是跟你学的，布鲁斯微微一哂，“你没告诉我你当时怀孕了。” “我也是之后才知道的，”此前玛丽安娜的语气一直都是温柔婉转的，但这时她却突然变得坚定起来，态度瞬间强硬不少，“有点舍不得……就留下了她。” 可一个是人类，一个是神祇，想要孕育出健康的孩子太难了。 “阿黛尔那么小，那么脆弱，不知道能活多久，所以……”玛丽安娜叹了口气，“所以我把赢来的金苹果放入了她的心脏中，让它成为她的力量来源之一。” 金苹果，神祇试炼的奖品，由纯粹的力量凝聚而成，吃掉它可以使神力更上一层楼，是很多神、人、恶魔、鬼怪争相追求的圣物。 很多年前，美神阿芙洛狄忒化为一个叫玛丽安娜的女孩来到尘世，诱惑布鲁斯·韦恩，想要得到他的爱情，结出属于自己的最美味的金苹果。 本以为是个简单的任务，却没想到碰到了硬茬。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时间的齿轮慢悠悠的转，转眼间过去了小半生。无往不利的女神仍旧没有得手，任凭她如何展现美好，清纯妖艳，高贵温柔，布鲁斯始终闭口不言。 女神能感觉到她的猎物动心了，偶尔的眼神相对，偶尔嘴角牵起的笑容，跟在她身后收拾烂摊子时无奈的长叹…… 但他就是不肯说出口。 直到女神狠下心，设计了挡枪死遁的情节。 老套没关系，俗也没关系，只要她死得凄美就好。 成功得到了金苹果，女神却并不开心，她已经不知道这场游戏的赢家是谁了。 她的猎物，从头到尾，都清楚她的身份，就静静地看着她作来作去，不断犯蠢。 ……提起来都是黑历史！姓韦恩的男人切开都是黑的！ 布鲁斯皱眉，“你还敢把她放出奥林匹斯山？” “奥林匹斯山早就不是万无一失的地方了，”玛丽安娜回过神，苦笑一声，“战神阿瑞斯的名号你应该听过，他一直在追查所有金苹果的下落。相比之下阿黛尔在尘世更安全。” 真要打起来，阿瑞斯不见得赢过神奇女侠、超人、雷神等英雄们。 “我不能随意离开奥林匹斯山，”玛丽安娜凑上去，在布鲁斯的脸颊上落下轻柔的一吻，“保护她，不要让她受到伤害……” 呼啸的风吹开窗户，吹散一室旖旎，冷气灌入，温暖不存。 这一次是真的梦醒了，布鲁斯翻身坐起，一个人孤零零地靠在床头，似乎还能嗅到微弱的花香。 他用手掌撑住额头，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阿弗洛狄忒来了又走，像行踪诡谲的游魂。 - 韦恩庄园后面是一片地域广阔的森林，迪克从小就喜欢在森林边上游荡，长大后也会来这里晨练跑步。今早他照例去森林转了一圈，回来时天刚蒙蒙亮。 小路上有个裙摆曳地的女人蹁跹而行，两人上一秒还相距很远，下一秒她就忽然出现在了迪克的面前。 迪克愣住了，他的双腿像生了根，停在原地怎么也迈不动。 周围不知何时聚集起了翻滚的浓雾，身披重纱的倩影在雾中若隐若现，唯有那张美得不似真人的脸十分清晰。 “你长大啦，”玛丽安娜语气温柔，眼神和注视着阿黛尔时一模一样，“真好。” 剧痛袭击了迪克的大脑，无数记忆的碎片明明灭灭地闪现，他低呼一声，双手抱头。 “嗯？酒味……阿黛尔给你喝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玛丽安娜失笑，她轻轻拍了拍迪克的脑袋，然后从衣带上取下一朵玫瑰花，簪在了迪克的领子上，“也该让你记起来了。早安，我的孩子。” 晨风吹散迷雾，女人的身影消失不见。 迪克感觉脑子里多了很多陌生又熟悉的记忆，他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小声嘀咕了一句：“……母亲。” - 阿黛尔坐在餐桌前，双手捧着一只翅膀受伤的鸽子在小心检查。 医护用品摆得满桌都是，绷带乱七八糟地缠在剪刀上，药瓶被打开，奇怪的气味悄然飘散。 “你在做什么？”晨起锻炼的达米安听到餐厅的响动，过来查看。 “有只鸽子被子弹击中了，她的同伴带她来找我求助。”阿黛尔头也不抬地说。 达米安跟蹲在窗台上排排站的七只鸽子面面相觑。 鸽子们：“咕咕咕！”早晨好呀！ 达米安：“不用谢。” 鸽子们：“……咕。”散了吧散了吧，这个人听不懂鸽子话。 “让我来。”达米安在照顾小动物的事情上一向不含糊，他自诩专业级别，说不定还真进修过兽医（提姆的嘲讽），当即就拿起剪刀剪了一段绷带，把伤药均匀地铺撒开。 阿黛尔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把鸽子递了出去。 阿黛尔本可以直接使用治愈术，不必折腾得这样麻烦，但治愈术是所有法术里消耗最大的，无论伤口面积、深浅、伤者的种族，只看伤情是否致命，对濒死之人或动物施一次援手就能耗光阿黛尔所有的神力储存量。 自从昨天发现珍珠莫名其妙变成金色，导致自己发光时只能发金光后，阿黛尔就不太想使用触碰珍珠的方法恢复力量了。为了节省神力，她只把鸽子的致命伤治了，剩下较轻的外伤慢慢恢复。 达米安给鸽子的翅膀扎好了绷带，还绑了个漂亮的蝴蝶结。他悉心叮嘱道：“好了，不许沾水，不许蹭掉，知道了吗？” 鸽子伸出完好的那半边翅膀，轻轻拍了拍达米安的手指：“咕咕咕！” 阿黛尔刚想开口，达米安抬起手往下一压，示意她不用说了，“我知道，他是在说谢谢。” 阿黛尔点点头：“嗯，但她是个姑娘。” 达米安：“……” 小男孩默默地挪开了盖在鸽子脊背上的手掌。 达米安翻出迪克装麦片的纸盒子，又赶回自己的卧室取了不少阿福放在抽屉里备用的手帕，他对着这些材料修修补补，最后做出了一个舒适的鸽子窝，把鸽子放了进去。 阿黛尔在达米安做手工时一直托着腮认真看，她很安静，嘴巴闭得非常紧，完全没有指手画脚的意图，这让达米安对她还算满意。等达米安宣布完工后，阿黛尔才动动手指贡献了一点力量，变出好几朵漂亮的鲜花放在小窝角落充当点缀。 “总觉得还缺点什么，”阿黛尔摸着下巴沉思，“缺什么呢——” 小姑娘的动作忽然一顿，她猛地回过头，眼睛微微睁大，冰蓝色的瞳孔中有明显的惊诧闪过。 达米安心情不错，难得对阿黛尔的一惊一乍产生了些许好奇，他跟鸽子步调一致地歪过头看了阿黛尔一眼，“怎么了？” 阿黛尔从椅子上跳下去，朝起居室的位置走了两步，“你有没有闻到花香？” 达米安的目光溜向了指鸽子窝里的花朵。 “不是这个，”阿黛尔在门边停下，她抱着胳膊往墙上一靠，嘴角微微上挑，“是我妈妈……不过她已经走了。” 达米安还没来得及发表什么评论，就听到大门外传来了提姆不满的声音：“有人吗？送快递的来了，放在院子里，快来签收！” 达米安把鸽子窝捧到窗台上放好，又挨个拍了拍鸽子们的脑袋，然后才去“签收快递”。 这么短的时间，提姆就已经歪在沙发里秒睡了，达米安故意闹出一声挺大的动静都没能惊醒他。 “你轻点，他很疲惫了。”阿黛尔的视线在提姆苍青色的眼下扫过，她轻手轻脚地走到他面前，双手交握抵住胸口，用轻柔空灵的声音唱起了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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