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咒?”守在一旁的龙桑焦急地追问,“事态紧急,我就长话短说吧。”鸣刑眼神复杂地看向龙王:“此咒消失已久,连我都以为世间无人会用。而且……一经发动,除非施咒者死亡,否则无药可解。” “什么?”龙王和龙桑异口同声道,龙王脸色更沉了几分,龙桑则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消息,攥住鸣刑袖口问: “你说的……都是真的?当真无药可解?” “自然。我又何必欺瞒与你。”鸣刑似乎是觉得事情很麻烦,不耐烦地抓了抓头发:“那边不知何故魔气暴涨,龙宫内居然有妖成魔,这么大的事龙王你不清楚吗?” “那魔修是突然出现,我想应当不是龙宫之人。”龙王又咳了两声,他现在看起来虚弱得连阵风都能刮跑。 而龙桑退到一边,紧紧咬住下唇,神色纠结万分,最终还是上前问道:“就算施咒者想解开也不行吗?” 鸣刑点头:“此咒一旦生效,犹如签下生死状,施咒者得其精血,被施者只能承受,除非一方死亡,否则无法解除。” “这不可能……”龙桑似乎受了巨大打击,喃喃道:“不可能,他明明说会解开的……” “什么?”鸣刑没听清,但看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只当他是太过伤心,于是摇头思索: “据我所知这蛊海蚀心咒非肌肤之物不能生用,那施咒者如何得到龙王的东西呢?” “这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龙王眼神变得不解,“我并未接触过可疑之人。” “龙王大人,您这心性可真是单纯。”鸣刑忍不住笑了出来:“事已至此,您还认为身边没有可疑之人吗?” “咳、咳!”龙王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染红了被褥。 “皇兄?你怎么了”龙桑惊慌地上前,看见鲜血后心一颤,有根线嘣地挣断了。 鸣刑扭头朝豹妖的方向看去:“这下真要成魔了。”她又看了看龙王的状况,说: “那边的家伙突然吸取了大量血气,魔性更甚,看来那就是施咒者吧?” “呜呜……”龙桑突然小声啜泣起来,“对不起……” 龙王抹了把嘴角的血,还微笑着安慰他:“桑儿,我不要紧,别哭了。” “对不起……”男孩止不住哭泣,不停用手抹着眼泪:“可那是娘亲啊……” “桑儿,你说什么?”龙王轻抚着他的发丝,声线满是掩盖不住的疲惫。 龙桑却突然停止了哭泣,擦去眼泪,软弱无助的神情一扫而空,转而望向鸣刑,眼底的暗色让她一惊: “我要去接个人,麻烦你照顾好皇兄。” “你等等。”“桑儿?”鸣刑和龙王同时叫住他。 “你没瞧见外面什么情况?魔气冲天,居然还敢出去?”她拉住龙桑的手臂。 “我会没事的。”男孩看了她一眼,将手甩开。 “桑儿,别胡说……”龙王难得对他摆出严肃的表情:“外面很危险,我现在护不了你。” 龙桑忽然有些激动:“我没胡说!” 他看着兄长的脸,眼里涌起泪花:“那是娘亲啊。” “你……”龙王眼神一凛,手指不由得攥紧了被褥:“你今天究竟怎么了。” “等等,等等……”鸣刑摸不着头脑了,“你俩从刚才开始就净说怪话,什么娘亲不娘亲的。” 可龙桑把一样东西塞给鸣刑,嘴角扬起却让人只感觉到满腔怒火:“既然他敢欺瞒,那我也不必留手。” 然后又抬眼看向兄长:“把辰龙玉给我吧,皇兄。我要让娘亲活过来。” “这是沉虹吸?”鸣刑一脸懵地接过,看了一眼就惊道,然后立刻反应过来,拍了拍脑袋:“瞧我这脑子,怎么忘了龙宫还有这东西,趁没彻底入魔的时候还有救,你俩呆着吧,我得赶紧帮那笨蛋去了。” 扔下这句话她便转身跑了出去,剩下兄弟俩四目相对。 龙王不是傻子,看见沉虹吸出现在龙桑手中,霎时间明白了什么,抿了抿唇想开口,但看着眼前变得有些陌生的弟弟,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 “他说可以塑造一具娘亲的肉身。”龙桑打破沉默,不等皇兄回答,下定决心般一口气说道:“皇兄,这百年来我们试了多少次,从没成功过。你守着娘亲的精魄这么久,不就是在等这一天吗?” “可那是魔器塑造的肉身!”龙王再也忍不住,愤然道:“你难道忘了是谁把娘害成这样的?如果娘回来知道你这么做,她该怎么想?娘会接受被魔器复活吗?!” “那又如何?” 男孩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双拳握得泛白:“只要娘亲能回来,我什么也不在乎。” “你……”龙王被气得说不出话,一动怒又难受得直咳。 “放心吧,等他们杀了那妖怪,你就会好起来的。”龙桑语气不见一丝波澜,竟直接走近龙王握住他脖子上的白玉,挂着的细绳轻易断开,龙王抓住他的手想要阻止,却被他一把挥开: “你太虚弱了,皇兄。好好休息吧。” 男孩的背影在他的喊声中决然地消失在房门外。 鸣刑在拿出沉虹吸时又和颛髓犯了难,因为他们发现这像块破布的东西真就像块布,怎么摆弄都没反应。而豹妖正对他们发动铺天盖地的攻击,他们只能边挡边说: “它怎么不起作用?” “不知道啊,按理说沉虹吸可吞万物,尤其对魔气管用,难道需要什么条件?” 说话间鸣刑又徒手斩断几道浓重黑雾化成的利刃,冥思苦想道:“我应该看到过……啊,对了!好像是得注入灵力才行。”说完就开始往这布袋子灌注灵力。 可不知是不是太久不曾动用过,鸣刑觉得自己已经灌了很多灵力,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她心想不应该啊,思索间不小心被魔气划伤了手臂。 “鸣刑,你快走吧……”颛髓回头看她:“他的魔气越来越强,很快将彻底入魔,或许我也抵挡不了,到时会十分危险。” “说你笨你就真笨?我走了留你一个妖送死啊?”她真想敲他脑壳:“这东西需要的灵力比我想象的还多,可那边还有那个魔物,实在……嗯,那是什么?” 豹妖身后忽然出现一条条金色锁链,再细看去,原来是一道道黄符组成的法阵,锁链紧紧缠住豹妖,他嘶吼着挣扎起来,身边魔气疯狂攻击那些黄符,但一触碰到就纷纷被灼烧似的消散掉了。 而随着黄符阵的金光不断加强,阵后的人影也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一个打扮邋遢的老头严肃地盯着豹妖,嘴里喃喃自语:“这魔物怎么如此厉害。” “老板娘,那是个道士吧?” 躲在远处瑟瑟发抖的葛雀看着那个老头问道。戚芸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出现在这里,又这么厉害,你说他会不会是戴胜的师父无极道长?” “无极道长?”葛雀一听顿时激动起来,戴胜和他说过自己身上的木牌就是道长所作,但又垂下头愁眉苦脸道:“道长他们应该能打败那入魔的妖怪吧?” 戚芸没有回答,她也很担心,豹妖双眼已经完全成了血红色,看起来毫无神志,而且还拥有魔器天眼。 老头看向鸣刑手中的破布袋子,喊道:“沉虹吸受过损害,就算唤醒,恐怕作用不大。况且天眼是千年魔器,它已经找到了新的宿主,不会那么容易毁掉。” 鸣刑闻言气得咬牙:“无极老道,那你说怎么办?依我看干脆一起跑算了!” 无极道长此番本是来找弟子戴胜取回本观的宝物遐妄,不想一来此地便见到这么个魔物,他捋了捋胡须,不紧不慢道: “不可,此魔物非同一般,放任不管必然为祸苍生。我这锁妖阵还能坚持一会儿,你且唤醒沉虹吸,再想办法将魔物妖丹挖出,封于其中。” “说得倒轻巧。”鸣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掏妖丹,你去啊?” “我去。” 颛髓在一旁接话,他语气不见犹豫,催促鸣刑道:“快些吧,时间不多了。” “你这笨蛋!”鸣刑听他这么一说更气了,但他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睛,那份执着和当初留在罗刹国时一模一样。 “我不管了,随便你吧。”她赌气地停下灌注灵力。颛髓见她如此,上前蹲下身扶住她的双肩: “事关罗刹百姓安危,我必须去。”他将语调放缓,温声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让我和国主同去吧。” 戚芸不知何时来到他们面前,她不顾身后葛雀的阻拦走上前,手在袖中紧张地握了握,继续说:“我可以帮国主避开魔气侵扰。” 然后她从腰间解下一个小巧玲珑的葫芦:“我有这个。” 猫伯给她的这葫芦不仅可以用来通报她的位置,也是极为珍贵的保命法宝。 鸣刑抓过葫芦翻来覆去瞧了好几眼,不可置信道:“这居然是九星葫芦?世间还有九星葫芦?” “是。但九星葫芦以血定契,只有我能使用它。”戚芸把他们的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她刚才也一直在踌躇,但最终还是决定站出来。 “九星葫芦可以隔绝一切灵力,包括魔气。但只能用这一次,你确定不后悔?”无极道长看着她。 戚芸摇头,往豹妖那边看去:“快点开始吧,来不及了。”再不去就真不敢了。 锁妖阵在豹妖猛烈的冲击下光芒开始黯淡,黄符形成的锁链也摇摇欲坠起来。 于是戚芸看了看葫芦,做了个深呼吸,咬破手指按在葫芦上,小葫芦缓缓飘起,九道白光从中飘出环绕在她身旁,她对颛髓点头: “国主,我们走吧。” 她和颛在这九道白光形成的屏障中靠近豹妖,狂暴的魔气被尽数挡开,但魔气带来的压迫感却无法减少,越是接近就越是恐惧,已经入魔的豹妖用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他们,喉咙发出不似妖类的可怕嘶声,仿佛还能听见那些被他吸干的无辜魂魄在哀嚎。 颛髓修为高深,可以不受影响,戚芸只觉得万分煎熬,多待一秒都像要被这恐惧吞掉。 所幸颛髓出手非常迅速,只听噗的一声,他的手就穿透了豹妖的胸膛。 虽然手臂立刻被魔气灼烧得皮开肉绽,但他依然没有分毫动摇,发力一握,硬生生将豹妖内丹拽了出来。 “吼——”目眦欲裂的豹妖发出最后的嘶吼声,仿佛天地都被这痛苦的喊声震慑了,似乎是妖丹被掏出后他反而恢复了一丝理智,染血的瞳孔带着阴毒的视线锁定颛髓,电光火石间戚芸意识到他要拼死一搏,她感受到了同归于尽的气息。 要是挨上这一下,他们会死。 这一瞬间她像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以最快的速度取下九星葫芦,没有丝毫犹豫塞进了豹妖大张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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