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盛事,不光是大小世家积极参与、展现实力、招揽人才的机会,同样也是散修与新秀扬名的机会。兰陵金氏自秦苍叶那事后,颇有些走下坡路,此次倾力举办百凤山围猎大会,正是打着重振家风的主意。 山前有一片宽阔的广场,广场四周拔地而起数十座高高的观猎台,其上人头攒动,兴奋的窃窃私语之声嗡嗡嘈杂,最安静的自然是最高、最华丽的那座观猎台,台上坐的自然是各家的家主。 到了辰时末,大大小小近五十位家主已经入座。首席当然是金光善,金子轩昂然立在他身旁。前列是聂明玦、江澄、蓝曦臣、倪清华等家主一级的人物,后列则是次一等的家主和名士。 其余台上坐的大多数是年迈的名士与家主家眷,后排侍女们或扶华盖,或持掌扇,前排的女眷们均以扇掩面,十分矜持地俯瞰下方猎场。 巳时,各家骑阵入场。 这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实力越差,出场越早;同等实力,便按笔画顺序入场。东道主则是最后出场。 前面的小家族出场时,欢呼声虽不大,但热烈气氛是有的。在此期间,不断有花雨飘落。 见到风姿俊美的男女,以花朵相掷,表达倾慕之意,乃是习俗。无论什么时候,颜狗都是不缺的,群众的眼光也是雪亮的。而女修若是含蓄一些,便只是放下扇子,张望的姿态迫切了些;若是胆大,便是冲到观猎台边缘,将早已准备好的花苞花朵朝那边扔去。因此,若是有那在世家榜榜上有名的男子出场,免不了要被砸一头一脸的花雨。 “清河聂氏骑阵入场!” 聂怀桑今日依旧是穿得考究无比,悬刀佩环,纸扇轻摇,乍看好一个浊世佳公子,然而谁都知道,他那把刀根本不会有什么出鞘的机会,待会儿多半也只会在百凤山里逛逛看看风景而已。毕竟赤峰尊仍然好好活着,不需要他担事儿。可万一聂明玦有个不测,聂怀桑灵力又不高,无法收敛门人的话,聂家怕是也要江河日下。 聂氏后面是蓝氏。 蓝忘机端坐在一匹雪鬃骏马上,领着姑苏蓝氏的骑阵缓缓前行。腰悬佩剑,背负弓箭,白衣共抹额齐飞,凌然若仙,踏雪白靴一尘不染,只怕是比旁人的衣面还干净。真真宛若一方无暇美玉,冰雕雪塑。甫一登场,仿佛连空气都沁人心脾起来。众多女修纷纷为之倾倒,霎时自观猎台下起一阵花雨。 姑苏蓝氏的子弟因世家尊贵天赋过人,相貌更是不俗,对此早已见怪不怪,蓝忘机更是从十三岁开始便能习以为常,蓝忘机泰然自若,向观猎台那边微微颔首以示还礼,目光自某人身上一擦既过,也不多停留,继续前行。 后面领队的凌霄笑容明媚,朝观猎台挥手。内心却是在狠狠骂着致力于挖墙脚的蓝小二。 华国的少男少女们统一骑着轻灵优美的红色宝马,着明红封边的青色劲装,心口的国徽上玄花静静绽放,脸上的笑容格外真实。更引人注目的是每个人背后的臂张弩。且并非每个人都佩剑,各种武器,真可谓是五花八门。在其他家族大多悬剑负弓的时候,华国这一出操作真是六到不行。 金光善感慨道,“可真是年轻啊。” “唉——就是啊,年轻多好,”倪清华装模作样地感慨,“看着他们,我就觉得自己老得不行了。” 倪清华这话明显意有所指。 金光善接不下去了,只得假笑道,“呵呵……倪国主说笑了,说笑了。” 正关注着自家骑阵的江晚吟,听到倪清华这不要脸的话,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维持住。 无法忍耐的金子轩出言道,“倪国主,家父也是好心!这百凤山,里面也有些妖兽不是好惹的,万一伤了个……” “不会。”且不说他们身上种种护身的法器,“当我是死的呢。”倪清华笑语吟吟,眸中的锋芒却是一闪而逝。 “是了。温若寒那般嚣张,还不是被倪国主杀了,哪里还需要惧怕什么妖魔鬼怪!”后排的一名宗主“直言”道。 鱼儿自己跳出来了,真是开心。 倪清华也不谦虚,点点头,一脸遇到知己的表情,“巧了,我也这么认为。” “倪国主,你这话这就有些狂了吧。”又是一条小鱼冒出来道。 倪清华不解,义正言辞道,“我这不是顺着你们的话说嘛?我若推辞,那岂非太假了。” 蓝曦臣端起茶杯,掩盖自己扬起的唇角。 好话歹话都让她说了,还能如何。这座观猎台开始安静下来。 华国之后,便是江氏了。 魏无羡坐在一匹黑鬃闪闪的骏马上,策马登场,刹那又是一阵劈头盖脸的花雨。魏无羡沐浴其中,甚为惬意,冲第二高的那座观猎台上挥了挥手。瞪时观猎台上挥成一片五颜六色绢海的手帕。 接过师姐江厌离扔过来的紫花,别在心口后,魏无羡心满意足地继续前行。 而最后的金家自然是金子轩领队。他傲然地领着一排白底金纹带着轻甲、坐在高头大马上的修士冲了出来。还很有心机地拍pose,掀起观猎台一阵狂潮。 至此,修士入场完毕。 金光善讲了几句开场话后,比赛就开始预热了。 山前树着一排靶子,这就是正式入山前的第一道关卡——入山参与围猎者要在规定距离外,射中一只才能取得入场资格。箭靶有七圈,分别对应七条入场山道,箭落处距离红心越近,对应的山道便地利越佳。 比赛没问题,令人作呕的是所谓用来助兴的的“特殊环节”。 金氏将温氏残余的活人,用铁链锁住脖子和四肢,连成一串,挡在靶子前。甚至美其名曰,“有人挡在靶前,射中箭靶将会更加困难,这就更考研各位的技术了!” 魏无羡虽痛恨温氏之人,但那只是针对温氏那些暴虐行径,如今眼前这些老幼妇孺就过分了! 刚向前迈出一步,想替他们说句公道话,见到江澄微微摇头的动作,魏无羡不甘,指节捏得咔咔作响,却只能忍耐地退回原地——江澄刚扛起莲花坞的旗帜,他不能给江澄添麻烦。 怪不得之前去寻访温氏活下来的族人,有一小簇没找到,原来是被金家捉走了。 凌霄眉头皱得死紧,温家先前跟他们商量的流程中可没有这一项。谁不知他们华国对温氏未涉杀戮的族人是持中肯态度的,如今这般,他金家是想给谁下马威呢! 琥珀色的瞳中玄花悄然而绽,这些温氏族人身上并无血孽。 倪清华径然起身,眸似寒星,“金宗主,以人为猎,这就过分了吧!” 整座围猎场,鸦雀无声。 蓝忘机担忧地抬头望她。 靶场处传来重重一声哼,一人高声道:“温狗作恶多端,落得如此下场原是他们罪有应得。我们不过以牙还牙,让他们饱尝自己种下的恶果,又有何可指摘?” 只见那人高大俊朗,肤色微黑,嗓门嘹亮。却乃是金光善的侄子,金子轩的平辈堂兄金子勋。 倪清华轻嗤一声,“呵←_←呵冤有头债有主。下面这些老幼妇孺还能上战场拼杀不成?!这就是所谓的‘以牙还牙’?!” 凌霄在下面大声支援,“是啊!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连坐这一套!” 之前说倪清华狂的那名家主连连摇头,“当年温氏屠杀我们的人时,可比这残忍千百倍!他们都没跟我们讲道义,我们又为什么要和他们讲道义?” “嗷~~”倪清华快被他们气笑了,红唇启合,就是一顿狂喷,“人之异于禽兽者几希,唯重义耳。温氏不讲道义,所以你们也不讲,那你们与温氏有什么不同?!别跟我说什么温氏如何如何!狗吃屎,你们也吃啊!” “噗~”魏无羡在下面听到这句,实在没忍住。 这个骂人够狠,简直绝了。 因着这句有味道的大实话,这些世家中人除了骂声“粗鄙”,都不想接倪清华的火力。 好一会,缓过来的金光善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像极了白莲花被欺负并为了对方名声忍耐的样子,“既然倪国主不喜欢,撤下去便是。” “欸!且慢!我还有件事未曾请教金宗主呢——”倪清华笑靥如花,眼底却是锋芒隐现。 金光善并不想搭理她,可又不能失礼,脸上的笑容都快绷不住了,“什么?” “当初岐山温氏覆灭,残部蜗居一地,你们都知道,这也是大家默认的,射日这事就算翻篇儿了。为何今日翻起旧帐来?难不成就因为姓‘温’,身份就可以被你们金家随便按压成奴隶,生死不由己?!还是说在你们金家眼里,这些平民的性命只是个可以随便消遣的玩意儿?!”倪清华言辞如刀,句句诛心。 蓝忘机紧紧注视着台上那个仿佛在发光的女子,心口发烫,握紧了避尘。 虽说是这么做的,可是放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个名头,哪个世家敢认! 修炼资质是可以遗传,但也有好有坏,世家之中的中下层力量更多是外姓门生。以及世家武力虽大,可群众的洪流更大。又不是说成仙了,平日里生活还是要依靠下层百姓的。 若是承认了,世家的地基顷刻便要被抽走大半,坍塌也不是不可能。 金光善冷汗都要下来了,“这个这个……” “金宗主慢慢想,我不着急。”倪清华面上挂着相当“善解人意”的微笑。 “哈哈,误会,都是误会。我金氏怎会如此……”金光善心底种种阴暗想法闪过,咬咬牙,“都是子勋这孩子,太年轻,性子直,把这群温氏残部带过来,想让他们发挥一下余热,也没想太多……” 倪清华心底暗暗摇头,这就弃卒保帅了,“太年轻?都加冠了,还年轻?那是不是非要入土才算成丁?!……发挥余热?那这些温氏门生身上的鞭痕都是自己想挨打自虐的呗?!” 凌霄心中暗道:“看来青童的嘴炮技能分毫没落下啊。” 金光善还在挣扎,“都是误会,我们之后就把他们送回原住处。” 有时妥协虽然让人不爽,但却是政治的灵魂,她此时也不能得寸进尺地要求金家补偿那些温氏族人,“今日为鉴,各位宗主,有没有什么想法?” 这是逼人表态了。 “大不了,我们以后就当没有‘温氏’这号人!”这是拉不下面子的某位小家主。 “嗯……” “就这样吧……”形势比人强。 “那好,还请诸位记住自己说的话,毕竟——食言多肥,好说不好看啊。”倪清华侈袂一挥,只听得“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却见台下温氏门生的锁链尽被斩断。 其他小家族明白这是震慑,低头不语。 “今日反宾为主,不好意思了。”虽然嘴里这么说,但她脸上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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