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春:“?” 好险,差点绷不住了。 她在心里把名为“仓田明宏”的小人扎了千百针,面上挤出一个无害的笑。 “好的,我知道了,交给我吧。” 他赌她不敢在长官面前动歪脑筋,这样一来,她在上层眼里就彻底和DATS决裂,把自己的前途和仓田绑定在一起了。 一个毫无光亮、比煎焦了的锅底更乌漆嘛黑的前途。 47 关于这位羽柴长官,千春知道的不多。 在她现有的印象里,有关他的大部分记忆都与向DATS施压有关,诸如“这件事情不赶紧解决我要你们好看”等发言,屡见不鲜。 换言之,这是一位有些古板又害怕担责的领导。如果能够有一位比DATS更好的合作伙伴——哪怕是炸掉一整个数码宝贝世界——只要能消灭所有影响他权利的风险,不管是什么样的行为,他都一定求之不得。 难搞啊。 千春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在键盘上缓慢地修改着超生化进化的数据,任凭自己的思绪飞到外太空神游去了,直到—— “这里,是不是多了一个零?” “……!?” 她猛地回神。 如洋娃娃般漂亮的金发美人正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笑眯眯地指着电脑屏幕上那个数值大得突兀的数据。 千春脑内的警钟又开始滴滴响了。 她喜欢帅哥和美女,喜欢所有长得好看的人,显而易见,奈奈美在外貌上完全符合她喜欢的标准——如果她不那么精明就好了。 这位当初从斗士兽手上救下她的美人,也和托马一样,从小就被冠以天才的名号,尤为擅长一些心理学相关的领域。据说是因为觉得生活无趣、缺少刺激,才加入仓田的研究的。 生活无趣到需要靠屠杀其他种族来获取快乐,某种程度上来说,实在是有点恐怖过头。 “对不起!!我走神了!!!” 她手忙脚乱地改掉那个离谱的错误,然后委屈巴巴地抬起头,去勾奈奈美的手指:“不要告诉仓田博士嘛,这次是意外。” 奈奈美微微眯起眼。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看着那只勾住自己的手,觉得像是团小火苗一样。 难得的,她没急着抽出手,反倒是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搭上千春的额头。 “真的还没退烧呢,太努力了,小千春。” “小千春”这个名字在她嘴里变得暧昧又绵长,落在额头上的手冷得不正常。千春哆嗦了一下,憋屈地撇了撇嘴:“是啊,我很可怜吧。” 奈奈美若有所思地看向她。 故意把斗士兽引过来,再出面救下她这件事是她一手策划的——她自信收买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实在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就算偶尔有些小心思,也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助兴节目,她乐得旁观。 想到这里,她像是心血来潮似的,忽然问: “我听说,DATS也有个被称为天才的家伙,是不是?” 见对方有一瞬间的警惕,她了然地露出一个笑,嫣红的唇瓣一开一合,语调轻柔好听:“这是什么反应,你喜欢他?” 千春不回答,只有表情古怪起来。于是奈奈美又自顾自地往下说:“不瞒你说,我对他很有兴趣……别那么看我嘛,我说的也不一定是爱情,只是对 ‘天才’抱有好奇而已。” 千春:“赌一根雪糕,我觉得他对你没有兴趣。” 奈奈美:“成交。” 48 栗原千春当天下午并没有来得及见到这位羽柴长官。 中午十二点三十四分,她走出实验室,迎面撞上了伊万。 “哟,美女,特地在这里约你吃饭这件事,哪怕撕烂我的嘴也不会说的。” 计划赶不上变化,她在这顿饭后终于彻底摸透了这位雇佣兵的底细——为了赚钱养活弟弟妹妹,剑走偏锋出卖身体——并且收获了一些新情报。 下午两点,她带着伊万告诉她的关于“仓田和数码世界的过去”的消息,一头栽进电脑里。 两点十二分,情况骤变。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DATS的警报设备,尖锐的警报通过通讯器在口袋里爆发出刺耳的响声,惊得千春的笔在纸上抖出一条长长的线。 她回过头,在看清窗外的景象以后,笔“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时空通道里,密密麻麻的、叫不出名字的数码兽如蝗虫一般延绵不绝。 怎么……怎么会这样? 地上跑的践踏钢筋混凝土,承受不住这份重量的地面发出震颤;天上飞的乌泱泱的扑棱翅膀,连日光都被遮盖住,徒留鸟禽的残影。 仓田的研究院位置偏僻,暂且没有被波及到的危险,可战火已经迅速蔓延开来,将这片土地轰炸得焦黑。 尖叫声、爆炸声、嘶吼声振聋发聩,千春张了张嘴,发现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一样,说不出话来。 这种时候……她能做什么呢? 她眯起眼,看见有熟悉的影子逆着人流一飞冲天。火红的进化光芒褪去,跃升暴龙兽持枪的影子在空中化作一道流光。 手机的来电铃声滴滴滴响个不停,她接起来,听到淑乃惊慌的声音:“千春!你没事吧!?你现在在哪里?” “我……” 余光瞥见仓田走过来的身影,她下意识压低了声音:“我没事,我现在在郊区办事,你们呢?这是怎么了?” “要命了,数码世界的大军要攻占人类世界,我们……丁香兽——!!” 再然后,耳边的通话“刺啦”一声被什么强行切断了。 栗原千春死死盯着显示结束的通话记录,将手机捏得骨节发白。 有人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 “千春桑,不用害怕,这里很安全,我们会保护好你的。” 她侧过脸去,目光顺着仓田处变不惊的笑脸下移,直到停留在他手上那颗时空震荡炸弹上。 “……您要做什么?”她问。 “我要拯救这个世界。”仓田的嘴角更用力地向上勾起,扯得干瘦的脸皮都因为他的兴奋而抖动起来。 他按下了那个开关。 绚烂的光芒轰然在眼前炸开。 仓田的炸弹在空中凿出一个巨大的洞。它向看不到底的内部无限延伸,延伸到不属于人类世界的地方去。 风声倒灌,尘土飞扬,呼啸翻涌的气流几乎实体化,将一切都吞噬殆尽。千春如同被人钉死在原地一样,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那是数码宝贝世界。 不受限制的、以一种野蛮的姿态锤烂两个世界之间看不见的屏障。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仓田所掌握的技术和他想做的事,或许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恐怖。
第12章 夕立(三) ◎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49 隔着长长的海岸线,早秋的风吹过高高的吊桥、碧蓝的海洋,吹到尽头的海湾,吹出一簇猩红的火。 紧接着是爆炸声。 高耸入云的电线杆被利爪轻易切断,砸进周围的房屋里,将四周炸成一片废墟。 远远的,借助望远镜,千春看到橘红的恐龙从空中坠落,盛开的粉色丁香在路边枯萎,还有蓝色的巨犬被压在敌人的脚下。 火势越来越大,几乎一发不可收拾地顺着海岸线快速蔓延。爆炸的烟尘里,巨大得几乎有十几层楼那么高的金色狮子甩动尖锐的獠牙,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这是千春第一次看到究极体。 尖锐恐怖的杀意几乎实体化,她后颈发凉,可是双腿却不受控制地往前挪了一步。 “哦呀,千春桑,在担心他们吗?” 仓田露出了一个为难的表情:“你看,只要当初把郁人交给数码兽,这些就不会发生了。” “……就算交出了郁人,我们也未必能避免这场战斗。”千春放下望远镜:“何况,不是有您在吗?” 没有了望远镜的帮助,她只能看到从海湾那头燃烧起来的大火,几乎要将海的那边通通笼罩进炽烈的红光里。 这也是千春第一次见到DATS落败的狼狈模样。 得到想要的回应,仓田吹了声口哨。 “看看这些,再想想你之前天真的想法,你还坚持人类和数码兽能和平共处吗?” 他好像真的把自己捧成高高在上的救世主,俯瞰人类所做的错误决定:“千春桑,我都说了,数码兽只能带来灾难,为了我们大家的和平和幸福,必须将它们全部诛杀。” 来自黄金剑狮兽的怒火汹涌澎湃,无人可挡。在这样恐怖的力量下,DATS数十年努力经营的和平脆弱得可怜。两个世界之间的战火重新暴露在所有人的视野里,一刻也藏不住了。 她知道它们为什么愤怒。 是十年前的仓田率先向数码兽们开了枪。 他带着自己的恐惧、不甘、和怨毒的报复心,炸开数码世界的大门,妄想靠武力和屠杀统治那个未知的世界。 而现在,数码兽们累积起来的愤怒被人类接二连三地踏足重新点燃,落入森林的火星被这么一烧,便如烈火燎原般轰然爆发。 她静静地看向身边这位始作俑者。 “……您还不去吗?” “什么?” “基兹兽啊。”她眨眨眼:“您带我来这里,不是想让我看看,连DATS都束手无策的怪物,是怎样被您的发明一击毙命的吗?” 仓田夸张地哈哈大笑起来。 他打了个响指,基兹兽AT在他身边飞起来,发出机械运转的“滋滋”声,吹得他的白大褂呼呼作响。 50 短短半天里,在黄金剑狮兽的利爪下,日本的局势天翻地覆。 数码宝贝不再是没人知道的秘密,它变成悬在人类世界上的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国家机密署不再相信DATS的能力,在极度的恐慌之下,转而考虑起更加激进的解决方案。 “栗原千春,你最好知道你在说什么。” 羽柴长官从电脑前抬起头,那双本来就留白极多的眼睛里,倒影出少女的脸。 “仓田博士是人类世界的功臣,如果没有他,那只数码兽不可能被消灭,这并不是DATS的功劳。” 在大家都对黄金剑狮兽束手无策时,是基兹兽一发激光炮破坏了它体内的数据,就像只认识0和1的主机无法兼容第三个数字那样,引发了无法挽回的混乱。 再然后,找到机会的大门大才能一拳打碎它的獠牙——虽然从千春的角度来看,比起一味吹捧仓田的机器人,不如解剖一下能跟究极体互殴的大门大来得更实在一些。 没准能发现什么超人基因呢。 “我以为你是来替仓田博士邀功的。”羽柴眯起眼,打断她的胡思乱想:“你在他手底下工作了一阵子,居然在劝我不要采纳他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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