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对。这里很高,俯视地面时令人头晕目眩,仿佛下一秒钟就会一脚踩空,自万丈高楼跌落而下,做自由落体运动。 在这里眺目,视线轻而易举地流过葱葱山林和绵延向下的道路,能够看到山脚下的灯火辉煌,霓虹灯五颜六色。 地上灯河,天上银河。 两相映衬,是为人间。 高处的风吹过来掀起我们的衣服和头发,有点冷,还带着渡过河流与森林时裹挟上来的清新气味,令人神清气爽,沁人心脾。 被风一吹,举目清明。 那晚的月光很明亮,也很温柔。夏风略带凉意,穿过人间八百里,直上云霄。 这里的一切都很美,我都很喜欢。 包括这个陪我一起看风景的人。 …… 我有听说一句话,少年一瞬心动便是永远。 本来我并不相信的。少年期是青涩无知的,所有的爱恋都来势汹汹且毫无理由,等到时间撕开一层一层表象,那些爱意都会化为厌倦,甚至厌恶。 我觉得自己的心动也是这样的。 只不过是这个人陪我看了一次风景,我心动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等到这些因素随时间流逝,这份喜欢也会消失得干净。 所以我当时并不把它当回事,只把它当做是一个很新奇的小物件,放在那里,有空的时候打量一下,研究一下,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 大半夜爬七层楼吹风看风景,我毕竟不是五条悟,没有他那么强壮的身体。 第二日我醒来的时候,就惊讶地发现自己鼻塞有点严重,竟然是感冒了。 我跑去找硝子给我治疗,硝子说我是自找的,要给我一点苦头吃。所以只给了我感冒药,让我安分两天。 我觉得自己委屈极了。昨天晚上爬上屋顶的时候我还穿了件外套,五条悟刚洗完澡头发都还是湿的,衣服也大喇喇敞在那里,没道理比他还保暖的我生病了,他却生龙活虎。 硝子用慈爱的眼神看着我,说男生本来就比女生气血旺,更别说五条悟是个咒术师,他要是吹两下风就跟我一样感冒,那他可以别当咒术师了。 我疑心她在暗讽我身体素质糟糕得做不了咒术师,想为自己辩驳两句,结果张口就是一串惊天动地的咳嗽。 正逢五条悟和夏油杰一前一后地从教室外面走进来,两个人听我咳了半天,反应截然不同。 五条悟说:“不是吧?你怎么还感冒了?你昨晚回去不会是泡冰水里洗澡了吧?” 夏油杰说:“大夏天的感冒啊,睦月,硝子不给你治疗吗?” 硝子说:“给她点教训,省得半夜三更不睡觉到处跑。” 夏油杰应该是想起昨天晚上五条悟的声音,看了我一眼,点点头一脸赞同:“确实……” “不过睦月也得加强身体素质的锻炼了……”他说,“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明天铁定得被人打趴下。” 我觉得自己蒙受了奇耻大辱,抬起手撸起袖子给他看:“细胳膊细腿?夏油杰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是什么?这是肌肉!!” 夏油杰笑着瞅了我的胳膊一眼,和五条悟两个人把手凑了过来,慢条斯理地屈起手臂,绷紧了,给我看了一下什么是肌肉。 我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咳得吐血。硝子把我的手按下去,没好气地拍了两下我的背,对两个少年说:“别秀了,京都校的不是要来了吗?” 五条悟把手插在裤兜里,撇了一下嘴说:“管他们做什么,一群木头。” 作为御三家的一份子,理想却是反抗旧社会制度的五条少爷非常具有时代前瞻性,也因此相当讨厌着京都那个咒术圣地里长大的大户人家子弟。 我这个时候想到「大户人家」这个词,不由得笑了起来。曾几何时我也用这个词语去形容五条悟,结果这家伙没一天就给我表现了什么叫做不要以貌取人。 我说:“呐,悟。” 他看过来。 我就笑着问:“京都校的大多都是御三家的人吗?” 他点了点头:“还有御三家附属家族的,麻烦得要死,各个每天都是规矩和正论,这个不允许做那个不允许做。” 他谈到这个就有点暴躁,看样子很想找谁来踢一脚。夏油杰非常有先见之明地把他拉到了外面去,硝子便给我施展了反转术式。 “算你运气好。”她说,“正是需要撑门面的时候。” 我冲她笑了笑。 她又说:“别对我笑。” 我立马拉平了嘴角,戚戚地看着她。 高专里没有人不吃软。我坚信这个事实,就算是二年级那个看上去凶巴巴的夜蛾老师也会抱着个玩偶走来走去,看到我还会给我两颗糖,更别说我这还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的同级生们。 果然硝子很快松下了严肃的表情,无奈地说:“败给你了……好了,起来吧。” 我擦了一下鼻子,果然感觉身体松快了很多,便高高兴兴地和她一起走了出去。 京都校来人从大门口那条路一直进来,我们就站在进门一段路之后的台阶上,居高临下、气势十足地看着他们。 五条悟更是嚣张,从教室里搬了张椅子出来,翘着二郎腿,一手压在把手上,支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懒洋洋地搭在另一只把手上,嘴角带着点嘲讽的笑意,整个人从头发丝到脚尖都写着「诸位渣渣快来参拜你爹」。 夏油杰也有学有样,只不过他不是坐椅子,他更干脆,召唤出来一只咒灵,坐在咒灵身上,二郎腿翘着,下巴微抬,笑得「和蔼可亲」,就差没说「你要是不好好说话我们就当场教你做人」。 我们一行人看着这两个问题儿童,心里有一万句「草泥马」不知当说不当说。
第7章 零五年八月二十二日 我们当时的校长是个光头。据说是因为历届学生过于顽皮所以年纪轻轻就掉光了头发。 五条悟和夏油杰比较经常见到这位校长。因为他俩单独出任务必惹是生非,十有八九回来就得往校长室改过自新。 校长因为他俩愁得不轻,正好年龄也比较大了,打算去享天伦之乐,不给自己找麻烦事了,所以现在正在找后任。 而我们坊间消息传,夜蛾老师就是他的后任。 校长来的时候看见这俩玩意儿又在做幺蛾子,气不打从一出来,吊着嗓子把两个都臭骂了一顿,然后问:“竹谷呢?!” 我说:“竹谷老师去出任务了。” 校长梗着一口气:“等她回来我叫她教训你们!你看你们做的这是人能干的事情吗?你们的礼仪去哪了?!” 五条悟说:“我不是来接他们了吗?站的太久我累了还不能坐会儿?” 夏油杰召唤一只咒灵出来,把人校长给按了下去,笑盈盈地说:“来,校长,坐。你从校长办公室走过来肯定已经累了。正好,睦月那里还有一瓶没开封的水。” 他冲我挤眉弄眼,我叹了口气,上道地拧开瓶盖递了过去:“校长,喝水,您骂人归骂人,别渴着自己。” 校长痛心疾首:“睦月!你怎么跟他们蛇鼠一窝、狼狈为奸!” 我:“……” 校长,您成语用得可真好。 我站到硝子边上,眼观鼻鼻观心,听校长声如洪钟地喝一口水骂一遍人,完全忽略底下站着的一群人。 我当时心想,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骂了好一会儿,等夜蛾老师实在看不下去用力地咳嗽了一声,校长喝完了一瓶水,他才痛快地舒了一口气,好像刚刚才看到已经踩着台阶走到我们面前来的一群人,蹦起来道: “哎呀,你们来了?真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这几个人就总仗着自己实力强为非作歹,我已经教训过他们了——乐岩寺校长,别来无恙?” 乐岩寺—— 那个看上去阴沉沉的矮小老人说:“渡边,你的学生和你作风很像啊。” 校长笑着道:“诶,哪有,我没他们这么混蛋。” 乐岩寺:“哼!” 他冷嗖嗖地说:“希望明天你还能这么笑着跟我说话。” 校长丝毫不怵:“啊,那有点不太可能,明天我应该心情会更好一些,没办法控制得像现在这样笑。” 乐岩寺:“……” 我看到他捏着拐杖的手紧了一下,看起来特别想跳起来给我们校长一棍子。 因为校长太欠了,开始让我怀疑他今天晚上会不会遭到京都校的暗杀。 总之和京都校的见面就这么鸡飞狗跳地过去了,我们去训练场的路上,夏油杰像模像样地复盘道:“校长说话真文明,悟听懂了吗?” 五条悟瞪他一眼:“老子怎么可能听不懂。不过他确实很厉害,骂人于无形之中。除了阴阳怪气了一点,完全挑不出来毛病。” 夏油杰说:“当然这也要归功于我们给了他施展的机会。” 五条悟点点头:“没错……” 反正他们已经被骂习惯了,再多听一耳朵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和硝子两个人都对他们表示有点无语,歌姬前辈更是直言嘲讽:“你俩还挺自豪?” 五条悟说:“哎,像歌姬这种,就是不敢和别人对着干的,只有被人欺负的份。哪天被人欺负狠了,还只会一个人偷偷流眼泪——” 歌姬前辈飞起一脚送他上路。 我们笑着看着他俩闹来闹去。 参赛人员的名单也是在这一天的时候正式分发到每个人的手上的,名单上只有一张照片和名字,以及几年级,其余都没有说明。 我顿时觉得有点不公平。歌姬前辈和冥冥前辈是参与过交流赛的,对方了解他们俩的术式。 而且五条悟、夏油杰、硝子的术式又是全咒术界皆知,在信息方面我们吃亏很多。 不过歌姬前辈和冥冥前辈也是参加了几次交流会的,对对面的人很是熟悉,在一定程度上帮我们平衡了一下。 但是对面一年级的人员实力并不清楚。 对于信息不平衡这一点,五条悟和夏油杰并不在意,两个人的说法都是反正没有他们厉害,他俩明天一人一半,场地包圆。 我说那好,祓除咒灵交给你们,剩下的人我拿来练手。 他们知道我最近在捣鼓自己的衍生术式,摆摆手就同意了。只不过制定计划的时候夏油杰还显得有点忧心忡忡地叮嘱我。要是实在打不过就弃权,别把自己搞得一身伤。 我说:“你可不可以尊重我一点,夏油同学。我只是比你们弱,但是也没有弱到一只蚂蚁都能踩死我好吗?” 歌姬前辈和我是一个待遇的,一听他这话就开始骂人了,说夏油杰和五条悟是一丘之貉,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赔笑着讨饶。 我有的时候觉得夏油杰被他的强者理论洗脑得不清,觉得这孩子未免有点钻牛角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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