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之前我收了工,小心翼翼地将草稿纸放进教科书,又抽了一张出来画了一个卡通猫猫漫画。 下课铃一响,他便凑过来看我在画什么,入眼全是大大小小的猫猫头,把他给整蒙了一下,随后问:“这什么东西?” 我托着下巴笑着看他:“你呀……” 他把那张纸拿起来抖了两下,“不对,不是这张,你之前画的那张呢?” 我打死不承认:“我就画了这一张。” “不可能……”他伸手要翻我的书,“我看见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笑嘻嘻的,墨镜滑下来一点,压低声音得意地说:“我看见你在画我了。” 我不怵他,事实上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有点怕他,但是经过这么快一年的相处,这玩意儿长什么样我一清二楚。 我坦坦荡荡地说:“你长得好看,我画一画还不行吗?” 他挑着眉「唔」了一声,也不计较了,“好吧。那你得给我看一看你把我画成什么样了。” 我有点心虚:“应该不差。” 他顿了顿,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你该不会把我画成什么鬼东西了吧?” 他说着下巴抬了抬,示意了一下一草稿纸的猫猫头。 我眨巴两下眼睛,冲他笑:“倒也没有这么可爱……” 他面色变得很古怪。 边上夏油杰笑着扭过头去,说:“悟,不要自取其辱了。” 五条悟直起身子指着我对他说:“这词应该用在她身上吧?” 于是夏油杰想了想,换了一个词:“悟,有点先见之明。” 五条悟被噎了一下。 我说:“不至于难看到没法看的地步。” 我把猫猫头漫画递给硝子,“至少这个不是很好看吗?” 硝子一目十行,把草稿纸放在桌面上,肯定了我的画工:“确实还可以。” 我于是有点得意地抬了抬下巴,一下心神松懈,手里的教科书被人抢走。 我「啊」了一声,站起来就要抢回来。可抢我书的人仗着身高差高高抬起了手,把书里夹着的那一张纸拿了出来。 他把教科书扔在我桌面上,拎着那张纸抖了抖,看了一会儿,勉为其难地评价:“还好,还认得出来这是我。” 我郁闷地说:“都说没画好,你要看下次我画好了再给你看嘛。” “不……我觉得挺好的。”硝子抓着他的手探头看着我的画,这么说道,“可以去拿奖了——睦月以前学过画画吗?” “学过一点。”我说,“有段时间挺喜欢画画的,就学了点皮毛,后来就没学了。” “学了一点能画成这样很好了。”她对我笑了笑,“大概睦月在这方面确实有天赋。” 我有点高兴。然而这种高兴没持续两秒钟,就被五条悟戳得一干二净,他说:“还没我画的好。” 我瞪着他。 他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说:“确实啊……” 他把我的草稿纸和笔拿走,指了指我,“坐那别动,老子给你展现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天赋。” 然后他给我画了一个卡通漫画形象,还一脸满意,问我:“看到了吗?” 平心而论,他画的不差,五官清楚,比例正常,但是非常……小学生。画风偏向于可可爱爱,一眼过去难以言喻。 硝子和杰被他这幅旷世神作惊得捧腹大笑,我默默地看着这幅画,再看看他的脸,说:“悟,你的画风和你的脸真配。” 他以为我在夸他,“哼……”了一声说:“废话,老子什么不会?” 我点点头:“真厉害……” 他眯着眼睛看我:“我怎么觉得你说的那么勉强?” “哪有……”我无辜地说,“我发自肺腑的。五条悟最——厉害了!” 少年多好哄啊。两三句夸奖就能让他高兴得找不着北,能够得意洋洋一整天。就算是最强也不例外。 我一直为我的反应能力感到骄傲,本该是尴尬又羞涩的场景,我却能将它转换为普普通通的同学之间的正常相处。 有的时候我觉得有点可惜,要是让他发现多好。更多的时候我觉得庆幸,幸好我反应快,幸好他还不知道。这样我还能等喜欢慢慢消散,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 那两张纸我们分别保存,他那张我不知道是不是早就跟着教科书一起卖了。 但是我这张还和回忆一起安安静静地存在岁月的长河之中,完好无损。 我凝视着泛黄纸张上的少年,几乎能够感觉到当时内心深处藏匿着的自己也不知道的欢喜,多么坦诚炽热,干干净净,明明白白。 少年人的欢喜都长一个样。一样美丽得让人心动,对方简简单单一个眼神都能偷笑好久。 就像当时的新一和兰,我和五条悟。
第11章 零六年一月一日 我后来为他画了很多张画像,却远不如第一张让我心动。他到最后也慢慢接受了我画画比他好的这个现实,从时不时地怼两句变成时不时兴致来了就让我给他画一张。 我有时被他烦得过了,就趴在桌面上睡觉,他叫了我两声见我没反应,就咕哝着放弃。 这方法屡试不爽,只不过用多了他总抱着研究的态度问我是不是对自己用了术式,感觉是什么样的。 我面无表情地告诉他我只是想睡觉了而已,并没有对自己动用术式。 他摸着下巴慢吞吞地「哦」了一句,然后说:“难道术式会对本人产生不可逆转的影响?” 我彻底没脾气了,趴在桌子上问:“少爷,你找我什么事?” 他眨了两下眼睛,“吃蛋糕吗?” 我来了精神:“吃……” 他贼兮兮地跟我说:“涩谷那边最近新开了一家甜品店,我有优惠券。正好下节课是理论课,可以溜出去看看。” 我说这不太好吧?一年级就我们四个人,逃课很明显啊? 他理直气壮地说在教室里也是发呆,浪费时间。还不如出去溜达一圈。 我有点心动,但是理智上又觉得逃课对老师好像不太友好。 我还在迟疑,他已经扭了头去找夏油杰,夏油杰思考了一会儿,答应了,他就没再问我。而我见他好像不再需要我回答,便没有回答。 现在想起来,总觉得有些遗憾。当时要是痛快地点头陪他出去就好了。 下节理论课,他果然没来,连带着夏油杰也没来。我边上的座位空了两个,老师走进教室之后看见那两个空座位,气得转头就给校长打了电话。 我猜得到校长的反应,他一定先是怒火冲冠想立即把这两个人拽过来打一顿,然后冲着冲着冲不动了,于是倦怠地说:“别管那两个混小子了,继续上吧。” 结果那俩混小子翘了一下午的课,回来的时候给我和硝子一人带了一杯奶茶。 十月份平平无奇。日记本上没有出现什么格外令我印象深刻的事情,一定要从纸页上标注出重点,大概只有对术式运用的越发熟练。 进入高专以来的一年是我练习最多最高效的一年,我把这归结于良好的学习氛围和太过强大的同级生带来的压力。 十月份同时令人欣慰的事情是咒灵的数量少了,我们有更多的时间呆在学校,更多的时间相处在一起。 五条悟偶尔来敲我的房门,问我要不要去打游戏。他会选择问我通常都是因为夏油杰被他气得拒绝和他打游戏。但是游戏规定是双人游戏,而硝子在这方面从来不感兴趣。 所以即使我很菜,他还是得拉着我一起,并且致力于达成「即使带着一个菜鸟也能完美通关」的成就。 我并不热衷于打游戏,只是在这个时候我们才能单独相处,他才会在我耳边咋咋呼呼地指手画脚。 赢了的时候他要干一罐汽水庆祝一下,输了的时候他就摸着下巴思考到底是他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 要是他的问题他就咕咕哝哝地说下次一定不会了。要是我的问题他就得用谴责的语气在我耳边叨上两分钟,让我保证一定不会再犯同一种错误。 我有的时候觉得很好玩,似乎在少年时期他就展现出了一点未来当老师时的痕迹,发火倒不会发火,只是语气听来凶巴巴,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我认为他这个模样比平常可爱,便偶尔逗一次,引得他跳脚。逗太多是不可能的,真生气了还不说,就怕他再也懒得找我玩游戏。 我小心翼翼地维持我们打游戏的关系,最终却还是没成功。随着年龄渐长,五条悟逐渐把游戏放下,他的房间里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东西随着时间更迭而替换成新。 但是游戏柄和游戏卡却仍旧处于十年前。 就算是换了新手机,手机里除了自带的软件和一些社交软件之外,也并不存在游戏。 我抱着日记本想了很久很久,才回想起来五条悟最后一次提到游戏是在什么时候。 零七年的夏天,他对夏油杰说晚上要把哪款游戏打通关,夏油杰却笑着摇摇头,说最近没有这个精力。 再之后,游戏就消失了,和夏油杰一起。 直到现在夏油杰返回我们的队伍当中,它也没有再回来过。 不过那都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至少在零五年的时候,五条悟还是一个会大吵大闹无理取闹、会对着好看的人评头论足、会对当红明星表示自己的不屑、会对新上市的游戏跃跃欲试、会对甜品店里新出的甜品馋得走不动路的少年,意气风发,狂妄得让人想揍一顿。 十一月份开始是一年级的生日季,持续四个月。从十一月开始,一直到二月份结束。在这四个月里,我们每个月都要经历一次生日。 从硝子的生日开始,十一月七日。然后是五条悟的生日,十二月七日。 然后是我的生日,一月二十七日,最后是夏油杰的生日,二月三日。 生日基本上都办的轰轰烈烈、热热闹闹,硝子下山买礼物的时候还顺了一瓶酒上来,五条悟尝鲜,一口就倒,最后是夏油杰骂骂咧咧地把他背回去的。 一月份放寒假的时候,我回了家。父亲站在门口,腿边围了一群小孩,我远远地叫了他一声,然后跑过去扑了他满怀。 父亲身高和少年时候的五条悟差不多,只是偏瘦弱,被我一扑往后退了两步,才笑嘻嘻地拍拍我的背,说:“哎呀,快一年没见啦,睦月好像重了一点。” 我说:“因为我长高了,而且肌肉还多了不少。” 他夸张地说:“真的?!” 我点头,他便偷偷摸摸地指一下隔壁家,说:“你伏黑叔叔最近在家,可以去看看他的肌肉。” 他说着拉着我告别了一群小孩子,走过去按响了伏黑家的门铃,过了一会儿一个人趿拉着拖鞋从里面走了出来,看着我们说:“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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