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您发过来的那份资料中的那段录音,我们也采集了早濑浦教授的声音对比过了,声纹一致,他和说话者的确是同一个人。” 一目十行地浏览着文件,源辉月头也没抬地继续问,“人呢?” “我们赶到东京大学的时候,早濑浦教授正在授课,被我们当场逮捕。目前已经送往了审讯室,正在接受审讯。” 她翻着纸页的手微微一停,“他没有反抗?” “没有,”吉永顿了顿,然后语气有些迟疑也有些凝重,“他似乎对我们的到来并不意外,我拿出证件之后,他就很平静地跟我们走了。” 源辉月很快看到了那位很平静的早濑浦教授,跟她记忆中一样,那是位十分有英伦绅士风度的老男人,年轻时大概没少祸害小姑娘,即便现在年纪大了,也依旧有种说不出来的魅力。 透过审讯室的玻璃墙,她看到审讯室上的人端起面前的纸杯喝了一口,然后叹了口气,“我早就跟他们说过,警视厅买的茶叶太难喝了,明明换个品种会更好一点。” 审讯员隔着桌案凝视他,表面面无表情,实际上心底有些紧张。 他早就听过John Walker的鼎鼎大名,也被科普过这位的可怕履历,面对这么一个披着人皮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儿,人类对怪物的害怕是天性,对方的态度越从容,他就越有种说不出的畏惧。 但这丝畏惧在想到他们顶上那位祖宗此时正在外头看着时就飞快被打消了,然后转化为了加倍的紧张。 他有些后悔,当时听到能够审讯John Walker时,他为什么要兴致勃勃地往前冲,没看到连吉永组长都躲了吗?果然能够当上组长的就是比他们这些底下的人狡猾! 审讯员问的几个问题都被对方不轻不重地挡了回去,他既不认罪,也不问他们把他带到这里来是干什么,甚至连例行地嚷嚷着找律师都没有。他不急不忙,风度翩翩地跟他聊天,简直像是来体验生活的,审讯员甚至一不小心被他套走了不少自己的情报,越聊越崩溃。 漫长的毫无结果的瞎聊之后,审讯员终于被他淡定自若的态度逼急了,拿出了杀手锏,“早濑浦教授,我们找到了一篇您早期发表的论文,论文内容是讨论偏远乡镇中的集体犯罪。你当时构建了一个模型,认为在金钱利益的诱惑下,村民会通过某种共同的犯罪而联结为一个整体。” “这种犯罪早期可能只是小打小闹,但随着集体关系的稳固,由此会产生一个代表所有人声音的集体意识。当有人察觉他们的犯罪并且让他们产生了对方会损害他们利益的判断时,这种集体意识会立即反应。这个时候个人的道德与想法已经不重要了,身处其中的即便是道德水平最高的村民,也会毫不犹豫地做出杀死对方的决定……” 他背了一段论文中的描述,“这个模型跟长野县松本市下面的某个村子发生的事情一模一样,你能解释一下吗?” 早濑浦平静自若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些波澜,他看了一眼审讯员,忽然回头朝着玻璃墙看去。 源辉月隔着一层玻璃对上了他的目光。 “这篇论文不是你们找到的吧?”审讯席上的男人微笑着说,“我的那位好学生呢,不出来见见吗?” 源辉月的事情,吉永并不完全清楚,也没有胆子敢去查,听到早濑浦问起他的学生,还以为指的是他带的博士生,低声在源辉月耳边解释,“因为早濑浦教授的情况,他名下的学生们也全都被我们带回来了,包括不二桑。” 源辉月直勾勾望着审讯室里的人,轻描淡写地说,“他说的学生指的是我。” 吉永一愣,随即他就看到身边人转身就走,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把审讯室抛在了身后。 他下意识回头,透过那扇玻璃墙,审讯室里的人依旧望着这个方向,仿佛能够透过那扇单向玻璃看到外头人的反应似的,唇边甚至还带着风度翩翩的笑意。 吉永心底忽地冒起了一点莫名的寒意,他收回目光,连忙跟上了已经离开审讯室的人,“源小姐您不打算见他?” “没有见的必要了,他是故意被你们抓住的。” 吉永微怔,心底那点寒意瞬间泛滥成了不详的预感,“……所以他可能是在计划什么?” 源辉月脚步一停,回头看他,一双湛蓝的眼瞳平静无波,“不是可能,是一定。” 就在这时,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吉永回过神抬头就见自己手下一个成员一路小跑过来,先恭恭敬敬地给源辉月打了声招呼,然后才乖巧报告,“源小姐,组长,听说我们把他们的特聘顾问抓了,警视厅搜查一课的特殊犯罪搜查室的人正在向公安部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他于是迅速收敛思绪,先顾着正事,“这件事要对外公开吗,如果想暂时隐瞒我们可以找个借口把搜查一课糊弄过去。” 源辉月似乎思考了片刻,轻声开口,“不用,启动和搜查一课的联合调查,必要时可以把人转给他们。” 辛辛苦苦找到的人,转手送给搜查一课,公安部从来只有从刑事部门那里抢人的前例,还没做过如此活菩萨。吉永和前来报告的组员虽然不解,但他们早就习惯了不要对自家顶头上司的行为不要多做质疑和探究,反正绝对是想不明白的,何必浪费这个脑细胞呢。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他们迷茫地摸不准她脉络的时候,敌方的人大概也和他们一样。 吉永迅速扔掉了自己的脑子,当回一个合格的工具人,镇定点头应是。 源辉月:“另外,不二呢?” 报告的组员连忙回答,“在另外一间审讯室,副队正在那边和他说话。” . 作为源辉月的半个青梅竹马,虽然不二周助莫名搅和进了John Walker的一系列事件中,还和重要嫌疑人关系密切,甚至还是他的学生——学生这个身份放在John Walker这里,可真不是什么好词。 这一连串的debuff都快要叠成山了,但后面还是得加一个“但是”。但是依旧没什么人为难他,在审讯室里松田阵平真的只是在跟他聊天而已。 源辉月周围那圈批发来的青梅竹马们,松田阵平基本全都认识,跟不二认识的时间甚至还挺早。两人在审讯室里就着警视厅难喝的茶,不二表示了一下对松田转入公安部的惊讶和关心,松田阵平也礼尚往来地跟他讨论了他导师被抓后怎么毕业的问题,气氛倒是十分和谐。 源辉月到的时候,两人的话题已经从叙旧流畅转到什么时候约个时间一起喝酒了。 “你们把审讯室当茶馆呢?”进门后听了一耳朵的大小姐无言地问。 松田阵平耸了耸肩,吊儿郎当地一手搭着椅背,百无聊赖地转着支细长的香烟,看起来如果不是审讯室禁烟他可能会更加自在。 介于松田副队一直都是这个德行,看在他长得帅的份上,源辉月也懒得多说,冲审讯室里另一位陪审的公安扬了扬下巴,“放人吧。” 公安在旁边坐了好一会儿,面前的电脑上一个字没输入,正睁着眼睛神游,闻言终于回过神来,知道这个程序性的流程算是终于走完了,连忙点头,伸手阖上电脑就要起身。 就在这个时候,不二周助忽然开了口,“辉月。” 众人的目光下意识移了过去,栗色发色的青年垂眼安静了两秒,无奈笑了,“原来你进公安部了啊,难怪最近经常在案发现场遇到你……” 随即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却似乎有种莫名的坚持,“不用特别照顾我了,就在这里问吧。”
第492章 黑暗(三十三) 审讯室里一阵短暂的沉默,源辉月朝那个起身起到一半的公安看了一眼。对方迅速读懂了自家顶头上司的意思,麻溜地又把阖上的笔记本电脑重新打开,然后自觉起身跑了。 源辉月在他让出的位置上坐下,陪审的座位是在审讯桌的侧面,和正对着的主审以及嫌犯恰好坐成一个品字形,且大部分时候只负责记录,很少提问。但源辉月没管这个潜在的规则,坐下后直接接过了主审权开了口,“你确定在这里说吗,有摄像头。” 不二周助非常确定,被提醒后甚至主动看向摄像头后十分有经验地问,“需要我先报一遍自己的姓名、性别和年龄吗?” 松田阵平注视了他几秒,懒洋洋把玩着烟,作为部门的副队长堂而皇之地表示,“不用,我们这里没有那么正规。” “我从头开始说吧。”看着另外一位源大小姐连电脑都没摸,看起来完全没有记录的打算,坐在嫌犯的位置上却成了审讯室内唯一靠谱的人的不二露出了无奈的笑。 “我记得辉月你以前问过,我最开始目标是当心理医生,为什么后来忽然转修了犯罪心理学。” 源辉月注视着他平静点头。 不二周助:“因为那个时候,我怀疑我现在的导师早濑浦教授和一桩案件有关。我是借由报考他名下的博士生这个途径,故意接近他。” 松田:“案件?” “你们现在应该对那个案件非常熟悉了,就是胜山传心的案子。”青年的声音仿佛轻了轻,“那起案件中有一个受害人,只有十四岁,但却是所有被害者中死状最为凄惨的。” 源辉月轻声问,“鸣瓢椋?” “对。”不二抬头笑了笑,对着她时声音重新变得温和,“那是我邻居秋人哥家的孩子,我差不多是看着她长大的,辉月你现在可能不记得了,其实你以前也见过她。” 端起外头的人刚刚送进来的茶水,源辉月轻轻垂下眸。 不太巧,她现在刚好记得。 她尘封的记忆被鸣瓢椋这个名字开启,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团子的样子。 鸣瓢椋遇害时是十四岁,不知道是命运还是凑巧,她第一次遇到这个小女孩时也是在自己十四岁的时候,那时候那孩子才四岁。 那一天是不二周助的生日,正值春假,全国大赛早就告一段落,激昂了一整个夏天的热血和尘烟终于落定。看在青学打败了冰帝后最终也没让立海大夺冠的份上,源辉月勉勉强强参与了宿敌学校校队成员的生日宴。 说是宴会,但众所周知比起某赢了比赛之后能大手笔派出直升机满东京洒玫瑰花瓣的贵族学校冰帝,青春学院基本都能算个平民窟了——by依旧看青学不太爽的源大小姐。 所以不二周助同学的生日宴办得非常简单,几乎就是认识的几个朋友找个由头凑在了一起聚了聚,连蛋糕都是财大气粗的迹部爸爸带过去的。甚至个别不讲究的客人,此处特指某只经常性挂科的学渣海带切原赤也,还把春假作业带去了,满场奔跑地找人蹭作业抄。 除了这群鬼知道为什么会千里迢迢从神奈川跑到东京来的立海大的人,当时现场还有一位特别的小客人,就是小小一只的鸣瓢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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