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很满意,对卫长君满意。但凡卫长君跟他提过自己,主父偃都不会越过他拜见卫青,“免礼。”放下阿奴,“去病,跟阿奴玩儿去。” 小霍去病勾住他二舅的脖子,“二舅,大舅说晌午吃炖鸡。我不想吃。我想吃炸鸡。二舅,你跟大舅说——” “我不想吃炸鸡。”卫青打断他。 小霍去病松开他挣扎着下去,冲他哼一声,“我告诉大舅,你打我!” 主父偃因刘彻到来而激动的心平复下来,不敢置信地看着怒气腾腾往外走的小不点。卫青把堂屋门边的椅子搬过来,“别管他。他说破嘴也没用。” “谁说的?”到正院门口的小不点停下。 刘彻震惊:“这么远你也能听见?” “我耳朵尖着呢。”小不点瞪他一眼,拉着阿奴继续往外走。 主父偃吓得心脏停了。小霍去病跟侯爷吵架就算了,怎么跟陛下说话也这样。他慌得偷瞄龙颜,天子不以为意地笑笑,骂道:“小混蛋!” 三个字叫主父偃看清刘彻对卫家人的偏宠。随即主父偃不明白,霍去病不怕陛下,有陛下的纵容这是一定的,卫长君肯定也没怎么管。否则凭他叫霍去病刷牙霍去病不敢洗脸这点,小不点绝不敢瞪陛下。 既然这么放肆,卫长君为何那么忌讳帮他引荐。主父偃很想不通。但有一点卫长君没骗他,在卫家等着果然可以见到天子。 卫青:“主父偃,陛下坐车累了,想说什么快说。” 主父偃做好长期奋战的准备,他计划深秋时节见到天子如何如何。可短短几日人就在他面前,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又有太多话想说,主父偃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卫青见他欲言又止,禁不住蹙眉,“没想好?” 机会难得,主父偃怕刘彻对他失望不敢说实话,“陛下且等等。”说着话就朝外跑去。 刘彻看卫青:“找你大兄?” “大兄向来说一不二,找大兄有什么用。”卫青话音落下,刘彻看到主父偃朝奴仆房拐去,片刻又跑出来,手里多了三张纸。 刘彻很意外:“文章准备好了?” 主父偃脚步一顿,被卫长君收拾的不敢自作聪明,老老实实地说:“草民文采远不司马先生,近不如东方先生,恐污了陛下的眼。但还请陛下看完。” 今日东方朔也来了,看热闹。此刻在卫青身后。刘彻瞥一眼东方朔,“东方,先生?” 东方朔慌忙出列,“陛下饶了臣吧。” 主父偃愣住。 前些日子他到处打听该走谁的门路的时候听说过东方朔。其人博学广识,甚得陛下赏识。东方朔跟他一样出身贫寒,没钱孝敬王侯将相士大夫。陛下登基初年,广揽人才,上书陛下的奏表如雪花一般飞入宣室,东方朔依然能脱颖而出,可见其博学非虚。这点导致主父偃一直认为东方朔跟司马相如年龄相当,没到半百也有四十。 实则东方朔二十出头吗?主父偃不敢信:“您是东方曼倩?” 东方朔:“普天之下有没有同名的我不知道,但陛下身边只有一个东方曼倩,那就是我。” 以前主父偃也曾给刘彻上过奏表。犹如石沉大海。主父偃一直认为他的上书没到御前。得知东方朔家贫,皇帝用人不看出身,主父偃就觉着无论如何都得见到陛下。正因如此那日在卫家门口他才厚着脸皮讨好两个小不点。 “东方先生。”主父偃四十多了,可能比东方朔父亲还大,他却今日才见到天子,以至于对他的羡慕无法掩饰。 东方朔诧异,还有人羡慕一个郎官当了六年的他,“当不得先生,叫我曼倩。” 卫青轻轻咳一声,朝刘彻看一下。东方朔和主父偃一看天子在看主父偃的文章,都不由得屏气敛息。 文章很长,但竹简换成纸,白纸黑字清晰可见,也不用一点点翻竹简,待曹女烧好茶汤,刘彻就看完了。 主父偃因为刘彻抬头,心里咯噔一下。随着他揉额角,又禁不住咯噔一下。卫长君和韩嫣一东一西,倚着正院门框,看着主父偃的手指头一抽一抽,相视一眼,由卫长君开口,“陛下,给他个痛快吧。您再长吁短叹下去,人就被你吓死了。” 主父偃陡然回头,卫长君和韩嫣直起身进来。 “大公子,韩上大夫,您二位何时来的?” 卫长君:“陛下看第二张的时候。陛下看得认真,没敢打扰陛下。陛下,如何?” “你还敢问。”刘彻抬手把纸拍卫青怀里,起身怒问:“刘陵怎么回事?” 主父偃悄悄后退,东方朔悄悄往前。日前刘陵进宫告御状——卫长君轻薄她,接着又请陛下给她和卫长君赐婚的时候他也在。东方朔不信卫长君这么饥不择食。他若换上红装不比刘陵差。他又不喝酒,跟刘陵也不熟,难不成脑袋被驴踢了。 卫长君看韩嫣,“当日韩兄也在。” 韩嫣颔首:“臣在院中听去病和阿奴背书。” 光天化日之下,院里有人,其中一个还是他外甥?卫长君的脑袋被驴踢过又被门夹过也干不出那等下作的事。东方朔心想,看来真另有隐情,“陛下,院里风凉,有什么事进屋再说。” 卫青:“陛下,喝点茶汤去去寒。” 马车有风,刘彻被吹了一个多时辰也觉着有点不适,就随卫青进去。东方朔跟黄门守在门外,然后眼神示意主父偃退下。 主父偃不知刘陵其人,但姓刘肯定是皇亲。他也不敢掺和,关上院门去找赵大等人闲聊。 韩嫣进去之后就把那日的事大概说一遍。刘彻十分诧异地看着卫长君,“韩嫣不是说过她有可能看上你了。你居然还敢跟她独处?” 卫长君:“不是独处。韩兄在院里。” “那屋里也只有你二人!”刘彻拔高声音。 东方朔禁不住替卫长君反驳,天没黑! 卫长君神色不变,也没为自己辩解,“陛下相信草民是那样的人不可能今天才来。您就别故意吓我了。我和韩兄猜刘陵可能倒打一耙,趁机请您赐婚。刘陵见着陛下怎么说的?” 刘彻哑然。 韩嫣知道他猜对了,“陛下又是怎么回的?” “朕查明真相后给她一个交代。”刘彻方才太大声,嗓子痒,端起水喝一点,“叫朕想不通的是,朕故意说,真有此事朕定不饶长君,刘陵居然也没替长君求情。” 韩嫣:“您不会以为他真看上卫兄的脸?长君活着可能弄出比现在的耧车更好用的耧车。他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不论他死,还是长君娶她,她都不亏。” “她没想过第三种可能?”刘彻问出东方朔也想问的话。 卫长君反问:“谁看见了?” 刘彻不禁放下杯子,亏得他这几日一直琢磨怎么给刘陵个交代。刘陵到宣室那日,宣室除了他和刘陵就是他的心腹。由于干系到翁主的清白,刘陵走后他就下了禁令,连他母亲太后都不知道。 想到这,刘彻笑了:“朕也没听见。” 韩嫣和卫青以及卫长君愣住。东方朔更是忘记呼吸,然后同另一边的黄门面面相觑,还可以这样吗。 三个月前刘彻都不敢这么无赖。 日前上林苑的农奴回来禀告,各封国王爷看到耧车那么好用,羡慕的眼珠子都掉地上了。他只需再拖四个月,春红薯收获,诸王见识到红薯多高产只会惧怕朝廷。那时一个淮南王还不任他揉搓。 三四个月很快的。 刘彻屈手敲着几案算计怎么拖延,不经意间瞥到卫青手上的纸,他无声地笑了。四个月,再过四个月,不止淮南王,天下刘姓诸王都不再是威胁。 可是有些人会很不快。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卫长君曾说过一句市井俚语,只有千日做贼,那有千日防贼。一旦成了,他缩在宫里不出来也有可能受伤。 他需要一个人啊。 刘彻猛然朝外看去,“主父偃!” 东方朔进来禀告:“主父偃出去了。臣去找他?” “不——”刘彻一顿,“叫他收拾收拾同朕回长安。等等,告诉随朕来的那些人以及卫家、韩家和窦家奴仆,不许跟任何人说,主父偃认识长君。” 卫长君很意外,这就要颁布“推恩令”了吗。 “陛下,主父偃写的什么?”卫长君佯装好奇,看向卫青。 纸合上了卫青也不知道,下意识递给他大兄。刘彻伸手夺走,“你无需知道,好好种你的地。”顿了顿,又不放心,“再弄个刘陵出来,廷尉大牢就是你今后的家!”
第84章 换牙了 卫长君确定纸上的内容跟“推恩令”有关。可能没“推恩令”三个字, 但一定建议刘彻加强中央集权,把犹如一个圆的封国分成豆腐块。 卫长君不好奇了。但做戏做全套,嫌弃地说:“给我看我也不看。” 刘彻折起来放入随身携带的荷包里。卫长君见荷包上的针线跟蚯蚓爬的似的, 似花非花似草非草,宛如一团乱麻又像鸟窝, “陛下的荷包真别致。” “喜欢?” 卫长君的鸡皮疙瘩瞬间出来了。 “喜欢也不能给你。” 卫长君张口结舌,他哪只眼睛看出他喜欢。 刘彻眼光高审美好, 这个荷包不可能出自后妃之手。卫长君心里有个猜测又觉着不可能,他外甥女虚岁才五岁。 “长公主给您做的?”卫长君试探道。 刘彻认为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没有意外只有得意,“我女厉害吧。小小年纪就会做荷包。”说着话递过去叫卫长君看个仔细, “别给朕碰坏了。” 荷包边缘的针线很密不可能出自孩童之手,荷包上乱七八糟的线里头疙疙瘩瘩,一定是小公主没拿稳针缝错了。这样的荷包卫长君夸不出口, 佯装恋恋不舍地还给他:“长公主心灵手巧,不愧是帝女。” 卫青恨不得把耳朵堵上。韩嫣没眼看。卫长君不动声色地扫一眼两人——收敛点! “陛下,不知道您来只备了一只鸡, 我再叫女奴杀只鸭?”卫长君更想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但这话出口, 刘彻很有可能刺他——舍不得那点饭菜。 刘彻沉吟片刻, “清淡点。朕这几日上火。” 近日春笋多如牛毛,卫长君也叫女奴晒一点。卫长君出去吩咐曹女杀鸭子, 叫西芮烧火收拾配菜, 晌午吃干笋老鸭汤。 卫长君拿着绑着网兜的竹竿去水里套母鸭。他家只有母鸭母鸡和看家鹅能多活几年。公鸡和公鸭从没活过两年。 主父偃和赵大在门外,也找撵鹅的竹竿帮他赶鸭子。鸭子到手, 主父偃才问:“听东方先生说陛下令我回长安?” 卫长君颔首:“我不知道你写的什么,但陛下既然下禁令可见内容很唬人。我不求你飞黄腾达后感谢我,只愿你从未见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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