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后不禁看向刘彻。 刘彻瞬间明了:“朕是天下之主,到哪儿都是皇帝。” 王太后笑着瞪他一眼:“忙你的去吧。” 刘彻出了长信宫,不经意间看到他母亲种的菜,南瓜好像老了。他想起前几日去秦岭,一路上看到很多黄豆叶子泛黄,有些甚至焦黄,离秋收不远了。他到宣室就令小黄门传少府。 上林苑属皇帝私产,茂陵的空地也归刘彻,地上的作物收上来也就不可能入国库,而是少府统计。先前卫长君忙着抢收,少府心大,导致刘彻的很多小麦变成喂牲口的麦芽。刘彻已经因此惩罚过少府,但他也担心少府好了伤疤忘了疼。少府到来,刘彻再次提醒秋收务必抢收。忙完他的地就去帮卫长君。缺人就去上林苑调。 廷尉执法严苛,少府再作一次,不死也得被贬为庶民。以至于他不敢再自作聪明。翌日,少府就前往上林苑召集人手。 半个多月后,卫长君收了秦岭的黄豆,带着牛固前往茂陵,迎接他的便是一片又一片空地。若不是看到孟粮在地头上打场,他准以为走错了。 卫长君把缰绳扔给牛固就大步过去:“孟粮,怎么割这么快?” “郎君?”孟粮愣一下,“秦岭的地好了?” 卫长君:“头一遍打好了。再晒两天打两次就差不多了。” 孟粮朝他身后看去。 “找去病?我叫他和阿奴带着那五个孩子收红薯呢。赵大犁,他们捡。这儿怎么回事?” 孟粮转向西:“上林苑的人帮咱们割了二十亩。”指着西南方向,“站在地头上的那个人就是少府。自打黄豆可以割了,他就在咱家住下了。不过住的是西屋西偏房,没叫他正房。” 卫长君笑着问:“上次叫他连夜抢收,却嫌我过于紧张的那个?” “可不是他吗。一夜起来三次,就怕老天爷突然变天,黄豆全变成黄豆芽。”孟粮说出来也禁不住幸灾乐祸。 卫长君不同情此人,“你下地看看还有多少。若是一天能割完。明天四更天起,争取早饭前割完,回头慢慢打出来。” 割豆子得趁早,否则太阳出来晒干豆荚,手轻轻一碰豆荚张开,黄豆掉落,就只能一粒粒捡了。孟粮很清楚这点,也不想天天天蒙蒙亮就下地。 有了卫长君这番话,孟粮查清楚还有多少亩黄豆,就底气十足地回去吩咐众人,晚上早点睡,明日早点起。 若在别家做事,奴仆很不想那么早起。卫长君是个好主人,奴仆们比他还想早点把黄豆收进家。结果便是等卫长君起来,地头上已经点起木柴堆,同月光一起把地里照的宛如白昼。 在卫家借宿的少府很慌,被卫家人吵醒后,找到卫长君就问:“大公子,又阴天了?” 卫长君仰头看:“月朗星稀,哪来的阴天?我们是想一鼓作气今日割完。” 少府放松地瘫到地上:“吓死我了。我再去睡个回笼觉。” “你就别睡了。”卫长君朝河对岸看去,“人家乡民都起来了。想睡可以等巳时左右把割下来的黄豆摊场地里晾晒的时候再去睡个够。下午申时再打都没关系。” 少府自己算算,哪怕午时开始睡,也能睡两个时辰,“还是大公子周到。黄豆都割下来,也能睡踏实。”说完他也不困了,去卫家推车,帮卫长君拉割下来的豆子。 卫长君用了早饭就把地里交给奴仆,带着牛固帮少府这边拉黄豆。场地铺满,谁回谁家吃饭歇息。 未时三刻歇过乏,用了饭,卫家奴仆开始打场。翌日清晨,把前一天割下的黄豆拉场地里,晾晒,打场。 如此又过一天,茂陵的黄豆收好了。卫长君承诺,玉米和红薯收好就杀猪。有了盼头,歇了一天,卫家奴仆就下地掰玉米或跟在犁后头捡红薯。 待秦岭和茂陵的玉米以及红薯收上来,卫长君就来茂陵拉十来个男奴,随他回秦岭做红薯粉面。 冬至前,红薯面粉晾干,卫长君搬去茂陵过冬。 到家的第三天上午,卫家迎来了三个人——卫长君邻居的邻居的邻居——张汤、司马相如和东方朔。 天气不错,卫长君跟窦婴和韩嫣坐在院里晒太阳。乍一看到他仨,还以为他们在长安。卫长君率先回过神,起身问:“你们搬过来了?” 东方朔:“早搬来了。” 卫长君奇怪:“我来这边收庄稼的时候怎么没看到你们?” 秋收时节,东方朔也想来看看众人干活热火朝天的景象:“我们那时候不在。你不知道,路上不是牲口就是牲口粪便,还有人堆的麦秸豆秸,出了长安简直寸步难行。” 卫长君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往返秦岭和茂陵好几次。城里干净,几人舒服惯了,受不了这个罪罢了。 “一时忘了。”卫长君吩咐许君拿板凳来,“听说您高升了?”问张汤。 闻言张汤略感惭愧:“算不上高升。只是以后能经常见到陛下。” 卫长君:“这就好了。在陛下身边机会多。”看到司马相如坐下,忽然想起一件事,他自个干的事,“司马先生近来可好?” “托大公子的福,近日很好。”司马相如很是客气地说出口,东方朔不客气地笑出声。 卫长君来了兴趣。懒得虚与委蛇的韩嫣正眯着眼假寐,闻言精神了,率先问:“出什么事了?” 司马相如慌忙道:“无事。” 东方朔心不坏嘴不好:“大公子不是外人,韩上大夫虽是外人,但他不到过年不回长安,平日没人可说,魏其候不屑搬弄是非,怕什么?只说卓夫人又要同你和离,咱们还能笑你。” 韩嫣和窦婴下意识想看卫长君,一想到司马相如在此,转到一半的头又生生转过来,故作难以置信,齐声问:“因为何事?” 司马相跟他使眼色,不许他说。 东方朔:“跟我和汲黯喝了几次酒,喝的有点多,他夫人不高兴,他跟夫人因此吵了起来,吵急了要和离,谁知夫人当真了。”摇了摇头,“也怪我,早知道就不找司马兄喝酒了。”说的惭愧,面上没一点羞愧。 卫长君看到东方朔这样,禁不住怀疑:“司马先生要和离,不会是你撺掇的吧?我虽不在长安,也常听人说,你得了重赏就和离再娶。我所认识的人加一起都没你离了结结了又离的次数多。”
第127章 窦婴的噩梦 东方朔直呼, 冤枉! “大公子,您这样就非君子了。”东方朔确实跟司马相如提过, 大不了和离——大丈夫何患无妻!可他不是司马相如。刘彻的叔父梁王在世时, 司马相如得他看中在梁地吃喝无忧还受尊重。梁王去后,他回到成都老家钱财所剩无几,虽然日子能过, 他偶尔还是会怀念以前的珍馐美馔。 东方朔自幼家贫,后来到刘彻身边也不受重用,俸禄微薄, 不懂高朋满座, 日日佳酿是何等的潇洒畅意。没经历过今日吃糠明日吃肉后天又吃糠的窘迫,也就不知道司马相如不舍卓文君, 除了爱其貌其才其人,还爱她丰厚的嫁妆。他不想再过家境清贫,需操心生计的日子。 司马相如也有文人的清高,像东方朔这般年轻的时候。司马相如不好向东方朔坦白, 这就导致东方朔认为司马相如爱卓文君爱得深沉——卓文君那么不可理喻, 他都不舍得和离。 东方朔不顾司马相如的暗示, 说出夫妻二人的摩擦,也是希望能言善辩的卫长君劝劝他,长安三条腿的女人不好找, 两条腿的还不遍地都是。 劝是不可能劝的, 卫长君跟卓文君不过萍水相逢,一面之缘,没必要为了她把司马相如往狠了得罪,“这些话是背着你偷偷摸摸说的?” 东方朔下意识摇头。 卫长君又问:“坦坦荡荡还成了小人?” 东方朔无言以对,他早该想到辩不过大公子。 “依大公子之见司马兄的婚是离还是不离?”东方朔扯回到司马相如身上。 韩嫣和窦婴同时给他使眼色, 慎言! 卫长君笑道:“我至今身边连个伺候的侍女也没有,一个人当家做主,农忙的时候干活,闲的时候像现下这样,赏风和日丽,看云卷云舒,你说我应当怎么回答?” “离?”东方朔试探道。 卫长君微微摇头:“我不是司马兄,你也不是。我不能替他做主,你也不该说三道四。司马兄比我等年长近二十岁,他红袖添香的时候,你我还没长牙。是离还是不离,他自有分断。” 东方朔不禁为自己辩解:“说说大公子的看法,用不用这么严肃?” “婚姻大事,岂可儿戏?”卫长君正色道。 韩嫣对卫长君的回答很满意,总算没暗暗挑拨,“长君,东方朔可不就是把婚姻当儿戏吗。” 卫长君故作恍然:“是我忘了。” 东方朔急了:“怎么总往我身上扯?我是我,司马兄是司马兄。” 卫长君阴阳怪气:“您还知道呢?” 这话又叫东方朔哑口无言。 张汤笑出声来:“东方先生,没想到又把自己绕进去了吧?” 东方朔朝自己嘴上一巴掌,“我就不该提这茬。” “谁叫你说的?活该!” 东方朔循着声音看去,从正院里头出来个半大小子。再仔细一看,不是霍去病又是哪个。 “你怎么在这儿?” 霍去病没好气道:“这是我家,我不在这儿去哪儿?” 东方朔又说错话了:“我的意思功课写完了?” 霍去病点一下头,朝他大舅怀里扑。卫长君条件反射接住他,“又怎么了?” “我饿。”霍去病坐他腿上,靠他怀里,“大舅,我觉着我得吃根油条才有力气骑马练剑。” 卫长君沉吟片刻,“那就休息一天,今天不骑了也不练了?” 霍去病嘴巴动了动,怎么跟他预想的不一样。 韩嫣在卫长君另一侧,恰好能看到少年的表情:“跟你大舅来迂回战术?你还嫩了点。” “大舅,亲大舅,舅舅……”计谋没用,霍去病改撒娇。 卫长君实话说:“不是不给你做,而是天冷面发的慢,也发不好。” “那我吃不好的呢?” 卫长君:“我可以试试。” 霍去病搂住他的脖子:“大舅天下第一好!” “省省吧。”卫长君捏捏他的小脸,“又不戴帽子围脖。回去戴好再出去玩儿。” 霍去病霍然起身:“诺!”一步跳出他的怀抱就往屋里跑。 东方朔好奇:“油条是何物?值得小公子恨不得用上满腹心计?” “油炸之物,条状的,简称油条。夏天从和面到炸好,最多两个时辰。如今得小一天,还不一定能成啊。”卫长君感慨,“开春后有机会请你们品尝。” 在东方朔看来卫长君连“人参果”都舍得,不可能不舍得油条,因此不作他想:“大公子,你们三位一直坐在这儿,不寂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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