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壶在阿奴手边,阿奴直起身跪在坐垫上,慢慢倒一杯:“陛下,喝茶吗?” 刘彻摇了摇头。 霍去病心中忽然一动:“很好喝的油茶呢?” 刘彻被勾起好奇心,“长君给你们做过?” 卫长君没做过,卫长君做饭团的时候提过一句。刘彻见他俩摇头,“下次吧。你俩也叫长君省点心。”话音落下,卫长君端着碟子进来。 刘彻诧异:“这么快就好了?” “到热锅里两面煎一会就好了。”卫长君看两个小的,“厨房还有半碗面糊,还能再做两张,你——”见他俩忙不迭起身,好笑的把话咽回去。 小葱不怕冻,降霜头天晚上卫长君依然叫几个半大小子薅一捆放大小厨房里。方才卫长君用鸡蛋和水搅面糊的时候,许君就洗了一把,切成葱花,放面糊里。 出锅的煎饼表皮泛着鸡蛋的金黄以及小葱的绿,散发着猪油的香,这叫吃惯山珍海味的刘彻也不由得深吸气,“快把朕早上吃的饼比下去了。” “陛下不常吃觉着新奇。”卫长君又给他倒杯水,“陛下方才跟去病说什么呢?” 刘彻大概说一遍,然后恭喜他:“外甥养值了。” 卫长君无奈地说:“我猜就是这事。” “公孙贺一直不来呢?”刘彻边吃边问。 卫长君:“那以后公孙贺犯了错,您别怪我没教好,或跟我学的。” 刘彻轻轻摇头:“你是你,他是他,朕分得清。” 可惜到老了就糊涂了。卫长君想。 “有陛下这句话,我就踏实了。”刘彻属顺毛驴的,纵然卫长君内心不以为然,面上不曾显露半分。 闻言刘彻大为受用,“去病说的油茶又是何物?” 卫长君诧异,随口提一句,竟然还被大外甥记住了。 刘彻见状笑了:“没想到去病这么关心你?” 卫长君嗤笑一声:“他只关心他关心的。”停顿一下,想想油茶怎么做,“煮好之后跟茶差不多,但前期准备比茶麻烦多了。陛下何时过来差人说一声,我提前一天准备。” 刘彻沉吟一会,“下次休沐。不下雨朕就过来。” “别叫两位公主来了。几十里路,一大清早,过来待一两个时辰,不够遭罪的。” 刘彻没打算把女儿带过来。有孩子跟着就得驾车,车慢且不如骑马畅快。 话说回来,由于刘彻深信近日有地震,他也没在卫长君家待太久,午饭后稍稍歇一会就起驾回宫安排防震。 四月的最后一天是休沐,休沐前一天午时刻,卫长君叫阿奴烧火,他炸油条,霍去病拿着长长的筷子夹油条。 起初卫长君叫许君和西芮帮忙。霍去病有些日子没吃了,想快点吃到,就说他和阿奴长大了,也该学做饭了。 卫长君这里没有“君子远庖厨”一说。霍去病以后要行军打仗,也得懂得柴米油盐,考虑到这点卫长君叫许君和西芮下地捡红薯。 第一根油条夹出来,霍去病就想伸手,烫的手直哆嗦。 卫长君瞥他一眼,冷冷地说:“活该!过一会再吃。” 霍去病不得不点头:“大舅怎么突然想到炸油条?是不是明日二舅、舅和小舅休息?” “今日天好,明日陛下过来。”卫长君实话实说,“以前不是给陛下做饭煮粥,就是各种饼,也该换换口味了。” 霍去病:“明天蒸江米吗?” 卫长君没料到他突然提到江米,“想吃江米饭了?” 霍去病看一下油条:“单吃油条或江米都没有江米裹着油条好吃。” “原来如此。”卫长君点头。 霍去病高兴地欢呼一声。 卫长君好笑:“锅里的好了,快夹出来。” 霍去病边捞油条边说:“大舅多做点,给二舅、舅和小舅留点。” “明早你们先吃点东西垫垫,咱们巳时再用早饭。”昼长夜短,卫长君这几日卯时就起了。霍去病和阿奴跟他一样睡得早,最迟卯时刻也起了。到巳时有一个半时辰,不吃点东西谁也扛不住。除非什么也不干。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两个小的得背书,还得切磋剑法。偶尔还得指点他们的小伙伴。可以说他俩比卫家所有人都忙。 霍去病点着脑袋说:“那我和阿奴用油条垫垫。对了,给不给陛下啊?” 卫长君点头:“再给你舅和小舅十来根,带回去给祖母吃。” “我母亲和姨母没有?” 卫长君想说什么,不经意间看到他满脸希冀,觉着他不是随口这么一问,“你觉着我该给吗?” “不该!” 卫长君:“可以说说理由吗?” “陈兄一不在家,阿母就往祖母家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比咱们所有人都舒服。凭什么啊。” 卫长君想笑:“可她是你母亲。” “我孝顺她应该的,大舅又不欠她的。” 卫长君满意地点点头:“你姨母呢?” “给她吃不如喂小狼崽子。” 卫长君越发满意:“不错!”顿了顿,“你没发现吗?除夕前大舅都没叫孟粮给她们送粮和肉?” 以前卫长君给他母亲送菜,会叫孟粮多准备两份。霍去病知道去年秋没给他母亲和姨母萝卜小白菜等物,但没想过过年的肉也没有她们的,“那咱们带回去的肉?” “给你祖母和宫里的姨母的。没有你宫里的姨母,咱家不可能像如今这样衣食无忧,还有钱买阿奴,养阿奴。” 阿奴点头:“给那个姨母应该的。祖母说,姨母在宫里也不像咱们想吃什么吃什么。她是宫里有什么吃什么。” 卫长君想说什么,一看锅里油条,赶忙叫霍去病捞出来。 油条很长很胖,全捞出来满满一盘。霍去病放柜子里,“这个给二舅。” 卫长君:“下一盘给陛下。再下一盘给你祖母,余下的都是咱们的。” 跟霍去病想的差不多,“大舅,明日可以加个油茶吗?” “看你惦记这么多天,可以。先别高兴的蹦跶,明天。上午没时间了,下午得准备做油茶的东西。”卫长君炸好油条,就借着油锅炒半锅面粉——“炒面”是做油茶的必需品。 炒面的过程中,卫长君想到以前去饭店常吃的小点心,红枣糯米心。 近日没空给大外甥买零食,也没空给他做。卫长君决定明日多准备一道。 卫家有糯米粉,其实也是江米粉。年前卫长君做糯米饭泡糯米的时候,多泡了两盆。糯米磨成浆取的糯米粉。 虽然过去小半年了,由于冷天多热天极少,糯米粉还好好的。 下午,卫长君去地里看一下,不需要他盯着,他就回家把红枣找出来。红枣也不是卫长君买的,而是秦岭地头上种的。 卫长君又弄些核桃仁,又去韩嫣和窦家找些果仁,然后放橱柜里等第二天用。他也没忘记睡觉前把江米泡上。 翌日清晨,许君做青菜豆腐汤和江米饭,江米蒸好放锅里温着,霍去病和阿奴喝豆腐汤就油条。 奴仆那边是杂粮饼就豆腐汤。虽然不如两个小的吃的豆腐汤有滋有味,但也比他们以前在自家或前主人家吃得好。 每到吃饭,一些很容易满足的奴仆就忍不住感慨:“郎君对我们真舍得。”今日多了一句,“前几天那一场霜,又不知道得多少人乞讨要饭。” 孟粮也在这边用饭:“没多少。以前饿怕了,知道过日子的人家会存够大半年粮。等到秋就好了。撑不到秋天的,要么家里遇到红白喜事,粮被他们换成别的物品了,要么是吃了今天不管明天的。要是前者,找亲戚借两袋红薯干,夏天菜多,还能下河摸鱼,紧紧裤腰就熬过去了。要是后者,饿死也活该。” 闻言年老的奴仆不禁说:“是我忘了,早年没红薯,也没玉米面,只能等地里那几石粮食。” 孟粮点头:“快吃吧。吃了下地把大红薯挑出来切成片晒干,留咱们煮粥。小的单放着留以后喂牲口。” 许君觉着这话不对,“郎君不是说都留着喂牲口?” “下半年还不知道什么光景。”孟粮也是饿怕了,“饭后我再问问郎君。” 孟粮想帮卫长君攒粮食,卫长君自然不会说,我有钱,不需要你帮我节省。卫长君提醒他,“不是我财大气粗,而是现在收的红薯好比嫩玉米,可以吃是可以吃,但没有一丝红薯味。有些被冻的还会有股怪味。” 孟粮从未吃过四月的红薯,“是奴婢自以为是了。谢郎君提点。” 卫长君笑道:“我知道你的心是好的。这次听你的。要是那些红薯难入口也别勉强。对了,极小的红薯就别晒了,稍稍洗洗连同红薯藤直接喂牲口。” 孟粮点头应下,还想说什么,听到马蹄声。回身看去,卫青下马。孟粮小跑过去接过缰绳,请他进来。卫步和卫广的骑术不如卫青,卫青洗去一路风尘他俩才到。 兄弟二人洗漱后,卫青已经吃上——裹着油条的糯米饭团和豆腐汤。 霍去病和阿奴还不饿,在外面玩儿,顺便迎一迎刘彻。 也就一盏茶的工夫,惦记着卫家饭菜的刘彻就到了。油条香,卫家的糯米是嘟嘟买的,比东西市卖的好,软糯可口,刘彻又是头一次吃糯米裹油条,新奇加上他饿了,以至于连吃两个。 卫长君给他一碗豆腐汤,刘彻埋怨:“大公子,对得起你长安第一公子的美誉吗?” “我何时成了长安第一公子?”卫长君很意外,刘彻也听说过,“陛下,为了口吃的您至于吗?油条干,江米没什么水,您吃多了胃里顶的不舒服。” 刘彻接过汤,告诉卫长君随他过来的禁卫们还没用饭。 卫长君院里的锅小,他叫许君去东边大厨房煮豆腐汤热饼。早上做的豆腐才吃一半,另一半原是留着卫家人晌午吃的。 刘彻胃口不小,喝了一碗豆腐汤还觉着没饱,叫卫长君再给他包一个饭团。卫长君给他一根油条,又盛半碗豆腐汤。 刘彻瞪眼:“打发谁呢?” “味道也不错。陛下尝尝看。若不是做了江米饭,我们就吃豆浆泡油条了。” 霍去病和阿奴先前吃的豆腐汤消化了,联袂跑进来。闻言,霍去病脚步一顿,“陛下,大舅没骗你。大舅做的咸口的豆浆可好吃了。配上油条美着呢。” 刘彻将信将疑地接过油条:“怎么没叫你大舅留点豆浆?” “大舅做油茶啊。”霍去病问他大舅,“午时做,我午饭前垫垫?” 卫长君笑了:“可别饿着你。” 卫青拿着湿布进来,朝外甥脑袋上呼噜一把,“你一天五顿?” 小霍去病想说没有五顿,然而一想再吃饭团今早就吃两顿了,“我还小,长身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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