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水自然是夸张,但是马必须得看。 窦婴也好奇,便跟去牲口圈。小马驹累了一个早上正埋头大吃。它的好胃口令窦婴意外,再一看毛发,的确比他家的马水灵。 窦家马房离客房不远,门客每日都能看到马。哪怕没放到一起对比,门客也能看出卫青的小马比窦婴的高头大马健硕。要是小马一口气跑五十里,窦婴的马撑死四十里。 窦婴不禁对小马吃的草料好奇起来。抓起一把看了又看,跟他家的草料并没有什么不同。 “卫家小子,你还有——” “没有!”卫长君打断。 窦婴噎的想把手里竹简扔出去,“老夫说完了吗?” “您去年这个时候跟我说,你要多少有多少。但今年真没多少。深秋时节陛下派人过来,五十亩割走四十五亩,就给我留五亩。我家除了牛驴马还有羊和猪,又吃一个冬天了,您自己算算还有多少?” 窦婴眉头微蹙:“陛下要那么多草做什么?” 这话问的有意思。卫长君反问:“您要草做什么?” 窦婴说不出来。有门客想起卫长君说过,过几日再种,于是问卫长君何时种。卫长君直言再下雨就种。 窦婴头一次巴不得天降大雨,卫长君第二天就把苜蓿种子种下去,他第三日就能割来喂马。可惜老天爷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太阳照常升起,且越来越亮。 窦婴望着刺眼的太阳,估计最近几日都不可能有雨,踏踏实实给卫步和卫广上课去了。 魏其侯前脚进堂屋,后脚卫家门口多出一辆宽大的马车。正准备或踏青或看书或对弈的门客出来看到两匹马拉的车陡然停下来。 小霍去病和小阿奴上一次看到好几匹马拉一辆车还是刘彻来拉玉米那次。小不点叫着阿奴从东边跑来,“陛下!” 短促的两个字令想上前探个究竟的门客猛然驻足。小不点风风火火越过他们。打马车上下来一位身着官服的男子,但不是刘彻。两个小崽子歪着脑袋打量,那男子笑着说:“这位想必便是小霍公子?” 小霍不是第一次听见人家喊他“小霍公子”,矜持地点点小脑袋,“陛下呢?” 那男子正是刘彻身边的黄门,上次拉玉米他也来了,“陛下在上林苑。” “你也是我大舅的友人啊?”小不点好奇地问。 没有刘彻许可,又未经卫长君同意,黄门郎可不敢当卫长君的友人,但他又清楚孩子小不好解释,“我是来拜访大公子的。” “拜访?”小不点不懂其意,但直觉告诉他这两个字很恭敬,“我舅舅在那儿。”扭身指着将将从院里出来的人,“大舅,大舅,有人拜访!” 卫长君头疼:“听见了。这不就来了。”疾走几步,拱手道,“不知侍郎有何吩咐?” 黄门郎官笑着说:“不敢。下官此番是来传达陛下口谕,请大公子随下官速去上林苑。”
第60章 东方朔 上林苑能有什么事。 卫长君想不通就问那黄门, 陛下找他何事。黄门侍郎觉着这事怪丢人,直言他过去就知道了。卫长君考虑到此时的上林苑还不具规模, 离秦岭也不近, 便问去几天。 黄门侍郎觉着卫长君有经验,可以很快办妥,“一个时辰左右吧。” “那午饭前还能回来。”卫长君示意黄门掉头, “走吧。” 小霍去病拉住他的衣角,“舅舅去哪儿?” 众门客因天子近侍突然而至惊呆了, 闻得此言回过神, 不约而同地转向卫长君,就差没明说, 他们也可以为陛下分忧。 刘彻身边武有禁卫军,文有司马相如, 哪用得着他们。卫长君装没看见,低头交代大外甥, “去告诉侯爷和韩兄以及三个舅舅, 我去去就回。” “我不去啊?”小不点脱口而出。 卫长君噎住。 刘彻跟身边人感慨过, 卫长君非常人。以致于黄门也好郎中也罢, 无人敢把卫长君当一介白身,更不敢提他的出身。红薯亩产之高,黄门亲眼所见,甚至很多是他盯着上林苑的奴仆一个个挖出来的, 做不得假。卫长君在黄门眼中比长得仙风道骨常把鬼神挂嘴边的术士靠谱多了。 黄门敬重他,对小霍去病也不由得多了几分耐心,“小公子也想去?” “不可以去吗?”奶声奶气说出理所当然的话,黄门禁不住笑了,“卫公子, 事情虽急但于你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小公子想去,那就一块去?” 卫长君盯着大外甥:“去可以,不许闹。” “不闹,不闹。”小不点的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卫长君见状就知道他左耳入右耳出,“上林苑离这儿不近,半道上不许闹着要回来。” “不闹,不闹!”小霍去病见他唠叨个没完,甩开他的衣角抓过小阿奴,“快走!”迈开小腿朝马车跑去。 黄门一见还有个小的,“那孩子?” “去病小友,我家阿奴。” 黄门想起来了,“小卫公子吧?瞧我的记性。大公子,咱们也走吧。” 卫长君这才直面那些门客,“诸位,回见。” 众人这会也听出来了,黄门是奔着卫长君来的。他都没进去拜见魏其侯爷和韩上大夫,更不可能叫他们随行。于是都很懂事的叮嘱卫长君路上小心。 卫长君随黄门到马车旁,两个小崽子正对着马车一个劲长吁短叹,“怎么不上去?”明知故问。 小霍去病一脸无奈地看着他舅,仿佛在说,您看不见啊。 “跑那么快,我以为你早上去了。”卫长君把他放到车上,接着把小阿奴提上去,“往里去。” 这边路窄,马车太重容易翻车,卫长君一边随黄门往子午栈道走一边问:“方才听侍郎的意思又要紧又不是什么大事,陛下找我究竟何事?” 都是自己人,黄门侍郎也没再藏着掖着,“咱们忘了怎么育红薯苗。” 卫长君微微张口,脸上写满了惊讶。 黄门躁得慌,“咱们起红薯的时候你教咱们育苗,我也觉着简单。谁知今日拿到手,瞧瞧哪头都像头又都像尾。”顿了顿,“我向陛下请示,陛下说,不是很好分吗。结果您猜怎么着?” 卫长君心说还用猜,你人都在这儿了。 “陛下拿到手一看也傻眼了,令你赶紧过来接我。” 黄门侍郎点头,“公子,待会见着陛下,您可千万别说,不是教过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卫长君懂,刘彻也是要面子的。 随后登上马车,卫长君定定地看着两个小不点,“刚才的话都听见了?” 两个小崽子不约而同地点头。 “见着陛下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要我再重复了吧?” 小霍去病摇头,“不说。” 坐在卫长君对面的黄门笑了,“小公子机灵,他日前途不可估量啊。” 小霍去病坐直抬起下巴。卫长君抬手把他的小脑袋按下去,“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你才五岁,夸你两句就恨不得抖起来,过几年长大了飘起来,还知道自己的根在哪儿?” “在哪儿?”小不点不假思索地问。 卫长君噎的想揍他。黄门没等他出手,先说:“根就是家。” 这样说霍去病就懂了,“根在秦岭。”起来扑到卫长君怀里,“舅舅,对不对?” “坐好!”卫长君抬手把他放阿奴身边,“到了上林苑,要么老老实实在车里等我,要么叫人家跟着你。否则我请人把你俩送回来。” 小霍去病正襟危坐,瞬间入定。 黄门见状又想笑。卫长君嫌大外甥精怪的丢脸,揉揉额角转向窗外。 初春的上林苑没了硕果累累,没了姹紫嫣红,又没到桃花盛开柳树吐蕊的时节,虽然有不少树木房屋,可依然有几分萧瑟。 卫长君不意外,从深秋到初春长安内外同一色。两个小不点肉眼可见的失望,早知道跟秦岭脚下没两样,他们就不来了。 小霍去病抓住卫长君的手,“大舅,这是上林苑啊?” 卫长君点头:“不好玩?那你和阿奴先回吧。” 小霍去病摇摇头,来都来了,就算不好玩逛一圈再走也不迟啊。 “大舅,我是不是得跟你分开啊?”小不点仰头问。 黄门:“小公子,卫公子得教咱们育红薯苗。要不我给你找几个人,叫他们带你和小卫公子到处看看?” 初到陌生的地方,仗着有大舅,小霍去病一点不怯生,奶声奶气地说:“有劳你了。” 黄门乐不可支,“不劳不劳。”随后给他们找两个郎官。 小霍去病一听随便去哪儿,不出上林苑就行,顿时跟得了圣旨似的,朝他大舅反方向跑。卫长君无奈地叹气。 黄门开解他,“大公子合该高兴才是。小公子落落大方,小小年纪就会待客,将来一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卫长君一边随他去地里一边说,“不瞒你说,我也这么想过。再一想离他弱冠还有十五年,我妹妹又想嫁人,他此后恐怕得跟着我,我就忍不住头疼。” 黄门惊讶:“大公子这么快就知道了?” 卫长君被问住。 黄门见他满脸疑惑,颇为奇怪,“您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卫长君不明所以。 此事还得从今年除夕前卫家人进宫说起。卫子夫听她们母亲提到,她长姊近日忙着相看人家,不是家境不好就是家境太好,有的是人好家世不行,有的是家世很好人不行。卫子夫忧心卫孺的亲事,刘彻逗长公主玩的时候她跟刘彻话家常,没忍住提了一嘴,刘彻就把此事包揽下来。 刘彻回到宣室方记起卫孺不止是卫子夫长姊,还是卫长君的大妹。卫子夫长姊嫁的不好,他可以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卫长君的大妹不幸福,叫他糊弄他也不敢糊弄。 刘彻二十来岁,还没见过几个新嫁娘,哪会保媒拉纤。这些日子就令黄门郎中等人帮他留意,一旦瞧见个好的立即拿下。 黄门大概把事情经过解释一遍,陡然想起他不止一个妹妹,小霍去病不是卫孺的儿子,“大公子是说你二妹?” 卫长君颔首:“改日劳烦侍郎替我禀告陛下,二妹已经有意中人,不劳烦陛下费心。大妹的事就有劳陛下了。” 黄门很意外,他竟然这么放心,“我以为大公子会说,都不劳烦陛下了。” 卫长君微微摇头,“我在秦岭,食铁兽、金丝猴倒是认识几个。可以当我妹夫的人,那是一个没有。” 黄门不由得想起先前卫家门口那些人,“那些不是大公子的客人?” 卫长君:“魏其侯的客人。侯爷在我家给两个弟弟上课,他们闲来无事就去我家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黄门又稍感意外,那些不是指望讨好权贵出人头地就是靠着权贵混吃等死的人,竟然也能主动帮卫长君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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