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君佯装思考,然后试探地说:“太后?” 韩嫣连连点头,叫他继续猜。 卫长君再猜下去就成神棍了。他目的是当神,而不是算命看风水的术士,“我又不是你,也没见过太后,上哪儿猜去?你要是不说,我就——” 韩嫣拉住他,眼神试一下田埂。 卫长君坐下洗耳恭听。 韩嫣叹息道:“你知道我在宫里没什么规矩对吧?” 卫长君微微颔首。 韩嫣揉揉额角,回忆起梦中场景又觉得遍体生寒:“我梦到自己穿过永巷,跟永巷的宫女调笑几句,太后就怀疑我跟宫女有点什么,令我自杀。陛下求情都没用。”说着话抬起头,面向卫长君,“你说我长得也不是五大三粗,丑的不能见人,至于吗?再说我跟陛下自幼相识,我看上哪个宫女找他讨要不就行了?有必要偷偷摸摸吗?” 嘟嘟禁不住跳出来。卫长君也险些失态,居然跟嘟嘟的资料记载八/九不离十,“这点好理解。你一年三百六十天得在宫里三百天。人弄回家你也见不着,人放在永巷多方便?你自己想想?” 韩嫣觉着梦荒诞,卫长君这样一说反而解释得通了,“你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要不是有我,你坟头上真长草了。”卫长君说出来,微微舒一口气。 韩嫣急了,“我在跟你说正事,你别歪扯。” “你的正事只是个梦,韩兄。再说了,梦都是相反的。你要我怎么安慰你?” 韩嫣被问住了。 卫长君撑着他的肩膀起来,“难不成你还敢进宫?” 借给韩嫣个胆子也不敢再靠近皇宫。 “那不就行了。”卫长君头一次见他这么没生气,便又蹲下去,“我昨天下午叫许君和曹女做了一盆凉粉,早上吃凉粉炒蛋和粉丝汤,要不要叫她们多做点?” 韩嫣望着他,“你觉着我还吃得下去?” “去病说了,一顿不吃饿得慌。我觉着你可以。”卫长君攥住他的手臂,“走了。王太后又得一个孙女,还是我妹妹生的,只凭这点还担心我护不住你?” 韩嫣觉着好笑:“你护——”想起卫家的情况,他脸上的笑容凝固。如今的卫家在王太后面前可以说比太后的亲弟弟田蚡还得脸。只凭卫子夫争气以及卫长君种出红薯和玉米这两点,他要是帮他说情,可能比刘彻还好使,“卫兄整天在这荒野之中,倒是叫我忘了卫家如今称得上是长安城第一家。” “既然知道,你还愁什么?”卫长君松开他,做个“请”的手势。 韩嫣见他指向东,“不请我吃饭?” “洗脸了吗?” 韩嫣摸摸脸,摸掉一点眼屎,瞬间脸通红,掉头往家跑。 窦婴出来就吓一跳,顺着那阵风看过去,只看到一到残影,“韩嫣这小子怎么了?” “做个噩梦,梦见他自杀了。” 窦婴好笑:“因为昨日你那句话?他何时变得这么胆小?” 卫长君微微摇头表示不知,随后朝屋里喊卫步和卫广出来背书。 窦婴乃前丞相,又是魏其侯,给他二人当夫子,兄弟二人十分珍惜。卫长君话音落下,他俩就拿着书跑出来。 卫长君进屋,吩咐女奴把凉粉全做了。 做好之后,卫长君给窦婴送去一大碗。窦家的饭菜也好了,窦婴一个人吃不完,就分给门客。那三位门客吃着鸡蛋裹着的凉粉,禁不住感慨,卫长君有一颗玲珑心。 先前春红薯收上来,卫长君打红薯粉面的时候给了窦婴一盆。然而窦家厨子只会像压面条一样压红薯粉丝和小葱煎凉粉。从未想过可以加鸡蛋。 门客放下碗箸,再一次感慨,卫长君的脑袋是怎么长的啊。 窦婴心说,你们要是也能得到神人点拨,脑袋可能比他还好使。随后又一想,这三人有此好运,也不会像卫长君这么大方无私。 思及此,窦婴突然觉着一直在此住下去也挺好。 然而,天不遂人愿。 过了除夕,窦婴把老妻接到秦岭,宫里传来消息,窦太后病重。东宫黄门亲自来接窦婴夫妻二人。 窦婴的书已经写了开头,窦太后身体不行,他一时不知该搬回长安还是留在秦岭。 随着他抵达宫中,看到立在太后身侧的田蚡,窦婴突然就不纠结了。别说太皇太后还没走,就是薨了,朝中也没他的位置。 王太后不可能放着亲弟弟不用,用他这个窦家人。窦婴以前还有个身份,前废太子刘荣的老师。 当年景帝废刘荣,窦婴没少为刘荣奔走。为此还躲去蓝田乡间住一段时日。那时候天子刘彻年幼不记事,王太后不可能忘。 在长安待十来天,太皇太后身体好转,窦婴松了一口气,立即返回秦岭,继续写他的书。 以前依附窦婴的那些人却劝他出山,盖因经过这一病,太皇太后精力不济,不得不放权给年轻的帝王,此时陛下正缺人,他搬回长安说不定可以官复原职。 窦婴被他们说的心动。可这事也不小,又叫他们先回去,他好好考虑考虑。 那些人见他也挺愁,便直言改日再来探望侯爷。 窦婴等他们上了子午栈道,就前往卫家找卫长君。小霍去病和小阿奴又长一岁,虚岁六岁,可以开蒙了。 卫长君正盯着二人写字。见窦婴过来,便请他坐下,“侯爷有事在这儿说吧。我一出去他俩的心就跟着我飞出去了。” 窦婴不禁问:“你怎么知道我找你有事?” “自打你从长安回来,家里人就没断过吧?”卫长君不答反问。 窦婴倍感意外:“你知道?” 卫长君朝大外甥脑袋上轻轻拍一下,“听得懂吗?好好写你的字。写歪一个罚十遍。” 小不点顿时不敢竖着耳朵听。 卫长君:“侯爷想听实话?”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逗我?” 韩嫣脱下大氅,坐到卫长君对面,给自己倒杯水,“实话很伤人。侯爷也要听?”
第70章 画地图 这话倒叫窦婴听不懂了。 “你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吗?” 韩嫣抿一口清澈甘冽的山泉水, “你家这几日门庭若市,我也不是没在宫里待过,您说我是知道呢, 还是装作不知呢?” 此言一出,窦婴确定他知道, “这跟伤人有什么关系?” “在他们眼中依附您老都不如跟着卫兄有前途。”韩嫣笑看着他,这点还不伤人吗。 窦婴当即愣住, 然后脸上尽是无法理解。 卫长君笑道:“您别听他胡说八道。” “是不是信口雌黄侯爷最清楚。”韩嫣言尽于此, 转而看小霍去病写字。 小不点伸手捂住。 韩嫣:“还怕我看?你什么德行我不知道。你大舅的字不行,让我看看, 我教你怎么写。” 小霍去病冲他大舅使个眼色, 韩兄说你不行。 卫长君笑道:“我的字确实没法跟韩兄比,听他的没错。” 韩嫣很是得意地看着小崽子。小崽子把手移开,韩嫣到他身后教他。 窦婴见状反而相信韩嫣并非趁机奚落他。可越是如此窦婴就越发不解。这几日来劝他出山的宾客、辩士并不知道卫长君已非常人。在外人看来他只是会种田罢了。 难不成卫长君身上有什么光环不成。 窦婴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卫长君比他年轻, 满腹心计,有个宠妃妹妹, 有个天子近臣弟弟, 可论辞赋他都不如东方朔, 论弓马娴熟程度远不如韩嫣, 他没带过兵也没参与过政事,那些人怎么会觉着投到卫长君门下比跟着他更有作为。 突然之间, 窦婴想起什么, “韩嫣, 你怎么知道他们更看好长君?” 韩嫣停下笔,“这些日子您除了给卫步和卫广上课,几乎没出来过, 不知道他们到秦岭拜访你之前都会先问问我家奴仆,或赵大、孟粮等人,卫夫人长兄是住这儿吗。” 窦婴:“没问过我家奴仆?” “您家居中啊。从东边过来先经过我家。从西边过来必须从卫兄家门口过。” “话虽如此,可也不能——”窦婴说到此一顿,来劝他出山有必要问卫长君家在哪儿吗。按理说没必要。旁敲侧击,必是别有所图。毕竟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不可能因为只是好奇就瞎打听。 窦婴不想承认也禁不住感慨:“看来老夫真的老了。” 韩嫣笑了。 窦婴被他笑糊涂了,“有话说话,笑个屁笑!” 韩嫣差点被口水呛死,“侯爷,侯爷,自重,身份。” “老夫什么身份?老夫如今不过就是一介农夫。不不,教书先生罢了。” 韩嫣一看他真急了,也不敢胡扯,“侯爷,一朝天子一朝臣。您就算年富力强,如今也是用人之际,陛下也不是非你不可。除非您是不可替代的。好比长君。” 窦婴想想朝中那些人,虽然他看不上田蚡,但他现今能做的田蚡也能做,“你之前学胡人的兵器,是不是因为陛下有意主动出击匈奴?” “您老还想带兵?”当了这么久邻居,多少有点感情,韩嫣不想看着他去送死,“就您这老胳膊老腿能到雁门关外吗?” 窦婴被问住了。 小霍去病好奇地问:“韩兄,雁门关很远吗?” 韩嫣点头。 小阿奴也好奇:“多远啊?” 韩嫣不清楚。 两个小不点就找他们认为无所不知的卫长君。 考虑到大外甥以后绕不过雁门关,早点叫他有心理准备也好。“笔给我。”卫长君拿一张白纸,先在纸的中间写下“長安 ”二字。随后想想他前世自驾游时的路线,在长安东北方写下雁门关,然后再填充长安以及雁门关周边郡县。 卫长君在心里算一下两地之间的距离。只是还没等他算好,嘟嘟就出来告诉他直线距离一千两百里。可行军打仗不可能走直线。好在始皇帝修的秦直道还在。原身以前在平阳侯府听侯府上了年纪的人提过直道,卫长君觉着可以走上郡道,就把上郡道画出来,递给大外甥,“从这儿就到雁门关了。不过快马加鞭也得三日。” 闻得此言,韩嫣和窦婴好奇地看一下,顿时惊得二人面面相觑。随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到卫长君两侧,指着白纸上的黑字,问他怎么知道雁门关在这儿。 卫长君愣了愣,下意识说:“这不是常识吗?” “常——”韩嫣又差点被口水呛着,“谁跟你说这是常识?” 卫长君见他这样顿时不确定了,[嘟嘟,不是吗?] 嘟嘟觉着应该是,[学过初中高中历史地理的应该都知道吧?就算毕业后又还给老师了,经常出去旅游的人也知道。] 卫长君提醒嘟嘟,[原身没上过学。] [那怎么解释?你都说是常识了。现在再说别的也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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