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挣扎,但一天多吃不下饭,身上没什么力气,折叠刀也被打掉了,肚子上还挨了一拳。 她捂住肚子蜷着身体,头发被瘦男人抓着,强迫她抬起头。 她一脸平静看向凶相毕露的瘦男人,嘴唇蠕动,轻声说了句什么。 瘦男人让她重复一遍。 她照做了。 “我说,感谢你们做坏事前还要听人说完台词。” 话音未落,一根尖细藤蔓直直刺进瘦男人左眼。
第13章 镜子里的黑发女孩无声地望着前方,眼神平静,泪珠一滴滴自眼眶中滚落,像划过银盘的珍珠,顺着脸颊往下滑,擦过毫无起伏的唇角,最终在下颌处聚成一团,被重力牵引坠落,哒、哒地打在大理石台面上,积蓄成一汪水泊。 “看起来我有些伤心”,苏西以一种不确定的飘忽语气自言自语,“或者是害怕?” 她尝试用手背拭去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干。那双眼睛像是有自己的想法,止不住地往外冒眼泪。 以前便总这样,即使自己还没意识到自己在伤心亦或是别的什么,泪腺已经先于大脑做出反应了。 她叹息一声,便暂时抛下流泪的事,对着镜子捋了捋被扯乱的头发,整理平整制服上的褶皱,缓声开口: “女孩子的头发,不是用来让人抓的。” 她没有转身,只是挪动视线,看向镜子里被藤蔓缠住脖子吊在自己身后的瘦男人。 处于窒息状态的男人脸色绀紫、一只眼睛还汩汩往外流着血,双手在脖子上疯狂抓挠企图挣脱扼制,但除了指甲刮出一道道血痕,他所做的只是徒劳。 “我还欠你一拳。” 她脸上犹挂着泪珠,眉眼低垂间亚裔的温良显露无遗,干净的气质让她看起来像个会为落花哭泣的单纯姑娘。然而她下一秒就转身扭腰、全身发力,一拳打在瘦男人肚子上。 击打□□的触感让她毛骨悚然,她触电般收回手,瞬间奔涌而出的泪水接连不断滴落到手心,仿佛要沾染的污渍都洗刷干净。 在她尚未理解自己古怪的条件反射时,藤蔓先一步受到潜意识控制,像拍苍蝇一样把瘦男人砸到墙上。 哇偶,藤蔓比自己软绵绵的拳头给力多了。 苏西在心里给小藤蔓鼓了鼓掌,收起不自觉间流露出的迷惑茫然,摆出一副游刃有余的笑容: “我现在没什么力气,打你一拳也痛不到哪去。嗯,看来还是得按时吃饭才行。” 瘦男人终于摆脱无边无望的窒息感,他趴在地上,咳嗽好久,大口大口喘着气,捂住被捅伤的左眼,单眼看向一边笑一边止不住流泪的苏西,看向那条从苏西后颈延伸出的、尖端还沾着自己血液的细长藤蔓,身体抑制不住颤抖: “怪物!疯子!蝙蝠侠怎么没有把你抓进阿卡姆!” 他害怕苏西,如同恐惧死亡与疯狂。 “也许是因为我还没杀了你。” 苏西笑着回答,内心则在吐槽:自己和瘦男人站一块,指不定蝙蝠侠抓谁呢。 瘦男人抖得更厉害了,鲜血从他捂住眼睛的手掌指缝间溢出,由一开始的鲜红,渐渐蔓出紫色,他感觉到眼眶中仿佛有上百只蚂蚁在爬动啃咬,不由惨叫连连,忍受不了地用手指去抠挖伤处,以疼止痒。 黑发女孩站在他对面,带着悲悯的微笑和泪水俯视他,抬起手赞赏般轻抚造成这一切的藤蔓。 而藤蔓,作为她肢体的延伸、深层意识的执行者,在她手下温顺又乖巧,小心翼翼避开染上血的部分,亲昵地蹭着她曲起的手指,带血的尖端始终牢牢指着瘦男人的方向,只要一有异动,就会立刻如出弦利箭直取男人性命。 疯子,怎么就招惹上这么个疯子。 瘦男人作为企鹅人手下的手下之一,不算什么人物,倒也见过点在哥谭地下叱咤风云的大佬们。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可以动,什么不能碰。 他在大佬们跟前一声不吭做个懂事的背景板,在上司面前做出勤恳效忠的表面功夫,在同事之间浑水摸鱼四处逢源,只在等级在他之下的人面前暴露本性,伤害他能伤害的,抢夺他能抢夺的,剥削无力保护自己的弱者。 这是他在哥谭的生存之道,沿用至今已有三十余年。 他刚见到苏西的时候就看出来了,这是个在安稳和平之地长大的外来者,瞧她那对血腥暴力混乱的唯恐避之不及,简直像头闯入狼群瑟瑟发抖的小羊羔,露出鲜美脆弱的脖颈和无助的表情邀请嗜血的恶狼。 然而羊羔扭身一变,变成来自真正深渊的羊角恶魔,一蹄子将自不量力的恶狼踩在脚下。 在恶狼眼里,这比洁白柔软的兔子长满利齿开始撕咬血肉还要离奇。 “还好是今天,你要是早一天,早几天,我的麻烦都要大很多”,苏西的眼泪止住了,她轻声喟叹,“我成长的地方很和平,没有超英,也没有特别的坏蛋,我会的也只是一些无法实战的观赏性技巧,如果是一天前遇到这件事”,她笑了一下,没再往下说,一边擦拭藤蔓上的血迹一边感叹了一句,“我想,上帝为我们都掷出了一枚好骰子。” 瘦男人受伤的眼睛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了,流出的鲜血渐渐又变成黑色。 他更加害怕了。 他看苏西,就像在看阿卡姆里的疯子,完全无法理解她到底是以什么思维逻辑说出这些话的。 他想起小丑的传闻,据说小丑杀人前总爱讲自己过去的事,一次一个版本,小丑在哥谭人口中拥有无数个过去。 他心里咯噔一声,笼住眼睛的迷雾终于散开,再看苏西的谈笑言行,无一处不充满着浓浓的表演意味,他甚至还能看见牵引肢体的提线。 她在表演,祂把所有人当成布景道具,祂向不存在的观众献上精心准备的演出。 他尖叫起来。 他用尽全力尖叫起来。 在苏西的视角里,瘦男人趴在一滩红汪汪的血泊中望着自己,神情扭曲,像是遇见了不可名状的恐怖,突然之间就开始尖叫,叫喊着不成词句的单音节,疯狂挥舞手臂驱赶着无形之物。 她心里不由冒出几分迷茫,带着试探意味开口道: “我还没讨厌你讨厌到要你去死的地步,你不用那么……” 她看清瘦男人仅存的那只眼睛,瞳孔散的很开,对光源毫无反应,巩膜又被鲜血染得通红,总之不是神志正常人会有的眼睛。 他疯了? 苏西还想说点什么,就见瘦男人噌的一下爬起来,隔着她老远跑出卫生间。 她想追,刚到门口,就撞见咬着烟的领班。 领班看出她的顾虑,抢先一步堵住话头,“他自己找死,不用管他。” “但是我……” “与你无关”,领班看苏西的眼神让她感到一丝异常,“你领子上有东西。” 苏西下意识抬手一摸,摸到末梢还露在外边的小藤蔓,顿时心里一紧,集中精神观察领班的反应。 然而领班只是吸了口烟,通过鼻腔和微张的嘴吐出袅袅白烟,在辛辣呛人的烟草味中,若有所指言道: “有点自保的能力是好事,毕竟,这里是哥谭,死亡和明天形影不离。” ———— 苏西回到了家,或者只能称其为作为落脚点的房子。 她在客厅站了一会,总感觉自己像只玻璃笼子里的小鼠,有什么东西在看着她。她又往卧室走,强烈的被窥探感让她有些焦躁不安。 她保持冷静,没有尝试去找让她不安的来源,只是像参观新房子一般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最终测试出只有卫生间没让她感到不适。 这是蝙蝠家安排的房子,自己和毒藤女有了关联,他们想监控自己这个不稳定因素是可以理解的事。 苏西尝试说服自己,她穿着衣服躺在还蒙着保护膜的床垫上,精神紧绷,闭眼没几秒就忍不住睁开,死死盯着天花板。 在尝试用眼神在天花板上凿洞失败后,她终于放弃死磕,穿上外套围巾下楼。 连日的突发事件让她倍感疲惫。 她太想家了。 如果那次在领班休息室短暂睡着的十几分钟里见到的不仅仅是梦的话,不,即使是梦也无所谓。 她走进路边的小药店,在售货员大婶背后的处方药货区上快速扫视,寻找所需的药品。 “你要什么?” 大婶坐在玻璃柜台后,苏西能看见她大腿上别了把防身用的□□。 “请帮我拿一下第二层最左边的那个。” 苏西随口指了一个,让大婶侧过身去,失去对处方药货区那边视野,趁此机会让卷着钱的小藤蔓钻进小窗口,将钱塞进空隙里,拿到目标药品后迅速撤回。 大婶拿着一个蓝色盒子转回来,此时小藤蔓已经绑着药品躲进了苏西宽松的外套里。 “五美元。” “谢谢。” 苏西没注意那是什么,递了钱拿上东西就打算走,却接收到大婶暧昧揶揄的笑,还有一句:“祝你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她习惯性回了几句客气话,转身往外走的时候才注意到那个小蓝盒是什么东西。 XL的计生专用品。 啊,这…… 苏西尴尬到同手同脚走回家,用藤蔓打开卫生间天花板隔层把小蓝盒塞进去,实在不想再见到它。 平息一下坎坷的心情,她从衣服里拿出那盒非正当途径获得的处方药——艾司唑仑,镇静药,适用于紧张、恐惧、焦虑、入睡困难和睡眠维持障碍。 苏西先按着服用说明取了两颗,仰着脖子干咽下去,等了几分钟,把药盒都抠破一个缺,还是毫无困意。 她又细细读了一遍说明书,垂着眼睛沉默几秒,把说明书揉成一团丢到一边,拆了半板药片一口气往嘴里倒,艰难地吞咽,清晰感受到硬质药片的边缘划过干涩的食道内壁。 这次终于有了睡意。 她迈步跨进浴缸,把坚硬冰冷的浴缸当成床铺,婴儿一样蜷着身体沉沉睡去。
第14章 “我们片场有个副导演总喜欢动手动脚,烦死了,看见他就恨不得上去给他几脚。” 苏西顶着一脸黄瓜片,横躺在小沙发上,一手搭在小腹处,一手懒洋洋落在地上,无处安放的长腿挂在扶手上垂着,说到激动处还会用力地蹬几下。 陪她一起敷黄瓜面膜的舍友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脑袋枕着她的侧腰处,手里还拿着剧本研读,被她的动作牵连着抖动起来。 “别晃别晃,我看不清字了”,舍友拍了拍她落在地上的手,示意安静一点,才开始接她的话题,“你别冲动,片场那里边……算了,你要是真要动手就喊上我,一个人别吃亏了。” “不会吃亏,我没和你说过吗?我以前在国内的杂技团学过一点打架技巧。我当时想进杂技团,杂技团老板说要是我学会芭蕾就同意我进。后来我才知道,那杂技团只是回国做慈善巡演,演完就返回美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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