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苏西先忍受不住这种折磨人的死寂,“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见到你?”,虽然内心各种情绪翻涌不定,她的声音却没什么波动,貌若理智镇定地向过去之人询问验证猜测,“是你来到了这个世界,还是……这里也不过是用能力到达的平行世界?” 如果是后者,那她在这里接触、收获、拥有的,都只是黄粱一梦,是从未属于她的东西,包括和格雷森的感情。一旦真切醒来,所有一切都会物归原主。 过去之人依旧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从不直接切实地回答她的问题:“你觉得呢?”,她用亲昵的口吻唤苏西,“身体小偷、人生窃贼、替死鬼、替罪羊,你喜欢哪个称呼?” 她摆弄起手中的水晶骰子,将它对准天空,眯着眼睛看它,像极了残忍而不自知的无知幼童。 她用欢快的语调戳破苏西内心角落的阴暗念头,“反正是哪个对你也不重要吧,你喜欢这个好点数世界,你想留在这里,就算必须醒来,你也想带走这里的好点数,就像我们一样”,她放下手,摊开掌心,光线透过水晶,在手掌上铺开七彩的纹路,“我们是强盗,谋杀了好点数世界的同位体,带着她们的好点数回到我们的世界,像个裁缝,把她们的幸运覆盖缝补在我们被悲剧划破的人生上,我们拥有了一个更好的、用各个世界的好点数拼凑起来的世界。” 她的语气突然低沉下来,像野兽舔舐伤口时的呜咽,“我们的过去也被更改到面目全非,我们没办法说服自己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为家。甚至于,面对遗憾被粗滥填补完全的过去,我们连痛苦的资格和意义都没有,那些只存在于记忆里的坏点数,就像深深扎进手指的木刺,拿着放大镜和镊子找不伤口在哪,疼痛却永远无法被弥补抹销。是我们自己把我们的人生剪切拼贴成一团看不出原样的花哨玩意,而我们却不敢接受承担被我们更改的过去。” “我们是胆小鬼,我们没有勇气面对”,她轻声念叨着,突然抬头看向苏西,因兴奋和期待放大的瞳孔让她看起来疯狂又非人,“然后你来了。你没有过去,你什么都没有,你的记忆、你的人格、你的一切都是我们编辑好塞进那具躯体里的,因为你一无所有,你才能承受那些陌生的过去,也能承受失去的代价。你喜欢这个世界是吗,你可以带走这里的好点数,像我们一样,你可以拥有所有的好点数,用它们编造一个属于你的完美的世界。” 她向苏西伸手,水晶骰子静静躺在她的掌心,她用那种压抑着兴奋,仿佛下一秒就能窃笑出声的高亢音调承诺: “只要你成为我们,拿起骰子,利用你能看见的美好的一切,反正她们也是我们。” 苏西挣扎着向前走了半步,站定,艰难拒绝:“不,同位体不是我。” “为什么不呢?我们本质一样,所以才是同位体,经历的人生际遇不同而已。我们从她们那拿走好点数,也不过是从一只手倒到另一只手”,魔鬼在低语,“你有机会回家,我没在这上面说谎。” 苏西恍惚了一下,看见透明的骰子扭动起来,像一团蠕动变形的水晶泥,嘶吼着扯出一张拉丝的巨口。她迟疑着挪动脚步靠近,那水晶泥怪物对她垂涎欲滴,反复咬合上下颚想要吞食掉她。她犹豫着伸手,在即将被怪物咬上的时候,被人捂住口鼻拦腰拖开。 她看着自己离怪物和过去之人越来越远,到了几十米的距离后,她被调转方向,压低身体背对着小巷,有人挡在她身后,抓着她的手让她捂住耳朵。她听见一声巨响,飞溅的碎石啪啪击打在护着她的人身上,脑子里回荡着阵阵钟鸣声。 苏西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又被人往脸上扣了一个半脸面罩,她认出了按着面罩的蓝手指手套。 “夜翼?” 她扭头,看见夜翼,也看见爆炸过后残垣断壁的小巷废墟。那里没有过去之人,只有断墙和碎砖。 刚才那是幻觉? “恐惧毒气炸.弹”,夜翼言简意赅解释了一下,扶起她给她指了离开的方向,又急匆匆离开赶去搜寻下一处稻草人埋藏炸.弹的地方。 苏西捂着防毒面罩,过滤器内置的吸入式解毒剂让她大脑清醒不少,判断出自己刚见到的过去之人只是被恐惧毒气影响产生的幻象。 为什么自己恐惧的会是那种东西? 她咬紧牙关,一遍遍握紧拳头又松开,指甲在掌根处留下错乱的泛白月牙印。 当恐惧消退,盘踞在内心的是沸腾的愤怒,咕噜咕噜翻腾着,迫切地想将过剩的热量泼洒发泄出去。她看过夜翼随身携带的道具,他习惯装备轻便,没有带多的备用面罩,把面罩给了自己,他再遇到恐惧毒气怎么办? 于是她停下离开的脚步,调转方向追了过去。 稻草人又一次对整个哥谭发动毒气袭击,这次的可笑原因是在与煽动哥谭人的绿色恐惧争夺真正最高恐惧的地位。他在哥谭市各处放置了不定时引爆的恐惧毒气炸.弹,还计划向自来水厂投毒。红头罩抓住了执行投毒任务的稻草人手下,却没有在那找到稻草人真身。另一个更坏的消息是阿卡姆也被安装并引爆了毒气炸.弹,有部分发狂的疯子留在阿卡姆里瑟瑟发抖,但还有一部分对毒气有抗性或做过准备的疯子跑了出去,蝙蝠侠正在那控场,抓捕越狱的疯子们,而其余哥谭市义警们都忙着四处搜寻被藏起来的毒气炸.弹。 夜翼刚便是在附近找到了一处炸点,正好把被毒气影响吸引过去的苏西救下,把防毒面罩留给她,自己事先注射解毒剂以抵抗毒气影响。但解毒剂起效快、持续时间也短,而稻草人又改良过恐惧毒气的配方,直接吸入毒气对身体的负面作用依旧很强。 他看见一只只知更鸟坠到地上,从一开始的全首全尾,到被折断翅膀、被扭曲骨头,再到混着暗淡羽毛的肉糜,最后,是一对带着轻快自信笑容的夫妇——飞翔的格雷森。 夜翼告诉自己那是幻觉,强迫自己挪开视线。他找到了稻草人,但在恐惧毒气影响下,他的视野里出现许多个被拉长变形的稻草人,无数乌鸦飞过,稻草人的身影被飘落的漆黑鸦羽遮住,他愤怒急躁地扑向每一个离他最近的稻草人影子,打散一个幻影后又扑向下一个。 稻草人躲在安全的地方,洋洋得意看自己的发明把夜翼耍得团团转,直到被一个重物轰的一下砸在后脑上,他摔了个踉跄,好在帽子和麻袋头罩起了缓冲作用,他只是大脑空白一瞬,立马跳开去寻找袭击者。 “真可惜,本来打算做南瓜盅的”,戴着半脸防毒面罩的黑发女人以蜘蛛侠同款姿势蹲在墙顶,身后甩动着一条细长的藤蔓,藤蔓上还用绷带绑了个滑稽的蝴蝶结,“不过稻草人和南瓜很配,你好,杰克。”
第63章 “差一点就能直接打晕了”, 苏西抬起手指,隔着面罩虚虚掩在嘴唇的位置,语气遗憾又为难, 像是在腼腆地给稻草人提建议, “在头上套麻袋,你对你的脸很没自信吗?不如换个南瓜头,绝对比麻袋脸受欢迎。” 她轻巧地跳开, 躲过稻草人射出的飞镖,两脚一前一后成丁字步稳稳落在窄窄的墙顶, 还做了一个芭蕾踮脚动作, 双臂下垂, 指尖牵引手掌向外翘起, 形似收拢翅膀的天鹅, 仿佛下一秒就能展翅高飞。 但她嘴上还以那种难为情一般的声调说着嘲讽的话:“你看你, 细长胳膊细长腿, 天生的麻杆稻草人, 上学的时候为此大受困扰吧?会有女生喜欢你吗?” 苏西灵活躲避着稻草人的攻击, 像只走平衡木的猫, 在墙顶上如履平地, 引着他远离被幻觉困住的夜翼。 她知道稻草人的头套是特制的防毒面具,还有诱发恐惧的特别效果,也知道他在学生时代被取过稻草人的绰号备受欺负,报复心强到心理变态,谋杀了拒绝他的女孩, 之后钻研心理学和化学, 以散播恐惧为乐。 不过这不妨碍她开嘲讽扰乱对手的攻击,谁让她几乎没有正面作战能力, 刚才用小藤蔓丢那个南瓜暗器都是用尽全力,但被折断一截的小藤蔓射程变短,力气也受了限制,她为没能达到想象中的偷袭效果真情实感地感到惋惜。 “南瓜杰克,你只会丢东西吗”,苏西用手掌比成喇叭朝稻草人喊。 稻草人被激怒到头罩下额头脖子都青筋暴起,仇恨值全冲着苏西去了,“你根本不是义警,只会躲来躲去,在烧红铁板上跳舞的鸭子。” 他的武器上都涂有提纯浓缩过的恐惧毒素,只要被划到一下,就连蝙蝠侠也不能立即从恐惧中挣脱。到时候,他会用最漫长最残忍的方式将这个耍弄自己的家伙折磨致死。他发现苏西只会闪避,顺着墙顶逃跑,便将她逼至死角,封住她的退路,令她不得不跳下围墙,在地面上翻滚卸力,却还是避无可避地被飞镖划伤。 稻草人拿出作为武器的农具镰刀,狰狞的打扮像极了从稻田里爬出来的异形怪物,他声音阴恻恻的,“抓住你了。” “不对”,苏西扶了扶甩歪的面罩,抬眼直勾勾看向稻草人,瞳孔因恐惧毒素影响而扩大,状态却异常冷静,一脸镇定地纠正他,“是我抓住你了。” 小藤蔓缠住稻草人的脚腕,抡起他狠狠砸向墙壁。他哀嚎着,尖叫起来,“你怎么可能没被恐惧影响?!” “她在这”,苏西看向身边对自己诡异微笑的过去之人幻象,伸手握住小藤蔓,在手掌上绕了几圈,“不过我没感到恐惧,我只是有点生气”,她甩动小藤蔓,把稻草人左右反复砸到地上,一边砸一边咬牙切齿,“谁给你的资格去触碰我们心底最害怕最不想面对的东西?听不懂什么叫不想面对吗?!混蛋!该死的!你怎么敢!” 苏西骂了几句就词穷,只会翻来覆去重复几个低攻击性词汇,语塞半晌,越想越气,稻草人被抡出的圆弧便越饱满。砸了大概十来下,内心积压的怒气消散一些,她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的暴力行径,顿时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表情惊恐到快出哭来,好似她才是化身流星锤与坚硬地面亲密接触的那一个。 她半握着拳头举在胸前,手心朝外,像抬起前爪无所适从的小狗,紧张兮兮地询问:“抱歉,克莱恩博士,你还活着吗?” 稻草人的腿猛地抽搐一下,受到惊吓的苏西下意识就又用小藤蔓抡起他尽最大力气砸了出去,把墙砸出一个大洞。 “抱歉!”,她看着倒在石堆里不动弹的稻草人,连连道歉,懊恼地低声呜咽。 小藤蔓松开稻草人的脚腕,转而紧紧勒住他的脖子,隔着麻袋感受到颈动脉激烈搏动着想挣脱束缚,勒了一会,直到动脉跳动幅度逐渐微弱,确保他彻底晕过去,才放心缩回,让本体帮自己重新绑好散开的绷带蝴蝶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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