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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束多多良耐心地解释说：“小姐，你伤得很重，内脏和骨头都有致命伤，必须得去医院才行。” 他觉得天坂佳乃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况究竟有多么危急，所以才表现得如此任性，因而表情还是温和，看着她如同看见一匹迷途的绵羊。 天坂佳乃虚弱得甚至没办法推开力气比较小的十束多多良，但仍然一直重复说：“让我走，我保证不会死在你们这里的，就别管我了。” 看对方那温柔但却坚决的态度，天坂佳乃知道他是吃软不吃硬的类型，冷静了一会儿后，决定换另一种态度来协商。 她不再挣扎，转而伸手按住十束多多良的手背，露出虚弱的笑容，柔声道：“先生，真的很感谢你的好心，但我知道自己的情况，拒绝接受治疗并不是自我伤害，而是更好的选择。” “我没有钱，没有身份，在这里，我甚至找不到一份正式的工作，就算去医院，我也付不起医药费，那样只会给医生护士们添麻烦，相信你能理解我这份‘不愿意麻烦人’的心情的，对吗？” 那笑容很美，令人联想到转瞬即逝的雪绒花，轻柔的、洁白的，同时又是柔弱的、无害的，生不起攻击性和威胁性，符合一个病人的定位。 但可惜，这并不符合实力强悍的权外者的定位。 八田美咲十分纠结地看着几乎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的天坂佳乃，他的眉头锁得死死的。 八田美咲欲言又止，“你这家伙……就那么不想要去医院吗？”甚至还为此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天坂佳乃循声看去，看见带着靛青色头巾的少年，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大意了，刚才就只是粗略地扫了一圈周围人，没有注意到站在角落里的那个个子比较矮的小孩。 明明那小孩看上去没有什么心眼，但观察力却敏锐得吓人。 天坂佳乃在心里无声抓狂，好吧，又一次的地狱开局是吧。 既然在场有人知道自己的本性，天坂佳乃也不装了，双手抱臂，眼神凌厉，“说不要就是不要，哪怕就是被硬塞进救护车里了，我也会跳车。” 天坂佳乃：“清洗费和照看费用等，我无论如何都会尽快还给你们的，多谢关照。” 说完，她就要走出门，走得跌跌撞撞的，直直撞上了已经向医院讲清楚情况的草薙出云。 草薙出云拦住天坂佳乃，扭头问旁边的十束多多良，“这又是怎么回事？” 十束多多良无奈地一叹气，“这位小姐不太配合，她担心医药费问题。” 八田美咲补充道：“她刚才说自己是黑户，并且身无分文。” 天坂佳乃被这两个人的粗神经给搞蒙了，开始怀疑自己的表达能力出现问题。 刚才一番话的重点明显怎么看都不是哭诉自己处境困难，而是拒绝被救治的意思表述吧。 草薙出云也被带歪了思路，低下头，对天坂佳乃说：“那些都不成问题，医药费我们可以先帮你垫付，等你找到工作，能存下钱之后再还也行；要是找不到工作，店里也缺人，只要你没有存着坏心，随时都欢迎你来。” 天坂佳乃完全没办法了，只好坦白一部分自己的能力。 “好吧，这位戴墨镜的小哥，你坦诚相对，那我也对你们坦诚，如果可以的话，我会选择接受你们的好意，即使你们并不认识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天坂佳乃按了按太阳穴，思索着怎么表达才适合，她说道：“但现实情况并没有那么简单，我的能力比较特殊，它能够使我身上的伤口快速愈合，以前我曾经因为这个特性而吃过不少苦头，所以我现在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她把自己所经受过的实验都用一句话含糊带过，“我讨厌被当成猴子一样，被关进笼子里，或者被用手术刀切开结缔组织，说实话，那真的很痛。” 天坂佳乃说得云淡风轻，但落入听众的耳朵里就完全不是一个感觉了。 吠舞罗众人不约而同地联想到从她手臂上发现的瘢痕以及她明显不合理的削瘦体型。 沉默了一会儿后，草薙出云问道：“你是从那种类似实验室的地方里逃出来的吗？” 天坂佳乃无言地点头。严格来说，正确的表述应该是她曾有过从实验室中逃出的经历，那可不是一条好走的路。 草薙出云看向天坂佳乃的眼神隐隐带上了一些怜悯。 作为第三王权者“赤之王”的早期追随者，草薙出云当然知道一系列针对权外者的围猎和非法的残酷研究。 现在听见天坂佳乃这么说，那就好理解了。 既然是九死一生的出逃，难怪在第一次遇见时，天坂佳乃会浑身都沾满鲜血，并且还袭击了普通人，对他们抱有强烈的警戒心，拒绝被盘问也拒绝接受正规的医院治疗。 草薙出云：“我叫草薙出云，能够请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吗？” “天坂佳乃。” “既然如此，那我明白了。”草薙出云挥手让八田美咲靠近过来，吩咐道：“我先去取消救护车，小八田，你能够帮忙安置好天坂小姐，等我回来吗？” 八田美咲应下，“好的，草薙哥。” 说完，他就伸手去拉住天坂佳乃，让她坐回床上。 同时，八田美咲还别扭地安慰道：“你就不用担心了，吠舞罗安全得很，没有哪个不怕死的混蛋敢闯进来把你带走，就算有，尊哥也能应付得了，他是最强大的赤王。” 天坂佳乃罕见地迷糊了，觉得自己跟这个世界的人的脑电波完全对不上。她本以为对方问了自己名字，接下来就是觉得麻烦，不想跟可能遭到通缉的实验体打交道。 但现在的发展却走向奇怪。 ----
第7章 选择（一修） ==== 只过了几分钟，草薙出云就从房间外回来了。在取消了救护车之后，他又在终端中向周防尊报告了有关天坂佳乃的情况，征得了对方的一个许可。 而这个许可，关系重大。 草薙出云的表情罕见地变得严肃，完全找不见初见时那种漫不经心的轻佻。 他认真地直视着天坂佳乃，说道：“天坂小姐，吠舞罗是由第三王权者——‘赤之王’周防尊所创立的氏族，主要成员就如你所见，都是一些没有什么心眼、热情且好相处的人。” “在没有突发事件的时候，我们会巡视街道，也会回应一些接受我们庇护的人的请求，做锄强扶弱的义警；极其偶然的情况下，需要处理帮派斗争或者跟其他王权者所起的冲突。” “总之，我想说的就是，如果天坂小姐你暂时无处可去的话，要不要考虑在我们这里落脚？” 草薙出云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当然，有些工作内容并不轻松，甚至可能会有点危险，但若是你不想要承担危险的任务，只要提出就好，我们是不会强制要求你必须冒险的。” 草薙出云想得很全面，面前的人既是出色的权外者，更是命途多舛的人，如果能将其招募进吠舞罗，那不仅可以有效避免她身上的强大力量被不怀好意的人所利用和对吠舞罗造成威胁，同时也能帮助她逃出泥沼，过上相对正常的生活。 这是百利而无一害的邀请，只看对方究竟是何想法。 十束多多良帮腔道：“如果是因为害怕我们受到牵连，而想要拒绝的话，那会是一个错误的决定，王的氏族是不会被轻易打败，也不会简单就认输的。” 八田美咲：“安定总比逃命好。” 正当天坂佳乃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她感到手腕内侧的那个小伤口生起了灼热的痛感。 下一刻，任务面板突兀地出现在眼前。 天坂佳乃转头看向八田美咲，长相俊秀的少年依然在哑着嗓子自顾自地说着话。 吠舞罗众人仿佛对出现在房间里的异变无所察觉。 天坂佳乃稍微放下心，集中注意力去看面板上新出现的内容。 任务内容还是没有发生什么改变，依然是琐碎的日常小事，一条条罗列下来。 【任务一：从坠楼所导致的严重伤势中生还，并成功存活三天。 任务二：寻找食物，填饱肚子。 任务三：确定住所，融入人类社区。……】 只是这一次，任务三的字体明显变大且加粗了，在一众任务安排中分外显眼。 天坂佳乃注意到它的下方出现了两个从未见过的选项—— 接受/拒绝 看来这里算是一个任务的分支点了，接受的话，就会达成要求，而如果拒绝，那就需要再找下一个能够接受她的容身之所了。 天坂佳乃没有立刻做出选择，而是不动声色地摸了摸伤口，将面板收起来。 她陷入了沉思，虽然初次印象并不能算好，但他们的确是有良心的好人。 从见面到现在，不仅没有趁她昏迷而对她施加任何伤害，反而还带她来这里、给她上药、帮她包扎伤口，就算换了个铁石心肠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真的令人感动。 天坂佳乃不是狼心狗肺的混蛋，无法对他们给予的善意视而不见，可以的话，她也希望自己能够报答他们这一份温暖。 她抬眸，橙黄的暖光洒落在她的紫瞳中，眼波潋滟，恰似一潭澄澈的清湖，漾着动人的笑意，“要请我的话，可是会有点贵哦，小哥，你们确定吗？” 草薙出云颇感意外地挑眉，“具体是多少呢？” 是他看走眼了吗？对方其实是个贪得无厌的人吗？ 天坂佳乃抬手，比出一个手势，答道：“我要被子、枕头和一张能睡觉的床吧，床不能只有木板，还要带弹簧床垫的。” 草薙出云：“就这些？工钱呢？” 闻言，天坂佳乃摇摇手指，说得认真，“可不止这些表面上的物品，接受了我的要求的话，就相当于背负起了我的黑暗面，我会住进这里，或许在这过程中能帮到你们一些忙，但肯定抵不过我带来的麻烦事。” “可能你们之中会有人因我而受伤，会感到难过，甚至恨不得我在一开始就死去，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没有加入你们。” “而我……”说着，她的眼神黯淡下来，自嘲道：“而我并不能对你们的悲伤做出任何补偿，也不会用自尽来当作代价，只会跟个懦夫一样逃开。这样，也可以吗？” 这就是吸血鬼的宿命，永远不能停歇地从一个地方亡命奔逃到另一个地方，伤害自己，也伤害身边所有人。 哪怕得到了短暂的光明，最后也一定会死在黑暗中，变成狼狈不堪的模样。 草薙出云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陷入思考，静默在房间内无声地漫溢开来。 好一会儿，草薙出云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一直夹在指间的香烟，悠悠吐出一口白烟，“我只有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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