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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俯身，看向旁边的半妖。 “我认识一个巫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会答应帮你解除手腕上的诅咒。” 天坂佳乃正埋头制造伤口，闻言抬首，无防备地撞入了一片幽深的碧潭。 斑的眼睛里仿佛生长着一座蕴育星光的秘密花园。 天坂佳乃愣了愣，“什么？” 斑：“小家伙，我在问你想不想解咒？” “如果有不需要付出巨大代价的方法的话，我是想的。”天坂佳乃回答得十分谨慎，暗示着拒绝“不平等交易”。 传说中的狐妖都善于魅惑、天性狡诈，出于刻板印象，天坂佳乃选择秉持审慎的态度来对待斑。 斑点点头，“那就先去巫女那边看看吧，不行再另外想办法。” 它自顾自地决定了接下来的目标。 天坂佳乃想说些什么，但张开口，又闭上了。 她心里也没主意。 天坂佳乃思忖：反正自己是狭义上的不死之身，跟着狐妖折腾一回，不至于出什么大问题，就暂时先按对方说的做好了。 ----- 因为路途遥远，路上还需要接连翻越过好几座大山，从沿海赶往岛屿的腹地，所以这次不由得天坂佳乃说拒绝，走出洞穴之后，斑就径直叼着天坂佳乃的衣裳跃上月空，乘风飞行。 天坂佳乃无奈，只得化出一条足够结实的“绳子”，一头绑在斑的犬牙上，另一头则在自己的手上绕过几圈，以防意外跌落。 至于骑跨在白狐的背上……唔…… 天坂佳乃对此表示敬谢不敏。她还没有自大到刚自我介绍完，就能心安理得地去骑人家。 ----- 斑的飞行速度极快，由于想赶时间，它更不加收敛地提速。 因此，掠过天坂佳乃身边的风声甚至变形得近乎尖锐的笛鸣，冷厉又锋利，如同镰刀一般，使劲刮着她暴露在外的皮肤。 “我很在意一件事，”天坂佳乃迎风大喊，“你既然不是吸血鬼、并且又没有理由寻找我的话，那为什么要帮助我？” 民间所传说的妖物跟来自异世界的血族可扯不上一点关系，帮她能有什么好处？可以有什么图谋？ “嗯？需要有特殊的理由吗？”回答时，斑微微歪头，显然不在乎这个问题的答案。 它自在随性惯了，心血来潮去做什么都正常，要有所图才行动对它来说反倒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一般来说，是需要的。”天坂佳乃一本正经地“科普常识”。 “那么，就当作是我闲得无聊好了。” 说着，斑笑眯了眼睛，就连眼睛边缘所勾勒出来的红线也沾染上喜意。 “管他有什么谋划呢，这种事情多有趣啊。如果确实回到了五百年前，那我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痛痛快快地玩个够本儿。” “是么……有趣啊……” 天坂佳乃无语凝噎，哪怕斑说得冠冕堂皇，但依旧是因为玩心起，临时起意，才要参与这场侦探大冒险。 飞行了近半个小时后，斑忽然一个急刹，惊呼：“啊！我差点忘记你不是真正的鬼了。” 它后知后觉地在身前展开一层破风的屏障。 对此，天坂佳乃若无其事地揉了一下脸，冷漠道：“没关系，我习惯吹冷风了。” ----- 虽然是纯血的大妖怪，但斑并不赞成一些偏激的妖族主义者的主张。 它认为人类是一种新奇有趣的生物，没必要轻蔑人类的脆弱，也不需要敌视逐渐扩张的人类族群。 全新的生命能够降生到这个世界上，总属于某种程度上的奇迹，而奇迹与奇迹之间的接触，是迷人且眩目的。 因此在多年以前徒步河岸时，斑并没有攻击那个将箭矢指向自己的红裙巫女。 相反，它只是轻描淡写地折断了流矢，告诫她尽快离开妖怪的禁区，不要再独自一人误闯入内。 甚至在女孩终于停止拉弓后，斑还点亮了一路狐火，为尚且年幼的巫女指引下山的方向。 而那时候，巫女在整理好裙装后，冷着一张白嫩的小脸，煞有其事地向它道谢，【我叫桔梗，居住在离此山不远的村落内，若你有朝一日蒙难，可以来找我，我会帮忙。】 明明是表达感谢，红裙女孩却惜字如金，说得好像斑占了自己莫大的便宜一样，傲气得可爱。 斑回忆着小巫女的形象。 斑思索：如果她没有不幸早夭的话，按当时所展现的灵力天赋来看，现在应该已经成长为出色的巫女了。 虽然不确定对方是否还记得当初曾许下的承诺，但哪怕早已忘却，斑仍旧决定勉强她一下。 净化的工作，果然还是需要交由人类巫师来完成才合适。 ----- 经过三个小时的赶路，人类聚居地蓦然显露在天坂佳乃和斑的视野内。 由人力所开垦出来的广袤水田与周边高耸入空的林原显得格格不入。 数十间低矮的农舍点缀在田间小道上，有如滚落到草丛内的小石头，透露出一种莫名的质朴与坚硬之感。 天坂佳乃有点紧张地绞手指，底下的房屋建筑风格无论怎么看也并非现代制式，外观明显更为古朴。 天坂佳乃陷入沉思：不会真的那么玄幻吧。 人生地不熟地落入现代日本，她都过得够呛，现在一下子时空大跳跃，来到五百年前、还是妖怪横行时期的日本…… 思及此，天坂佳乃默默捂脸，放弃去想自己接下来的经历可能会有多大起大落。 斑倒是适应良好，隐去自身的气息和身影，降落到位于村落最边缘的小树林中。 它大大咧咧地把天坂佳乃往地上一放，随后摇身一变，恢复成胖嘟嘟的招财猫模样，坠到她的肩膀上。 天坂佳乃只觉得右肩一沉，扭头去看，一个仿佛正在坏笑的猫猫脸蓦地闯入眼帘。 天坂佳乃一时间大脑宕机，脱口而出道：“你是那只遛公园不栓项圈的肥猫！” 斑：…… 有史以来第一次，它对认识不久的半妖产生了杀意。 斑有点抓狂，“本大爷刚才的优美身姿呢？你的脑袋里就只记住了胖吗？” 天坂佳乃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她第一次见到这么胖的猫，第一印象深刻一些也很正常啊。 斑“哼”一声，矜持地伸爪，说：“往这个方向走，巫女的家就在前面。” 天坂佳乃不疑有他，依照指示，叩响了一扇平平无奇的木门。 等待了一会儿后，门后传来几声断断续续的低咳，沙哑又微弱，听起来像是老人家在问话。 “是谁在敲门？” 屋内的油灯蓦然点燃了，烛光柔和地亮着。 “吱呀”一声，门堪堪打开了一条两指宽的细缝，一只浑浊的眼睛从门后露出来，眼神写满防备。 天坂佳乃没有忽略她的衣裳，上身肌襦袢、下身绯袴，是典型的巫女服无疑。 天坂佳乃不着痕迹地抵住了门，盈盈笑着，用最温和的语气软声道：“婆婆，您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曾向一个狐妖许下了诺言吗？” 月华照得天坂佳乃的紫眸亮晶晶的，清澈干净，好似盈满一湖秋水。 看见此景，枫的眸光一凝，觉得她美艳得不似寻常女孩，更像能勾人魂魄的九尾狐。 这附近的十里八村中可没有这么标致的人儿。 是偶然路过此地的异乡人？不能够啊，这里可是偏僻的山区，交通并不发达，再怎么拐，也不至于拐进这里来。 见老人家认真地思索起来，天坂佳乃的笑容更甜，“现在那个狐妖期盼婆婆您能守信，兑现诺言，可以么？” 这下，枫更断定天坂佳乃是不知名的小妖，想哄骗自己走出家门，趁机吃人。 枫很快调整好心情，装作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脑袋，假笑应诺：“哦，我想起来了，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既然允诺了，那当然得说到做到。” “可惜过了这么多年，我早已忘记自己当初讲过什么了。” 说着，枫的一只眼偷偷打量天坂佳乃，看她是否被激怒了。 天坂佳乃倒是没有生气，依旧柔柔地笑着，“不记得承诺内容没关系，只要婆婆愿意履约便好。” “现在站着说话不方便，婆婆可以让我进去，坐下细谈么？” 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小妖怪还是不肯放弃吃人意图的话，枫也不打算跟它客气了。 枫：“可以，不过这门底下有个暗锁，我需要先去拿钥匙开锁，否则没办法敞开门。” “好的，麻烦婆婆了。” 天坂佳乃安静地等着，看不见屋内的枫悄然取下了弓箭和箭囊，挽弓对准了她所站的方位。 ----
第68章 世界 ===== 天坂佳乃左等右等，都不见巫女婆婆回来开门。 她看向趴在肩上的三花猫，无奈道：“斑，我们好像是吃闭门羹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预料到这种窘境，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原本的小女孩已长成垂暮老人，记不起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是再正常不过。 现在屋内的巫女并不声张，但难保她不会向村人呼救。 斑矜贵地点头，不甚在意这种尴尬。 斑：“毕竟我们是妖怪嘛，当然会警惕，要是她感知不到妖力，那才糟糕，我们就白跑这么一趟了。” 天坂佳乃认真地看了看自己所穿的白衬衫，上面不止沾满血污，一边的袖子还被割断了一截，露出瘦弱、看起来不堪一握的小臂。 她狼狈得像刚从坟地里爬出来的活死人一样。 好吧，天坂佳乃似乎有点明白自己被拒之门外的理由了。 这副模样若是放在欧洲中世纪，别说闭门羹，她分分钟得被拿镰刀和草叉的农人追着撵。 但来都来了，天坂佳乃不准备一无所获地离开。 “怎么办，我想直接卸门闯进去。”天坂佳乃舔了舔嘴唇，眼睛里映出淡淡的绯红，如同猫儿般蹑足，蠢蠢欲动。 斑笑她胆子小，“那就闯呗，怕什么。” 不敌视人类，并不代表它要按照人类的逻辑和礼节行事，在达成目的这一点上，妖族有妖族的做法。 白狐说得潇洒，颇有一种“犬科大哥要带猫科小弟砸场子”的得意。 斑站起来，亮出兽爪，炯炯有神的竖瞳收缩成一条细线，那是进入了狩猎状态的兴奋表现。 闻言，天坂佳乃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这只狐狸可太懂得如何跟人类结仇了。 “对年迈的老人家动粗不好，”天坂佳乃的眼珠子一转，提议：“我想到一个办法，或许能够避免硬闯进去会引起的争执，令婆婆心平气和地跟我们谈谈。” “嗯哼，那就这样做吧。”斑甩甩尾巴，示意无异议。 …… 天坂佳乃轻而易举地截断门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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