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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午的阳光浓烈，从天堑般的高空直射下来，将地面灼烤燃烧，世间万物都被暴露在了光芒之下，无处遁形。 她和夏油杰坐在巨大树荫笼罩的阴影里，仿佛隐匿在人间，可以偷窃无人知晓的秘密。 七里夏树扬了扬唇角，语调又戴上了几分满不在乎的轻飘飘：“所以，理由我也懒得问了，讨厌我的人多着呢，我才不在乎。” 夏油杰垂着眼睫，好半晌，才低声说出几个字。 他说，“对不起。” “？”七里夏树怔了一下，眨了眨眼：“你对不起什么？” “……” 夏油杰没再说话，只是攥着那张给她擦过汗的纸团，在手心揉成了一坨，指节因为收紧而微微凸起。 手指松了松，他才笑了一下，说：“今天早上的自习室，没有更硬气一点给你出气。” “……” 七里夏树隐约觉得这不像是夏油杰要说的话，但也确实想不通他这没头没脑的对不起还能是因为什么。 她摸了摸鼻尖，觉得他的理由好笑，故意逗他：“那怎么办？你替我把名岛惠子揍一顿，给我出出气？” 夏油杰却没有理会她的玩笑话，问道：“她是把自己的书撕了，陷害给你，让大家以为是你撕掉了她的书吗？” “我不知道，我没问，但不是我做的。” “为什么不问？” 七里夏树轻笑一声：“没必要了。她指责我是我撕了她的书的时候，我想过要解释，她让我站在众目睽睽的审视之中时，我也想过要解释，可是我看到了她眼底里的嫌恶和摆脱，我就明白了，问不问都没有必要了。” 夏油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认真地看着她：“她一开始说要跟你做朋友的时候，是不是也对你很好？” “是啊。”七里夏树回神，“也？你是在说你自己对我也很好吗？” “嗯。” 他回答得很直白，没有什么避讳。 七里夏树笑了一声，“那倒没有。” 她弯着眼，笑得没心没肺，满不在乎：“从五六岁开始，我就再也没有朋友了，所以只要有个人对我笑一笑，我就会觉得她对我很好。其实仔细想一想，她对我也没有那么好，不过是动动嘴皮子随口关心我一下。” “比起你的话——” 七里夏树低头，口袋里还装着早晨窗台的那束花。 经过一个上午的盛夏高温，此时已经蔫巴巴地搭在口袋上，没有了什么精神，颜色却依然漂亮。 她把那束花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握在手心里。 从中抽出一朵还算精神新鲜的花来，手指捻了捻，然后，七里夏树微微倾身，将花别在了夏油杰的长发之中。 夏油杰的眼底划过一点错愕和无奈。 尤其是七里夏树弯着眼笑得很灿烂，他有些无奈地问：“好看吗？” “还不错。”七里夏树撑着下巴，凑近一些打量着夏油杰，“可惜花有点蔫了，有点配不上你。” 夏油杰只是笑：“那你明天早一点给我戴上，争取让花配得上我一点。” 七里夏树终于没忍住笑，眨着眼漫不经心地教育他：“夏油哥哥，你这样真的太溺爱小孩了，你还说要监督我呢？” 他不置可否，笑得柔和：“我有自己的原则。” 七里夏树正想问，你还能有什么原则，你就差同意让我在你头上跳舞了。 夏油杰却继续说道：“所以呢？刚刚的话还没有说完，比起我的话，怎么样？” ——又失败了。 七里夏树语气遗憾地说：“好像很难岔开你的话题啊。” 夏油杰伸手把别在他发间的花摘了下来，捏在手指之间，花茎纤细柔软，他也很轻地捏着。 他低着眼看着手指间的花，语气带了点笑：“别再岔开话题了。” “好吧。”七里夏树收回前倾的身体，懒懒散散地靠回树干，“比起你的话差远了。” 她也看向他手指间的花，忽然有些恍惚，“你真的会每天都在我的窗台放一束花吗？” “嗯。今天的花喜欢吗？” 她故意淡着声：“还行，一般，普普通通的，也就一般喜欢吧。” “可惜现在不是春天。” “春天怎么了，夏天也挺好的啊，好看的花也很多。” “如果是春天的话，我可以送你一束郁金香。”
第14章 郁金香/05 ——郁、金、香。 七里夏树在脑海里微恍了会儿神，轻笑一声，“为什么要送郁金香，郁金香很漂亮吗？” 夏油杰淡声回答：“是。” “我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是么。” 七里夏树再次撑起下巴，一双眼慢悠悠地盯着他，漂亮而直白，像只狡黠的猫。 好一会儿，她不紧不慢地扬起笑意，说道：“漂亮的花很多，但是单独拎出来说，这说明郁金香有着什么特别的地方。仅仅是你特别喜欢？——好像也说得过去。” 夏油杰只是浅淡地笑着，没有回答她。 七里夏树不依不饶继续追问：“那个你想保护的人喜欢郁金香？” 夏油杰看了她一会儿，低眼一笑：“她好像不是很喜欢。” “噢。”七里夏树撑着下巴，弯着眼角，漂亮而得意：“果然跟那个你想保护的人有关啊？” 夏油杰也忽然意识到七里夏树在套话。 他笑着说：“我现在不回答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当然来得及。” 七里夏树懒洋洋地伸了伸胳膊，靠回树干上，随口结束了感兴趣的八卦。 抬眼看到头顶的树桠繁密时，恍然想起点什么。 她小声自言自语似的吐槽：“真是搞不懂，郁金香有什么好看的，怎么都喜欢这种花。” 七里夏树舒展了一下胳膊腿，说道：“走啦，下去了。你的那只带你上来的鸟呢？把它叫出来。” “你不是自己可以上来吗，也可以自己下去吧？” “我想坐一下不行啊？” 夏油杰温和地笑：“夏树，求别人的时候，态度要好一点。” “……” 七里夏树嘶了一声，眯着眼看了夏油杰一会儿。 夏油杰没有避开与她的对视，眼神也没有改变，温和得像盛夏掠过的一缕风。 “行吧——” 七里夏树翘起嘴角，眨着眼看着夏油杰，声音清脆：“夏油哥哥，求求你了，可不可以让我坐一下？” 夏油杰微笑着，“可以。” 在他说话间，那只巨大的鸟已经腾飞到了他和七里夏树旁边，它的身体靠在了树干旁边，可以直接踩上去。 七里夏树眼底闪过开心，立即踏了上去。 这个鸟没有任何反抗，木讷地任由七里夏树坐了下来。 而后，夏油杰也坐了上来。 在她的身后。 这只鸟虽然很大，但也只是堪堪能坐两个人的大小，其实有一点挤。 于是七里夏树感觉到，来自身后，紧贴着夏油杰的温度。 在盛夏的高温里，成为了一种近乎烫人的灼热，将她的呼吸裹挟进了这高温之中，有片刻的停滞。 他的手臂也从两侧绕过来，拍了拍那只鸟的脑袋。 就像被他从后面拥抱着一样。 这样的想法只来得及冒出来一瞬，那只鸟就开始飞翔，没有直接落地，而是带着她在空中绕了一圈，最后才在福利院的门口落地。 七里夏树从鸟上下来之后，感觉到自己的胸口砰砰直跳。 她抬头看着那只鸟在落地后就消失了，回头冲夏油杰笑：“真的很刺激啊，如果我也能控制这些东西就好了。” “如果你想玩，可以告诉我，我随时都可以带你飞一趟。” 七里夏树却握拳，兴致勃勃地说：“那样我毁灭世界的计划就可以提前完成了！” “……” “干嘛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夏油杰抬起手，食指弯曲，在她的额头上敲了敲，淡着声说：“以后不许说这样的话。” 七里夏树嘶了一声，眼角吊着的笑略显不满，“夏油杰，你管得会不会太宽了一点。” 夏油杰却并不回答，而是说：“回宿舍吧，太热了。” 七里夏树嘴角翘得很高，转身就走：“我不。” 夏油杰跟在她的身后，“那你要去做什么？” “别管我。” “嗯。” 却还是不紧不慢保持着距离跟在她的身后。 七里夏树没有回宿舍，她摸了摸口袋，出来的时候带了钱包，每次玩游戏得到的奖励都有剩一些。 虽然不多，但是买点东西还是够的。 七里夏树沿着路摸到了福利院门外的小商店，一推门，店门上安装的自动响应装置发出叮咚的声响。 店里开着空调，七里夏树一进去就感觉到了沁人的凉爽。 现在是中午，店员趴在柜台上没什么精神的打着瞌睡，听到店门感应的叮咚声后，磕着下巴醒过来，眼睛都没有睁开就连忙说了一句“欢迎光临。” 七里夏树打量着货架的摆放区域，看到了学习用品区，朝着那边走过去的时候，听到了身后的店门的自动感应再次发出叮咚声。 瞌睡一句醒了的店员这次精神了一些，“欢迎光临。” 七里夏树要买的东西目标很明确，到了货架就直接拿起自己需要的东西。 手里掂了掂，大约是够了。 一转身，差点撞到人。 “买这么多本子？”是夏油杰的声音。 七里夏树懒洋洋地抱怨：“你怎么一声不吭站在我背后啊？” 夏油杰指了指门口：“我进来的时候，你应该听得到声音。” “我知道啊，这不是故意怪你吗？” 夏油杰带了点笑：“那我应该怎么回答？” 七里夏树弯着眼，灿烂而无害：“当然是说对不起。” “对不起，下次我尽量不吓到你。” “也不用这么勉强。”七里夏树翘着嘴角，心情很好。 她去前台付了钱，夏油杰再次问道：“刚刚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买这么多本子？” 七里夏树瞥他一眼：“夏油杰，你真的不觉得，你管我的闲事管得太宽了吗？” 夏油杰浅淡一笑：“这个要说对不起吗？” “不用了。”七里夏树有点无力感。 本来就是逗他玩，但是他一点都不吃她的套路，每次回答都无比自然，让她觉得有些没趣。 七里夏树问：“你的课本还在吗？” “在。” “那群人只撕了你的笔记和作业对吧？” “应该是。” “行吧。”七里夏树抱着那一沓本子往宿舍楼走，“那你下午的时候把课本和作业要求给我。” 夏油杰垂眼看着她怀里的本子：“你是要帮我把作业补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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