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任由自己被七里夏树攥在手中, 平静地说:“硝子不是告诉你了吗。” 她怔了怔,“你知道?” “嗯。” 她忽然觉得好笑:“你叛逃之后, 我的一举一动, 你都关注着?” 他没有否认, “是。” “只是,不想来见我?” “不是。”他沉静的看着她,“叛逃是没有退路的事,一旦跟我有了牵连,你就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快乐的生活。” “你觉得我现在这样快乐吗?” 他认真地看着她,目光没有改变:“现在你可以做你喜欢的事,有很多人关心你,有很多人喜欢你,怎样都比跟着我叛逃要好,不是吗。” “哈,确实。”七里夏树笑了起来。 可是越笑越难过,她感觉眼眶泛酸,到最后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低着头想把眼泪眨掉,然而她自己也知道,关于夏油杰的事,她根本没法控制自己的眼泪。 直到有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很轻,将她脸颊上的眼泪擦掉。 他的指尖微热,像拂过的温柔夏风。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 头顶是夏油杰的声音,温和如旧:“别再哭了,很伤眼睛。” 七里夏树睁大眼睛,她不可置信地确认着。 他的手指尖似有若无的气味沾染在她的嗅觉上,那个味道很熟悉,他曾经半哄半告诫地劝她戒了烟,后来她随身都带着一盒柠檬糖。 她抬起眼,听到自己声音是不平稳的颤抖:“你抽烟了?” 他的手指一顿,沉默收回。 而后对上她的眼睛,承认:“是。” 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寸又一寸的崩塌。 巍峨坚固的堡垒在历经风吹日晒之后仍然是那个华美的样子,实际上,只需要最后一个重量,就会灰飞烟灭。 七里夏树最后一点挣扎着确认:“是叛逃之后才开始的?” “不是。”他如实说:“在咒术高专的时候就开始了。” “……” “那你,一定要杀光普通人,建立一个只有咒术师的世界?” “是。” “有苦衷吗?” 他的目光没有改变,像温凉的月光,冷静而温柔地注视着她:“没有,是我的真实想法。” 然后她听到了,那座堡垒分崩离析的声音。 华美,坚固,一块又一块砖瓦堆累而起的堡垒,在日日夜夜的折磨与思念之中,终于压下了最后一块重量。 在深渊与沼泽之中难得立起来的堡垒,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她听到自己声音沙哑到近乎无声:“你还会杀人,对吗。” “……” 许久后,夏油杰嘴唇轻碰:“是。” 七里夏树手指动了动,松开了他的衣领。 她后退了半步,跟夏油杰拉开了距离。 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依稀是松井先生的声音,在叫着她的名字,好像社幸一先生也在,他们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些担忧。 七里夏树的视线却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那张朝思暮想,每天都在渴望着能够见一面的脸。 她感觉到自己的眼泪又如洪水决堤般滑落,顺着脸颊,滑过下颚,从下巴大滴大滴地砸落在地上。 然而这次夏油杰没有再给她擦眼泪。 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脸,哭得狼狈,眼睛通红,不漂亮也不美,他的眼神却没有改变,一如温樱花落海洋凉的月光,他眼底有细微的触动,她却已经无力再读懂。 七里夏树看着他的眼睛,扯了扯嘴角:“你根本不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他的手动了动,像是想要抬起来,然而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 安静片刻,他说:“对不起。” 狭窄的巷子里,她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她的面前,只要她伸手,就可以触摸到他。 他的额头,眉心,鼻尖,下巴,每一分每一寸在她的日日夜夜里描绘了无数遍,一遍又一遍的思念啃食着她的理智。 而他就在面前。 但是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觉得他更遥远。 七里夏树的目光狠狠钉在他的身上,仿佛要将他的模样烙印在自己的记忆里,从自己刺着痛恨的语气中咬牙切齿道:“夏油杰,我不会忘记你的!我绝不会忘记你的!” 他的眼睛里有她的倒影,她哭得嘴唇颤抖,眼睛通红,如同在牢笼着挣扎的困兽,愤怒,拼尽全力,痛苦不堪。 他看了一眼她的身后正向她走来的人,最后,缓缓说:“忘了我吧。” 忘、了、我、吧。 曾经有个人,在滂沱大雨中走到她的身边,将伞沉默地举过她的头顶,遮住了那些劈头盖脸砸下来的雨点。 他告诉她,我永远站在夏树这边。 而现在他站在她的面前,声音温柔,却没有一点温度:“忘了我也是可以的。” 身后有人拉住她的胳膊,有温柔的手掌覆盖在她的眼睛上,对方低声说:“夏树,回去吧。” 七里夏树在那只手掌下闭了闭眼,没有再反驳。 她顺着那只拉着她的手转身,一步一步走出巷子,没有再回头。 松井先生在旁边说道:“莲你也真是,活动现场还有二十分钟了,也不知道那段路会不会堵车,让我跟社幸一来就好了嘛。” 敦贺莲放下了覆盖在她眼睛上的手,回答松井先生:“你不是说,熊孩子只听家长的话吗?” “……”松井先生也不知道自己的玩笑话怎么被敦贺莲知道了,干笑道:“你别这样说,你这么年轻,哪有夏树这么大的女儿。” 松井先生原本还担心七里夏树会一蹶不振。 在网上搜了很多东西:失恋了怎么帮助走出来。 网上的答案五花八门,吃东西,讲笑话,出去玩,他打算全都试一遍。 但是出乎意料的,七里夏树在那天之后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甚至状态还要好了一些,有时候还会笑着反过来给大家讲笑话。 这样反常反而让松井先生有些担忧,他在闲聊的时候跟敦贺莲提过这事:“你说夏树会不会自己偷偷憋着,这样憋久了多伤身啊。” 敦贺莲没有回答,而是把一个袋子丢给他。 松井先生一怔:“这是?” “一点缓解情绪的药,我有个采访,明天才能回来,你给她。” “哦,行,我等会儿给她。” 松井先生打开袋子看了一眼,随后朝着敦贺莲已经出去的背影震惊道:“这么多,这叫一点药?!” 松井先生很担心副作用,但又觉得敦贺莲向来仔细,应该查得很清楚。 给七里夏树的时候,松井先生还觉得自己应该嘱咐一下,结果七里夏树好像早就知道这事似的,很自然地接过去了。 松井先生迟疑开口:“夏树,你老实说,是不是你主动提出要吃药的。” 七里夏树回答得理所当然:“是啊。” 松井先生一半欣慰,一半痛心疾首:“夏树最不喜欢吃药了,每次都要莲监督才会乖乖吃药。现在都知道主动吃药了。” 七里夏树笑嘻嘻地说:“这样不好吗,我也希望自己早点好起来嘛。” 松井先生一言难尽:“你有这个觉悟就好。” “我也不想一直给大家添麻烦嘛,当初是松井先生看好我把我带进演艺界的,社长和敦贺前辈也一直很关照我,我当然不能让你们失望了。等我多拍点戏,早点成为巨星,给你们一人一栋大别墅,带高尔夫球场的。” 松井先生哭笑不得:“你有这份心就不错了,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 “知道啦知道啦,我这不是在吃药了嘛。”七里夏树吃完药,嘴巴很苦,从抽屉里拿出零食,挑了块甜品吃掉。 松井先生看着她抽屉里都是甜食,又啰嗦道:“也别吃那么多甜食,糖和奶吃多了都对皮肤不好。” 七里夏树的手指顿了顿,而后若无其事地关掉了抽屉,继续笑嘻嘻地说:“这不是松井先生说吃甜食心情会变好嘛。” “话是这么说,吃多了你不会觉得腻吗。” 七里夏树沉默撕开了甜食的包装袋,抬起眼时笑得灿烂漂亮:“还行,挺好吃的。” 松井先生无奈认输:“你啊你。” 他把药送过来就走了,走的时候顺便把休息室的门也关上。 七里夏树攥着甜品袋子,机械地一口又一口塞进嘴巴里,咀嚼,吞掉,然后打开下一包。 藤本导演的电影谈得很顺利,七里夏树在五月进组。 作为她的首次大荧幕作品,导演又是业内有名的导演,她格外重视,在进组前就做了很多准备,光是揣摩人物就请教过事务所里很多关系要好的前辈。 敦贺莲给的指导很多,也鼓励她不用太紧张。 这次进组拍戏,花了四个月的时间,从春天拍到了夏天结束。 最热的时候在郊区拍摄,酒店并不好,空调坏了几次,七里夏树甚至热出了痱子。 七里夏树是剧组里年龄最小的,也是资历最浅的,却担下了藤本导演新片的女主角,她在剧组这段时间过得并不怎么舒服,明里暗里受到不少排挤。 剧组里的人都等着她生气,等着她发火,那时候就可以站在制高点把她踩进泥里。 然而等来的只是七里夏树永远温和礼貌的谦虚。 她很认真地拍完了戏,杀青离组那天,藤本导演语重心长地说:“这段时间我都看在眼里,你不仅有天赋,性格也很沉得住气,我很看好你,你是注定要吃这碗饭的演员。” 回到事务所,松井先生听说了她在剧组里的遭遇,很气愤:“夏树,你以后遇到这种事就该跟我们说,怎么也是我们LME的艺人,哪能吃这点亏。” 七里夏树啃着松井先生给她买的冰淇淋,满不在乎地说:“还行,习惯了。” “你……”松井先生想起来七里夏树以前是在福利院生活,估计遭遇不会好受,他叹了口气:“算了,不算是坏事,得了藤本导演的青睐,你之后的路只会更坦荡通畅,说不定我们LME又要捧出一个小天后了。” “嗯。”她吃着冰淇淋,答得很敷衍。 松井先生看她吃得像个小孩子一样,无奈道:“算了,这次剧组回来你多休息几天,那些可有可无的活动我都没给你接,只有一些宣传活动。” 闻言,七里夏树暂时的放下了她的冰淇淋:“我可以,多休息一段时间吗?” 松井先生意外她居然提要求,她很少主动提,只当她是累了:“行,等你觉得休息够了跟我说。不过有剧本联系我我还是发给你,你自己看看,有喜欢的跟我说。” “嗯。”继续啃冰淇淋。 松井先生把七里夏树送到了事务所宿舍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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