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躺在床上硬躺了一晚上,越躺越清醒,根本无法睡着。 当她终于放弃入睡,拿起手机一看,居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她躺了整整三个小时,一点睡意都没有。 尤其是,手机里一条来自夏油杰的信息都没有,她顿时气得更清醒了。 也顾不上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她拿起外套往睡衣外面一穿,找出夏油杰宿舍的钥匙就出门了。 已经初春的夜晚仍然凉得发颤,好在宿舍隔得不远。 夜深的宿舍楼里静得近乎空荡荡的地狱,没有一点声息。 楼道的照明灯光线略暗,却吸引着飞蛾残破的执着,在地面上晃荡着摇曳的影子,像寂寞的游魂。 这个点大家都已经睡了,她的脚步尽量放轻,然而在空荡的走廊里,还是留着细微的声音。 甚至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 到了夏油杰的宿舍门口,她小声地拿出钥匙,怕吵醒其他人。 动作缓慢地转开了门锁。 推门门缝的时候,她诧异地发现房间里居然还开着灯。 灯光并不亮,像是只开了一盏小夜灯,客厅里昏暗着,那朦胧的灯光从房间的门口泄露过来,洒下一片朦胧的亮。 ……夏油杰也还没有睡? 她进来后把门小声关上,朝着他房间里面走过去。 然后她看到了,灯光昏暗里,阳台上,猩红细微的光点。 “夏油……杰?” 她听到自己开了口。 声音却是颤抖。 阳台上的背影在昏暗中停顿刹那,缓缓回头。 窗户没有关,冬末初春的凉风从阳台吹进来,将他身上宽大的衬衣灌进了风,他的衣摆、袖口在风中张扬,发梢凌乱。 而他手指间点燃着的猩红,像追逐烈日的飞蛾,破碎的跌落。 许多记忆在这个瞬间涌入她的脑海,巷子,指尖,烟味,还有……他的告别。 她看着他在昏暗中晦涩模糊的影子,低头时才发现自己垂在腿侧的手又在颤抖,就像那一日在巷子里与他见面时一样,无法遏制的痛苦和愤怒。 还有,压抑在心底里,日复一日破碎而无法填补的想念。 烟头砸落的途中掉在了他的手背上。 刹那间是滚烫的刺痛。 夏油杰猝然清醒,快步朝着她走过来,他伸手想碰她,但是最终停了下来。 他哑着声,艰难地开口:“你怎么来了?” 她感觉自己的眼睛又要控制不住泪水,仰着头尽量冷静地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夏油杰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她:“去年夏天……冲绳回来以后。” “就是我们在一期一会见面之后吗?” “嗯。” 她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转身,想若无其事地走掉。 在她转过身的同时,夏油杰从身后握住她的手腕,他在阳台上吹了很久的风,掌心冰凉,力度却坚持。 他在身后说,“我可以解释,夏树。” 夏油杰见她没有挣脱他,他语气放缓了许多,“去年夏天,我和悟受委托保护一个是星浆体的女孩,但是……那个女孩最终死去了,而且,就死在我的面前。” “一直以来,我和悟是最强,在我们手上的任务从未失败,可是那一天,我眼睁睁看着她在我的面前倒下,而那些希望她死的教众皆大欢喜地鼓掌。” “那个时候……前所未有的感到无力和烦躁,我忽然很想见你。但是当时受了重伤,只能先接受治疗,伤口恢复之后,我看到了硝子放在柜子里的烟。” “……夏树,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时候的无力感。”他稍一停顿,低哑的声音满是疲倦,“我只是感到压力太大,需要一点缓解。” “我知道。” 她尽量克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用轻松平静的语气说:“我知道你压力大,或许以前不明白,但是现在我怎么说也是祓除过不少咒灵的人了,在咒术高专半年,我能理解你的压力。” “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我知道你今晚抽烟也一定是有什么烦闷的事,比如说……因为我。” 事实上,早在巷子里那一面知道他抽烟以后,她就已经在接受这个事实。 在盘星教里杀人不眨眼的夏油杰。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抽烟烦闷的夏油杰。 或许还有其他的,她不知道的,他有所苦楚的一面。 她在试着接受那个与她记忆里的温柔大相径庭的夏油杰。 “我难过的是,”她平复了一下胸口起伏不定的情绪,开口时仍然艰难地克制着无法抑制的哽咽,“我难过的是,夏油杰,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你在想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 她把手腕从他的手中一点一点抽离,这次她没有逃跑,用难得的冷静压抑着眼眶里即将坠落的眼泪。 “我不知道你的术式是要吞下恶心的咒灵,我不知道你去年在一期一会见我那天见到了一个女孩在你面前死去,我不知道你在我昏迷发烧的两天听到了什么,我不知道你对敦贺前辈的介怀是什么。” “我很笨,我不细心也不敏感,我连自己对你的心意都要很久很久以后才能察觉,所以你的苦痛,你不说,我就很难知道。” 她想笑,想用冷静的语气把自己的想法说完。 可是话到了嘴边,她感觉自己忍耐维持许久的眼泪还是从眼眶滑落,“可是我想知道啊,夏油杰。” 夏油杰看到她哭,慌忙伸手,想要去擦拭她的眼泪。 七里夏树任由他的手替自己擦着泪,眼睛却一瞬也未曾离开他,她尽量平静完整地说下去:“你说得对,我的确很喜欢演员,演戏真的很快乐。因为自从我有了咒力以后,就再也没有人喜欢过我,我是怪物,是异类,我被排斥,被厌恶,被憎恨,但是在做了演员之后,有了很多很多喜欢我的人,那些喜欢我的人会祝我生日快乐,会夸我漂亮,会为了我跟别人争论,会为了我排很久的队。” “咒术师真的很累,容易受伤,还有辛苦的训练,救了别人也不一定得到一句谢谢,我一点都不喜欢当咒术师,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救别人,又麻烦又累。” “可是,我还是不后悔来咒术高专。” “因为我来到这里就是想要了解你,我害怕你又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独自承受苦痛,然后又以我不能理解的理由离开。” “但是,原来不管我离你多近,都无法了解你的内心,对吗?” 七里夏树擦着停不下来的眼泪,模糊的泪眼里,她看不到夏油杰的表情,只能看到他近在咫尺的手,僵硬而颤抖。 她克制着即将崩溃的情绪,把心中所有的话说完,这才离开。 出了他的宿舍门,寂静的夜风穿过走廊,寒冷的灌在她的衣领里,她冷得打了个寒颤。 回到宿舍之后,她洗了把脸,把脸上的泪水洗干净。 哭了一场之后反而疲惫了很多,她躺在床上很快就入睡,只是,睡着以后又是无尽的噩梦。 她早已习惯每夜都是关于夏油杰的噩梦。 时而是他在咒术高专的样子,时而是他在盘星教的样子,还有那个追逐着他背影的街头,人潮拥挤,她无论如何追逐都无法跑到他的面前。 她在今晚又做了一遍那个梦。 在车里看到夏油杰的背影,她拼命的拍打车窗,仿佛要把她和夏油杰之间所有的距离撕碎,不停地问什么时候才可以下车,甚至想要从车上跳下来追上去。 好不容易等到车停了,她逆着人群追上去,拥挤的人海里,却没有夏油杰的影子。 即使这样的梦已经做了一年多,她早已习惯,但是每次在梦里,她还是会难过。 她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想平静地等这个梦过去。 但是梦没有结束,却有人从身后将她抱进怀里。 她错愕地回头,这个跟以往的噩梦完全不同的发展,完全超出了她的意料。 “夏树,对不起。” 抱着他的人垂着头埋在她的肩颈中,闷钝的声音沉重,压着沙哑。 他再次重复,“对不起。” ……梦,变了? 不是噩梦? 虽然很奇怪做惯了的噩梦忽然变了发展,但她紧张的神经愈发放松,最后沉沉睡去。 很难得的,后续也没有再做梦,这一夜居然睡得很安稳。 早上醒来的时候,冰箱里依然放着夏油杰做好的早饭,她沉默吃完,去教室上课。 下午有对练,跟二年级一起。 平时里各种鬼点子想逃掉体术对战的七里夏树,难得的没让班主任头疼,速战速决,一句废话都没说。 班主任很欣慰。 家入硝子却偷偷问夏油杰:“你们吵架了?” 夏油杰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等于默认。 中午回宿舍吃饭的时候,七里夏树也没理他,安静吃饭,吃完就回房间。 夏油杰跟她说话,她也是嗯和哦。 他把碗洗好,去了她的房间,她正在阳台上蹲着喂金鱼。 “夏树,你别不理我,好不好?”他在她旁边陪她蹲下,“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以后都告诉你。” 七里夏树喂着金鱼,一声不吭。 金鱼喂完,她转头看他一眼,然后起身绕开他,回了床上拉过被子躺下。 夏油杰在阳台站了一会儿,走过来,撑在床边俯身吻她。 漫长而纠缠的亲吻,他揉了揉她的头发:“下午好好上课吧,我有任务,晚上会回来的晚一点。” 她一声不吭,翻了个身埋头睡觉。 夏油杰的手指穿插在她发间,许久后,才起身离开。 下午的课她也上得很安分,安分得让班主任不安。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三天,班主任开始担心七里夏树是不是在憋什么大招,开始试探着找七里夏树做心理辅导。 办公室里。 班主任很担忧:“七里啊,最近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七里夏树:“没有。” 班主任依然很担忧:“有什么心事别憋着,可以告诉我。” 七里夏树:“老师别担心,我没心事。” 班主任叹气:“我能懂,咒术师的压力很大,我们身为老师都是学过心理学,如果有心事,可以告诉老师。” 七里夏树:“老师,有帅哥吗?” “?” “有的话给我介绍个十个八个的,年轻的,会说话的,嘴甜的,有钱的,符合以上要求就可以,我能一夜瞬间解压。” “……” 班主任最后木着脸把七里夏树送走了。 夜蛾正道默默抽了根烟:“我说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 班主任:“??我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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