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信你。” 眼泪好像要涌出眼眶了。 “你都没有早点来,我什么都不记得的时候,是零在陪我、照顾我,你为什么不能早点来?” 她努力睁大眼睛、不眨眼,含住眼泪,但泪珠还是顺着脸颊朝下滚落了,“太过分了,明明是你的错。” “我已经很努力了,”她强调着,“我很努力了,我害怕社交,不喜欢和陌生人交流,但是忘掉所有事情以后,每一个人都是陌生人。” “好奇怪,很多事情都想不通,为什么都对我有好感度?为什么莫名其妙都凑过来?” “明明知道很奇怪,明明都是陌生人,根本不知道他们说的话都是真的还是假的,还是要努力去相信每一句话——” “除了他们认识的我,我已经找不到了,我到底是谁?” “我明明就已经很努力了。”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在他的虎口,一滴、一滴,她化的妆明明和这头变了颜色的头发一样碍眼得要命,但此刻那种无害感掺杂着委屈,却能精准地堵住他原本要说的所有话。 黑泽阵松开了捏住她下颔的手,手掌穿过长发,贴在她的后颈,掌心细细地摩挲着细腻的皮肤,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一个拥抱。 没有拍背安慰,也没有放轻声音安慰,甚至他的另一只手,还随时准备着拿出后腰处的伯/莱/塔一枪崩了谁,但这就是黑泽阵能给出的所有。 一个防备任何人的人,唯独只对她敞开的怀抱。 竹取千遥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腰,脸颊埋在他的肩侧,安静地等待着眼睛里的眼泪流完,时不时委屈地抽噎一下。 ……好像哭得太上头了。 还有,好像有点丢人。 她下意识把脸颊朝对方颈侧埋了进去,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委委屈屈地小声问他,“那你到底是谁?我又是谁?” 侧颈上的触感,轻轻落在要害处的呼吸,黑泽阵皱了眉,却没有躲开,但一点也不耐烦和她解释这些无聊的问题,于是平静地将两个名字并列着说出口。 “黑泽阵,黑泽千遥。” 竹取千遥双手微微用了力,紧紧抱住他,从他颈窝里抬起头来,瞪他,“你说我们不是兄妹!” 黑泽阵平静地回答她,“不是,姓氏是你自己要的。” “那我以前管你叫什么?”竹取千遥认真道,“不要骗我,真话的话,我会有印象的,而且我的直觉超准。” 黑泽阵表情没有变化,一副冷淡的样子,手却压着她的后颈揉捏着那一块的软肉,平静回答她,“大哥。” “呜……不要捏,”竹取千遥不适应地朝他怀里缩,想要躲开后颈上的手,“好奇怪,不要捏了……!” 闪躲没有用,她叫了一声“大哥”,没管自己蹭到了哪里,一口咬了上去,没用力,只是嘴里咬着什么东西,就不会发出奇怪的声音了。 黑泽阵的手顿了顿,语气平静地叫她,“松口。” 她乖乖松开了,眨了眨眼睛问他,“你不捏了吧?” 侧颈上,一个亮晶晶的牙印——黑泽阵用手摸了摸,像是没长大的小狗在磨牙棒上用乳牙蹭的,估计很快就会消退。 他没回答,抓住小狗的手腕,朝更不容易被人发现的角落里大步走去。 “大哥?” 竹取千遥努力跟上他,却发现自己好像很熟悉他的步幅,于是一下又一下地踩在他走过的地方,玩得不亦乐乎。 直到脑袋撞到他身上。 “大哥……!” 竹取千遥被揽住腰,一下抱到了对方面前,抬头看见那双好像要捕猎似的、冰冷的墨绿色瞳孔。 她察觉到什么危险,下意识,蹭着搂住自己腰的手,朝后退开,脊背瞬时抵上身后坚硬的墙壁。 竹取千遥看着他微微低下头,靠近自己,紧张地绷直了身体,“……我们要做什么啊?” 呼吸落在她的侧颈上,对方轻轻摩挲着她的后颈,像是发出了一声不易察觉的笑,平静地回答她,“教训你。” 脖颈上紧接着传来了奇怪的感觉。 牙齿轻轻地试探着,在颈侧逡巡了几秒,紧接着,就像是寻找到了猎物的弱点一样,狠狠地刺入了皮肤。 她忍不住,轻咬着下唇,闷闷地哼出了声。 没有痛觉,只是清晰地察觉到皮肤被刺破的每一种感官,身体就瞬间软了下来。 随后,牙齿松开,血珠朝外冒出,舌头轻轻扫过伤口,将她流的血舔/舐干净。 竹取千遥的手扶着他的肩膀,那里有一小块衣服被她的眼泪打湿了,润润的,贴着掌心下有种难以言明的黏糊感。 黑泽阵松开她,伸手帮她整理蹭乱了的衣襟,衣领立起来时,恰好挡住那枚带血的牙印。 “祈祷这一次能留疤,”黑泽阵的掌心抵住她的发顶,染上些许情/欲的绿眸微垂着看她,“再咬一次,可能就不是咬一口这么简单了。” 竹取千遥脑子有点乱,抬头看向他,片刻后叫道,“大哥。” “嗯。” 她小声问道,“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波本、”黑泽阵微微一顿,片刻后又想起什么,嘲讽地笑了笑,“你现在应该不知道他叫波本。” “但他就在你身边,金发、黑皮,有这个人吧?” ……是零吧? 竹取千遥愣愣地点了头。 “你是实验体,三个月靠药剂续一次命,”黑泽阵平静道,“波本手里大概率保存着这个药剂。” “不用费心和他交流,不用理那些人,你不想说话就不用说,不想见人就不用见,直白地告诉他们。” 黑泽阵嘲讽地笑起来,“要是死缠烂打,你就管波本叫波本,管今天约你在咖啡厅见面的人叫苏格兰。” “其他的你都不用管,现在是你上次注射药剂后的第二十六天,等到九十天的时候,波本会拿出药剂。” “拿到药剂,我就会带你走,”黑泽阵盯着她,问道,“记住了吗?” 竹取千遥点了点头。 于是他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平静地说道,“回去吧。” “我……”竹取千遥小声问他,“不能再多告诉我一点吗?关于以前的事情……” “知道得太多,”黑泽阵盯着她,解释道,“你又骗不过他们,接下来的六十四天,你就会被关起来。” “关起来……?”竹取千遥小声道,“他们不会做这种事情吧?” “他们会做的,”黑泽阵将那个原因嘲讽地说出了口,“因为不想你死。” 竹取千遥疑惑道,“我想不明白。” “那就相信我。” 竹取千遥看向他,努力和他对视,问道,“大哥,你让我死过吗?” 同样的姓氏,除了兄妹之类的以外,在这个国家,还有另一种关系——夫妻。 但是竹取千遥有自知之明,她的恋爱类关系绝对只有那三个带死亡结局CG的攻略对象。 所以,黑泽阵到底是谁? …… 她曾经很多次奄奄一息地趴在琴酒的肩头,心脏停跳,又恢复微弱的跳动。 少女紧闭着眼睛,脸颊苍白的样子,带着满身的血腥味,毫无防备地靠向他,是琴酒开始信任她的初始。 而无论伤有多重、迈出下一步有多困难,她都会跌跌撞撞地朝自己奔来,是琴酒把信任完全交给她的原因。 但是…… 黑泽阵拿出枪,抵在她的额头,墨绿色瞳孔冷淡地盯住她,警告道,“要是不想信我,你现在就可以解脱。” 冰冷的枪口抵在额头,竹取千遥很清楚,在开枪的一瞬,子弹会带着高温灼伤皮肤,击破头骨,让她死亡。 但是,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表情看着她呢?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竹取千遥有些无措,“我、大哥……” 她磕磕绊绊了几句,小声问道,“你在难受吗?” 黑泽阵将枪口又抵严了几分,咬牙对她说道,“千遥,是你一直无视我,一次又一次死在我面前。” 另一只手抓住那些碍眼的金发,他厉声催促着,“想活下去,就告诉我,你相信我。” 好像是无坚不摧的人,坚固的心防被撕开了一道裂缝,她前进一点、那些障碍就朝两侧分开一点,为她留下一片坦途。 这是早已经为她准备好的、通往柔软内心的路。 只是她从来没有看过,也没有靠近,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遵守着约定——我信任你如同你信任我,但一切脚步,止于此处。 我会接受你的掌控、消除你的多疑,但同样也会爱别人。 …… 竹取千遥朝前靠近他一步,鞋尖抵着鞋尖。 黑泽阵从不会犹疑的、扣下扳机的手却松了松,枪口贴着她的额头朝后退。 直到退无可退,他的手握着枪垂落。 竹取千遥的双手穿过他的腰侧,掌心贴住脊背,紧紧地抱住他。 那些复杂又简单的情感,好像跨越记忆,被清晰地感知到。 “……不要难受,我会永远相信你的,大哥。”
第114章 共线17 诸伏景光在和她分开后没多久,就发现了不对劲。 定位上那个细小的小红点,偏离了正常的线路,在无人的小巷停了下来。 脑海里有一根弦瞬间绷紧了,他一边朝着那个位置赶去,一边查看着她的位置有没有新的变化。 停滞了十分多钟后,她开始朝外走。 诸伏景光犹豫了几秒,将手机收了起来,躲进小巷口的一家CD店,远远地观察着小巷口。 …… 侧颈上的伤口很快结痂了。 但被牙齿刺入时、那种过滤了痛感后的微妙感觉,连带着温热的舌尖舔舐而过的触感,一起停留在皮肤表面。 竹取千遥下意识在离开无人小巷前,最后确认了一遍衣领是整齐的,齿痕是被遮住的。 黑泽阵,明明无论是外表、行事作风,还是气质,给她的感觉都是危险,但是靠近他的时候、呆在他身边的时候,又会有种没办法否认的安全感。 面对他的时候忍不住委屈,即使自己知道有无理取闹的成分,但还是会委屈,委屈的理由也千奇百怪,但下意识就觉得他一定会认真听下去。 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哄她,但是会认真地听下去。 大哥。 这是个有着很熟悉的感觉的称呼,告诉她对方是可以信任和依赖的人,也是她没办法抗拒的心安之所。 只有在大哥面前,竹取千遥莫名就是很清楚——自己即使是无理取闹,也会被他纵容。无论发生什么,也只有大哥不会放弃自己。 …… 走出巷口的时候,竹取千遥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眼尾——眼睛哭得有些红肿,还没有消退,但湿漉漉的眼泪都已经被大哥那拿枪的、带着粗茧的手指指腹,一点点仔细地擦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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