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之后,傅玉衡长长舒了口气,浑身上下出了一层的薄汗。 徒南薰笑道:“这会子可算是松快了吧?” “好多了,好多了。”傅玉衡动了动脖子,突然想起今天的事,“对了,我还有件正事要和你说呢。” “巧了,我也有正事和你说呢。” “哦?”傅玉衡道,“我说的是咱们剧院的事。” 徒南薰歪着头一笑,“巧了,我说的也是咱们剧院的事。” 傅玉衡:“我说的是咱们剧院招募演员的事。” 徒南薰:“巧了,我说的也是咱们剧院演员的事。” 两人对视良久,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傅玉衡道:“还是你先说吧。” 徒南薰一边擦眼泪一边说:“年前你不是派人到江南去采买小戏子吗,去的人回来了,一共带回来十六个,七男九女。” 傅玉衡愣了愣,微微皱眉回想片刻,才从记忆里把这件事给翻出来。 “哦,想起来了,的确有这回事。如果不是你今日特意提起来,我差点都忘了。” 这还是当初芸娘临时反悔之后,他深切反省了一下自己的思想和这个时代的参差之处,才下定决心,像这个时代的权贵一般,从江南采买一批小戏子。 ——既然从外面招来的不靠谱,那我就自己培养! 可是后来,随着狸官对聂小倩的成功演绎,还有红杉对话剧诚挚的热情,让傅玉衡顺利摆脱了芸娘带来的影响。 于是乎,因为芸娘才派人去买小戏子这回事,他也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徒南薰好笑地嗔了他一眼,问道:“你想说的是什么?” 于是,傅玉衡就把自己在马介甫那里,见到几个有意话剧的女子的事说了。 “还有马兄自己,他喜欢演世外高人。” “哦,是吗?”徒南薰暗暗咬牙,“你说的那几位姑娘,都很漂亮吧?” 傅玉衡瞬间警铃大作,强烈的求生欲及时上线,“那几位姑娘长得倒是各有特色,不过都不大符合我的审美。” 徒南薰故作凶狠的眼神柔和了,却依旧绷着脸问道:“那你的审美又是什么样的?” “你等一下。”傅玉衡翻身下榻,走到梳妆台前,把徒南薰的靶镜拿来,“你看,我就喜欢这样的。” 看着铜镜中映出的自己的面容,徒南薰“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握起小拳拳在他胸口轻轻捶了一下。 “油嘴滑舌!” 两人又笑了一阵,徒南薰突然皱了皱眉,“你是说,那些姑娘都是马先生的亲戚?” “不错,有的是他表妹,有的是他表妹的朋友。” 见傅玉衡坦然承认,徒南薰练上露出了纠结之色,“我知道马先生是个高人,可是好人家的女儿,有几个愿意来演话剧的?你确定这些姑娘,真的只是马先生的亲戚?” 对上傅玉衡诧异的眼神,徒南薰正色道:“你也别怪我多心,皇室之中自有秘闻在。 早些年就有修行中人仗着自己本领高超,使法术拐卖人口。良家女子被变为驴,垂髻小童被变为羊,壮年男子被变为猪或者是牛。 因为寻常人并不认识这种法术,那些人就可以赶着这些变为牲畜的可怜人,从从容容地穿街过市。” 说到这里,她脸上露出了不忍之色,“那些可怜人被赶着从街市上穿过,明明前后左右都是人,甚至有时候还会碰见官差,却偏偏求助无门,心里该有多绝望?” 虽然马介甫救过她的丈夫,可如今领着一群妙龄女子前来,那些姑娘又个个都说是自愿来做话剧演员抛头露面。 知晓一些秘闻的徒南薰,不得不产生怀疑。 傅玉衡错愕了一瞬,感慨道:“夫人仁心。” 若非如此,又怎么会为这一群还不认识的姑娘,去怀疑救过自己丈夫的恩人? 这绝不是忘恩负义,而是有理智的仁德。 徒南薰道:“我也只是不想让无辜的姑娘受害。” 她顿了顿,又笑道:“而且我也知道,你绝不因为我怀疑了你的朋友就跟我闹别扭的。” 傅玉衡也笑了起来,“如果不是我知道他们的底细,连我自己都会怀疑。” “哦,什么底细?” 看来,这件事颇有内情呀。 他既然说出了这种话,就已经做好了坦白的准备。 这是这种事情,该怎么说呢? 虽然徒南薰从皇室秘闻中,知道这世上有许多灵异事件。 可知道是一回事,亲自接触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世上叶公好龙的人还少吗? 不过他转念又一想,马介甫已经施展法术救过他了,这件事全家人都知道。 再多一点毛茸茸,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所以,他沉吟片刻之后,就决定直说。 “其实马兄并不是人,而是狐仙。” 徒南薰瞬间瞪大了眼。 傅玉衡:“他的表妹们自然也不是人,都是狐狸。” 徒南薰:这个就好接受多了,狐狸的表妹必然是狐狸嘛。 傅玉衡:“至于他表妹的朋友,则是两个女鬼。” 徒南薰:“啊,鬼?”她猛然钻进傅玉衡怀里,瑟瑟发抖。 ——这……这……这就比较刺激了。 “别怕,别怕,那两位姑娘虽然是鬼,却从来没害过人的性命。” 傅玉衡赶紧抱着她细细安抚,“我知晓马兄的为人,他虽是个游戏人间的狐仙,却最见不得不平事。 那两个鬼姑娘既然得了他的认可,就必然不可能是大奸大恶之辈。” 徒南薰小脸惨白,缩在他怀里不说话。 傅玉衡轻轻拍抚着,柔声道:“其实那两个姑娘也挺可怜的,特别是那个叫伍秋月的,她父亲因为一个卦象,就把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埋在荒郊野外,这么多年也没给她烧一个纸钱。” “啊?”徒南薰惊呼了一声,已经有些动容了,“她日常没有祭享,靠什么生活呢?” 这个时代的人,都讲究事死如事生。 他们认为人死了之后,会到另一个世界生活。而在另一个世界生活的资本,就得靠这个世界的亲人通过香火寄送。 怎么会有父母,对自己的亲女儿这么狠心呢? 傅玉衡叹了一声,说:“她父亲善于卜卦,并且对自己推算的卦象深信不疑。 她才出生没多久,其父就通过卦象断定她十五岁夭折,并且在死后三十年,会遇见一个叫王鼎的书生。 而这个王生,就是她命中注定的夫婿。” 这个故事他看过,就在那套书的第一本里。 当时他就觉得挺荒唐的。 就算古人迷信,可是对自己的至亲之人,又怎能这样草率,因为一个卦象,草率地决定了女儿的一生? 甚至傅玉衡还怀疑,伍秋月十五岁时那场病,本来是有希望治愈的。 可就因为她父亲迷信自己的卦象,未曾好生替她医治,这才让她夭折的。 “也是因为这个卦象,纵然她貌美而又贤淑,十二三岁时就开始有人到她家提亲,她父亲始终不愿意将她许配。 等到她十五岁时,果然生了一场重病,且日日渐沉屙,不治而亡。” 该说两人不愧是夫妻,徒南薰听了他的讲述,立刻就蹙起了秀眉,“这伍姑娘的父亲,不会是自神其术,放任女儿不治而亡吧?” 这时候女儿家十五岁就可以出嫁了,伍父却一直不给女儿说人家,真就是认定了女儿必定会早夭,连一点女儿可能活下去的希望都不抱了。 这…… “伍姑娘自小长在那个家里,父母亲人都认定她活不长,她心里得多难受?” 徒南薰越想越气愤,越想越是可怜伍秋月。 傅玉衡也叹了一声,“我原见她性子怯弱,也没想这么多。如今想来,她养成这样的性子,她家人的态度功不可没。” 未知生,先知死。 若是一个人从小就知道自己活不长,甚至连具体的死期都隐约知道,又怎么可能不心中抑郁? 而她的父母将他埋葬之后便不再理会,也可以推测出原因。 ——从这个女儿出生不久,他们就知道彼此亲缘淡泊,注定养不大,又怎么敢对这个孩子投入过多的感情? 只怕伍秋月病死之后,他们全家都松了一口气呢。 徒南薰气道:“有这样一对父母,伍姑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说到这里,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猛然从傅玉衡怀里钻出来,仰头问道:“对了,伍姑娘不会真遇见那什么王鼎吧?” 出于对伍父的恶感,那个伍父卦象推算出的准女婿,徒南薰下意识就觉得不靠谱。 “呃……”傅玉衡摇了摇头,“这个,我不知道。毕竟是人家的私事,我也不好追着问。” “那倒也是。”徒南薰低头思索了片刻,“你一个大男人,的确不好跟姑娘家多接触。这样吧,明儿我见见她,问问她对那个王鼎的想法。” 傅玉衡挑眉,“怎么,你是想劝分呢,还是想劝和呀?” 徒南薰蹙眉纠结了片刻,“还是先问问她自己的意思吧。万一她自小就觉得自己该嫁给王鼎,时日久了就痴心不改呢?” 这种事又不是没有,她又何必枉做恶人? 虽然她坚定认为,王鼎大概率不是个好人。 如果傅玉衡知道她的想法,一定会冷笑着附和。 ——可不就不是个好人吗?哪有正人君子头一次和人姑娘见面,就迫不及待求欢的? 也就是伍秋月性子太过怯弱,又太把所谓的父母之命放在心上,对于王鼎的索求根本不敢反抗。 反正他是不相信,一个自幼养在深闺的姑娘,猛然面对一个男人的无礼要求,心里会不害怕的。 只怕都要留下心理阴影了吧? “正好明日咱们一起去,也让几位妹妹见见你这个嫂子。” 一时有人来报,说是郭嬷嬷来了。徒南薰便道:“是我让她来,帮忙看看那些小戏子。” 傅玉衡道:“既然如此,就请嬷嬷一起,跟着去看看吧。” 等郭氏进来请了安,三人便一同往前院去了。 因着是要自己培养,那些孩子无论男女年纪都不大,最大的也才十二,最小的七岁。 当初派出去负责这件事的,是一个叫吴成的管事,这人是卫三宝推荐的。 傅玉衡也是信任卫三宝的眼光,见了一面之后,看他目光清正,不像是个心里藏奸的,这才细细交代了一番,把他派去了江南。 从江南回来之后,吴成就一直在门房处候着,等着向主子复命。 得了传召之后,吴成板着脸叮嘱了那群孩子,让他们记好路上教的规矩,这才领着他们去见两位主子。 “小人吴成,给公主请安,给五爷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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