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又能保证, 若干年后, 星星之火不能燎原呢? 徒南薰有些兴致缺缺, “既然王侧妃有了,日后也不怕玉莲膝下空虚,让人仔细收拾一份不出错的礼物,早些送过去吧。” 虽然按照这年头的规矩,王侧妃生的孩子等于是给玉莲生的, 但毕竟玉莲才是他们亲妹妹, 有些顶级的好东西, 肯定不能给外人享用呀。 傅玉衡点了点头,也没意见,“行,我这就让人去给娘说一声,让她别太激动了。” 就算他们送了好东西去,王侧妃也不一定会用。 刚把敬王府的人打发走,贾赦就气哼哼地来了。 傅玉衡让老婆好好休息,自己去接住贾赦,直接拉到了怀梦斋。 “到底什么事呀,把你气成这样?”傅玉衡亲手给他到了盏茶,“来吧,今天这一壶降火的菊花茶,全是你的。” 贾赦也没客气,接过来咕噜咕噜两口就灌完了。 “啪”的一声,他把盖碗往桌子上一磕,一扬下巴吩咐道:“再来一碗。” 傅玉衡从善如流,又给他倒了一碗,“来,喝吧。别的没有,茶水管够。” 贾赦也知道,自从公主怀孕之后,整个寿宁侯府都滴酒不沾,生怕薰着了公主,他也不会自讨没趣,喝茶就行。 当他连着灌了五碗茶之后,才气哼哼的说出了让他愤怒的原因。 却原来,史太君离京之前,特意交代过王夫人,让她多多积德行善,以免祸及儿女。 那王夫人当时答应的好好的,转瞬间却都抛到了脑后。 “你是不知道呀,我今天才听人说,他们搬到了后街的新宅子里之后,那王氏竟不知听谁的挑拨,暗中放起了贷。” 虽然权贵之家放贷几乎是常例,特别是那些家里人口众多入不敷出的,当家主母都会开辟这一门生意。 但朝廷对于放贷的利钱,是有严格规定的,每年不能超过两成。 虽然也有那阳奉阴违的,但人家都知道投机取巧。 比如实际借出去五两,契书上却写六两,有那心狠的直接写七两。 之后无论还钱还是算利息,都是按照契书上的来。 能混到借贷的都是走投无路的,即便知道对方在坑人,也不得不借。 王夫人倒好,竟然光明正大收三成利。 “所以说,你之所以这么气愤,并不是因为贾二太太放贷,而是因为她做事不够周全?” 傅玉衡觉得自己麻了。 虽然他隐约也知道,这年头放贷是朝廷的法律都允许的,但得知自己身边的人也干这种事,他就浑身上下不舒服。 偏贾赦不知道他心中所想,闻言还直愣愣地点了点头,“是呀。谁家主母做事像她这般,顾头不顾尾的?” 傅玉衡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索性你们兄弟已经分家了,你还管他们干嘛?” 贾赦叹气道:“不是我想管呀,而是老爷子和老太太乐意看我管。” 傅玉衡:“那你就不觉得,她根本就不应该干放贷这件事吗?” 这话若是别人说,贾赦肯定嗤之以鼻。但从傅玉衡嘴里说出来,就不得不让他重视了。 “怎么说?” 傅玉衡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干这种事情损阴德,难免祸及子孙。” 贾赦大吃一惊,霍然起身道:“五郎此言当真?” “自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在这种事上哄过你?”傅玉衡道,“你是知道的,我和黑白无常有些交情,对于地府计算功过也隐约清楚一些。” 贾赦彻底信了。 他连一刻都坐不住,匆匆忙忙就告辞了,“五郎,今日是我叨扰了,改日我请你喝酒。” 走了两步又补充道:“等公主把这胎生下来之后,我再请你喝酒。” 若是王氏自己作孽也就罢了,他顶多找爹娘告状。 可若是牵连到了贾家的子嗣,贾赦做不到坐视不理。 珠儿和元春,可都是好孩子呀。 以贾政的尿性,休沐日肯定是宅在家里,和清客高谈论阔。 贾赦先是去了宁国府拉上贾敬,接着连弯都没有拐,直接就去了贾政的府上。 在路上他就把事情和贾敬说清楚了,并把“放贷损阴德祸及子孙”的话也说了。 听说是傅玉衡说的,贾敬也重视了起来。 两人跟着进了贾政的书房,把那些清客相公赶出去之后,直接开门见山。 贾敬问道:“政弟,他婶子放贷的事,你知道吗?” 贾政的目光躲闪了一下,义正言辞地说:“我自来也不理俗务,对这些事并不清楚。” 他这招糊弄贾赦足够了。 只可惜,贾敬不是贾赦,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他也不和贾政废话,当即就冷笑了一声,“你若是想要断子绝孙,就继续不理俗务,让他婶子放贷吧。” 说完这句,他拉着贾赦就作势往外走。 贾政大惊失色,赶忙拦住,“敬大哥哥慢走,哥哥何出此言呀?” “何出此言?马大师说的话,还能有假?” 在贾敬看来,傅玉衡得知这些事的途径肯定是马介甫。那么是他说的,还是马介甫说的,也就没有区别了。 既然如此,他直接就选了对贾政震撼力更足的马介甫。 果然,贾政才亲眼目睹过马介甫做法,还从贾代善那里知道,马介甫之所以性情跳脱,是因为他的修为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 返璞归真呀! 就算他不是修行中人,也从许多神话故事、志怪话本中看到过,不知多少修行之人,追求的终极目标便是返璞归真。 这样的高人说的话,一定是颠簸不破的至理。 震惊慌乱过后,贾政的神色逐渐坚定,“敬大哥哥你放心,我现在就去找那蠢妇,让她立刻断了这损阴德的营生。” 说完,他对贾敬拱手一拜,转身就走。 看着他风风火火的背影,贾敬微微皱了皱眉,扭头看向贾赦,“他平时对王氏就这样?” 常言道:人前教子,背后教妻。 妻者,齐也。 妻子不同于姬妾侍婢,是和丈夫夫妻一体,不可轻侮的存在。 别人若敢当面侮辱自己的妻子,即便不直接拿刀砍他,也要横眉竖目,当场绝交。 便是妻子当真犯了什么事,做丈夫的在人前也应该维护。哪怕回家之后就一杯鸩酒把人送走,也轮不到别人来指摘。 像贾政这种,当着别人的面辱骂自己妻子的,在贾敬这个熟读圣贤书的人看来,简直是匪夷所思。 远的不说,只说他的妻子吴氏,性情既软弱,为人又糊涂,不知道多少次把他气得头疼。 他背着人在自己屋里,从一开始的耐心教导,到如今的看见她就烦,也从未在人前说过她一句不好。 顶多也就是在贾珍成婚之后,迫不及待地把管家权连同宗妇之权,一起交移给了贾珍的妻子而已。 不管吴氏再怎么不甘心,贾敬清楚她就不是做宗妇的料子,自然不为所动。 那么,从前吴氏尽宗妇之责时,为何没有出差错呢? 当然是贾敬暗中帮她撑着啦。 相比于贾敬的震惊,贾赦倒是见怪不怪。 “老二不是一直这样吗?什么事都有他媳妇儿替他冲锋陷阵,出了事还有老太太替他兜着。 他只需清清白白地站在干岸上,等着享受这两个女人替他争取来的好处就是了。” 这话说得无不嘲讽,贾赦冷笑连连,根本就懒得遮掩。 嘲讽过后,他又忍不住幸灾乐祸了起来,“嘿嘿,如今老太太算是把他看透了,已经不想管他了。” 但笑着笑着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突然发现,贾敬正阴着脸,目光沉沉地看着自己。 “敬大哥哥,你……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贾敬一字一顿地对他说:“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你亲弟弟。在我面前也就罢了,在外人面前,万万不可露出这等幸灾乐祸之态。” “啊?”贾赦一惊,目光有些心虚地四处游弋,“好……好……我记住了。在外人面前,我一定不乱说话。” 只是他的心虚未免也太过外露,贾敬皱起了眉头,冷不丁地问道:“你到底都在谁面前抱怨过了?” 心知必然瞒不过,贾赦讪笑着摸了摸鼻子,“就是……就是和五郎一起喝酒,喝多了难免嘴瓢嘛。” 贾敬松了口气,“那没事了,寿宁侯不是那等多嘴的人。” 贾赦长这么大,狐朋狗友不知交了有多少,真正知心的,却只有傅玉衡一个。 他听见贾敬夸赞傅玉衡,比夸自己还高兴呢。 “嘿嘿,我之所以跟五郎说,也是心里明白他是个信人。” 贾敬白了他一眼,“行了,又没夸你。政弟这边你看着点儿,我衙门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说完,拂袖便走。 贾赦撇了撇嘴,到底没跟着离去,又叫小丫头上了一碗新茶,他就坐在书房里等着。 没过多久,就听见内室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紧接着是女人的哭诉声,还有男人的怒斥声。 贾赦皱了皱眉,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人家夫妻吵架,还是自己的兄弟和弟妹,他坐在这里偷听,委实有些尴尬。 “诶,你过来。对,就是叫你呢。” 贾赦冲守门的小丫头招了招手,吩咐道:“你去我府上,把太太找来,就说你们家老爷太太打起来了。” 那小丫头本来就怕他,得了他的吩咐自然不敢怠慢,应了一声,一溜烟就跑了。 又是噼里啪啦几声,听得贾赦坐立难安。 好不容易挨到张夫人来了,他像是见到救星一般,上前一把拽住,“太太,咱们快进去劝劝吧,我看老二是疯了。” 因为那小丫头说得严重,张夫人心里也是急得不行。夫妻二人会合之后,直接便冲进了内室。 里面自然是一片狼藉,凡是能摔能砸的,便没有一个是完好无损的。 王夫人发丝凌乱,正坐在榻上掩面哭泣。 贾政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正双手紧握,咬牙切齿,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你们这是怎么了,闹成这样?”张夫人赶紧走过去安抚王夫人,“弟妹快别哭了,夫妻两个过日子,哪有不拌嘴的?” 安抚完了这个,又说教那个,“小叔,我这个嫂子托大说你两句,你也别嫌烦。 你们两个都多大的人了,做了半辈子夫妻,眼见珠儿和元春都要成婚了,你怎么着也该给弟妹留几分脸面。” “就是,就是。哪能闹成这样?”贾赦在一旁附和。 见哥哥嫂子来了,王夫人暗暗松了口气,抹着眼泪哭诉道:“嫂子是不知道,今日本是好好的,他一进来就劈头盖脸给了我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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